梁朝偉相信 第8章 「萬人迷」是怎樣煉成的? (3)
    梁朝偉說:「除了拍戲,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基本上,我是個挺悶的人,不求上進、任性,又孩子氣,又沒想過改變自己。」他是真的喜歡表演的人吧,所以也肯花心思與精力。梁朝偉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有點像桃花源裡的人。對著照相機不懂得擺POSE,唱歌不帶動作,上台領獎不懂得要感謝公司,說聲「謝謝」就下去了。梁朝偉很內斂,他說他是個有點自閉的悲觀主義者,還說他的生活就好像是鉛筆畫在紙上的感覺。簡單得沒有什麼色彩,僅僅是一種滄桑的冷色調。

    上世紀80年代,靚仔梁朝偉絕對是無線重點培養對象,出道後出演了一系列電視劇,如《鹿鼎記》、《絕代雙驕》等,飾演的往往是輕浮跳脫、古靈精怪的角色,一炮而紅,與當時的劉德華、苗僑偉、黃日華、湯鎮業號稱「無線五虎將」,風頭甚勁。後來還曾集合五虎,由曾志偉導演,製作了《五虎將之決裂》,洋溢著那個時代無遮無攔的悲壯,相當經典,可惜已成當日五虎之絕唱。

    關於當年的無線,「無線五虎將」是不得不說的。這五個人都各自有著傳奇的一面,每個人都可以說是人堆裡爬出來的了不起的人物。

    湯鎮業,最著名的就是他的情事,能夠得到翁美玲那樣的女子不悔不移的深愛,任何人都要承認,他畢竟有著別具一格的魅力。

    苗僑偉,情深意重,他的一生更像其演過的帝王李世民,充滿了傳奇色彩,單是29歲當紅時的急流勇退,就可以畫上幾個驚歎號了。何況,他成為躋身億萬富翁的藝人中的第一人,將當紅小生和商界奇才畫了等號,像這樣可以成功融入兩個不同圈子的人,有的只能是才幹。

    黃日華,雖然曾經多次言說拍電視一拍就是20年的無奈,但他忽略了一點,可以20年於電視圈裡摸爬滾打卻始終立於不敗之地的電視人,只有他一個。不要忘了,今日已成國際影后的張曼玉也曾經是黃日華的影迷,做藝人做到這樣,也可以說是一種無憾了。

    劉德華,一代娛樂天王,他絕對算得上是香港的傳奇,他得到了很多不可能出現在一個人身上的榮譽和讚揚。他的天王地位,不因為他越來越大的年齡而有絲毫的改變,世界十大傑出青年,數年蟬聯的最受歡迎男歌手頭銜,如果要選一位三棲的「東方不敗」的話,必定是他。

    雖然囊括了當時所有劇集的重要角色,但在無線多產工廠式的制度下,「五虎將」拍戲辛苦卻賺錢不多。所以挨了多年後,大家都希望為自己爭取合理權益。上世紀80年代中期,有多家電影公司想挖劉德華,華仔知道其他「虎」也想找出路,就幫忙跟電影公司接洽。其後無線又要求五虎續約簽下五年賣身契,於是五人經商量後決定共同進退,離巢改簽藝能娛樂。

    沒想到,當時無線獲悉此消息後,悄悄向「五虎」展開分化戰,一對一各個擊破談合約。當時還得養家的窮小子梁朝偉,行事一向小心保守,又不愛跟人吐心事,朋友極少,所以無線第一個就挑他下手,勸其先行續約,又額外提高薪酬加以利誘,最終偉仔在威逼利誘下首先跟無線續約,「五虎將」瓦解。而劉德華因不肯屈服續約,遭無線雪藏一年,連本來準備為他出的唱片也全部暫停。

    多年後梁朝偉曾解釋說,當初他並不清楚「五虎」的計劃,而被無線高層叫到後,當時還不夠紅又有生存壓力的他,三聲「嗯」就定下了自己的將來。對於這段歷史,劉德華曾在人前說過,梁朝偉的決定並沒有錯,各人有各人的選擇。而苗僑偉和黃日華也曾公開表示沒有埋怨過梁朝偉的意思。

    離開有離開的好處,留下有留下的道理,沒有誰對誰錯。1991年,五虎將拍了一部意味深長的影片《五虎將之決裂》,名為十年紀念作。這是最後一部「五虎」聚首的戲,為「五虎」在無線的風雲時代唱響了輓歌。

    2007年,傳出劉德華將開拍投資的電影《兄弟》,親自邀請黃日華、苗僑偉及湯鎮業演出,但唯獨缺少梁朝偉。更有媒體踢爆一段埋藏多年的恩怨:四虎因為記仇才踢走梁朝偉。該片導演趙崇基則告知傳媒,不找梁朝偉是因為其片酬過高。有媒體採訪劉德華,華仔這樣說:「我認為他跟我一樣,我覺得他也是二虎,他也是為朋友會付出,但是我覺得他也曾經受傷,我覺得他現在保護自己的能力越來越強,就跟我一樣,我也是這樣。所以這樣會影響到,就好像我剛才說的那個客觀因素,會有一點點影響到我們在一些平面的距離,但其實我覺得如果你三維地去看的話,其實我覺得沒有很大的改變。」

    有人說,偉仔與無線的合約年薪確實豐厚,那是一張七位數字的合約。某份財經雜誌披露了梁朝偉在1988年收入是340萬,拍戲片酬70萬一部,而在無線的年薪是200萬港元。

    200萬年薪,偉仔在無線可以稱得上是「超高薪藝員」,就是過去在電視台紅得發紫的周潤發、鄭裕玲,他們約滿無線之前,薪酬尚未及梁朝偉的一半。除偉仔之外,無線一批力捧的男小生郭晉安、溫兆倫、邵仲衡等,他們在無線的月薪,與偉仔更有雲泥之別。就是比偉仔更早出道的黃日華,也曾酸溜溜地說過:「偉仔在無線年薪200萬,可我在無線工作接近10個年頭,但連20萬也賺不到,有的,只是又殘又謝,成為黃日殘而已。」

    雖然無線「寵」他,但梁朝偉並不願意把自己吊死在TVB這棵大樹上。1988年他又被安排接拍伍潤泉執導的《俠客行》,一人分演故事中的兩個外貌極似、性格迥異的孿生兄弟。當時,《金電視》的記者去採訪他,而他也毫不避諱地透露對東家的不滿。

    記者問:「你說過不中意拍古裝的,怎麼又接呀?」

    梁朝偉答:「不拍古裝的話,也只能接無線的時裝劇,那個根本就沒有好劇本,真要是接了這樣的時裝劇,等於玩自己的前途,我倒不如穿回古裝保險些。」

    「這樣說無線,你不怕得罪人嗎?」

    「為什麼要怕?不好就要提出來,人家不改,那是人家的事,既然怕別人說,就要努力寫出好劇本來證明自己,只要做好劇本,想被人說都難吧。」

    梁朝偉第一次演出是跟當時很紅的黃日華合作電視劇《香城浪子》,排了幾個月的戲,戲份越加越多。由於當初演戲的目的就是演戲,很開心很舒服,並沒有名氣和金錢的負擔,很單純,所以做出來的結果很好,這就是演戲要的結果。

    「情緒是很簡單、直接的東西,如果演戲的本身有心機就不可愛了,就不能觸動觀眾,觀眾也不會感動。」偉仔表示一路以來他都是為演戲而演戲,不會拿工作去換錢。他是要在戲裡體驗人生、發洩情緒的,這麼一個戲癡,自然對作品本身十分苛求。而TVB流水線似的作業,顯然已經不能滿足他對表演的渴望。而那份高薪合約中還有一項條文,說他在合約期內不能談婚姻問題,即使訂婚也不適合。誰都知道,1989年,梁朝偉和劉嘉玲公開了戀愛關係,他也曾不止一次表示會娶她,再加上高強度的拍攝任務,梁朝偉終於決定與無線約滿之後,徹底離開小熒屏。

    3.沒有速成

    當時,決心轉戰大銀幕的梁朝偉得到了昔日偶像周潤發的提攜,發哥曾稱讚,梁朝偉很有悟性,演戲也十分投入。未入行前,梁朝偉便視周潤發為偶像,他與周潤發首度合作是在電視劇《天降財神》中,兩人還曾合作過《北斗雙雄》和《新扎師兄續集》。多次合作的經歷,使他們將彼此的個性摸得很熟,配合起來也相當默契。2001年,在香港禮賓府舉行的「表彰香港傑出電影工作者酒會」上,周潤發一直耐心等待獲表彰的梁朝偉,直到梁朝偉接受完記者採訪,他才走過去,熱情地向梁朝偉表示祝賀。由此可見他們的情誼非同一般。

    正因為如此,業已成名的周潤發在梁朝偉主演的《地下情》、《新扎師兄續集》中甘做配角,提攜幫助他。可以說,在梁朝偉的成長過程中,周潤發起過關鍵性的影響。

    《地下情》這部女性戲份相當多的影片中,每個女角年齡、身份、經歷各不相同,對待男人的心態、方式也各不相同,女人與女人之間、女人與男人之間,關係錯綜複雜,細膩微妙,心思迷惘。梁朝偉扮演的紈褲子弟生活在這樣一種生活情境之中,情感表現必須要有足夠的細膩,分寸要把握得恰到好處,才會出彩。

    那一年,梁朝偉只有24歲,但他表現出超乎年齡的成熟與內斂,與片中女主角們的情感巧妙呼應,使複雜的人物關係顯得無比真切和沉痛。事實證明,梁朝偉的個人魅力非常適合這個角色。

    憑借這部《地下情》,梁朝偉獲得了第六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提名。但遺憾的是,最後這個桂冠被主演《英雄本色》的周潤發捧走。飾演阮貝兒的金燕玲獲得最佳女配角獎,她說:「偉仔未能獲獎,我們都十分惋惜,他的表演確實十分精彩。」

    香港評論亦稱,那一屆金像獎,梁朝偉無緣「最佳男主角」,並非他演得不好,只是競爭對手太強。其中最強的對手,自然是好友周潤發。他的《英雄本色》,既有票房,又有演技,確實是一流之作,敗於周潤發手下,對於才剛出道的梁朝偉而言,雖敗猶榮。

    多年後,梁朝偉自評《地下情》時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一部戲,當時比較年輕,現在成熟多了。阿關(關錦鵬)給我很多自由,很信任我,任由我自己發揮。」

    的確,梁朝偉說得沒錯。大導演關錦鵬沒有像其他導演那樣設定框架,把劇本準備好,人物分析透徹,再詳細講戲,等等,這些統統沒有,他只簡單地告訴梁朝偉片中人物關係、背景,其餘的,都由梁朝偉自己去想像去發揮。這給了梁朝偉極大的自由發揮空間,因此,這部電影可以說將梁朝偉的演技表演得淋漓盡至,讓觀眾充分接受了他的銀幕形象。

    正式轉投電影之後,梁朝偉又先後接拍了《人民英雄》、《殺手蝴蝶夢》等幾部作品,引起了人們的關注。那時候,梁朝偉的眼神並不像後來那麼深邃、收斂,但恰恰是他迷惘、空曠、若有所思的神情,盡情釋放的情感,使人物的內心在無形之中流露出來。

    梁朝偉在《人民英雄》、《殺手蝴蝶夢》中均飾演小混混,導演分別是初出茅廬的爾冬升和號稱新浪潮電影之父的譚家明,主角分別是當時紅得發紫的狄龍、鍾鎮濤,梁朝偉都是配角。《人民英雄》中搶劫的恐懼、緊張,《殺手蝴蝶夢》的有情有義,梁朝偉均演得十分出色,雖然光芒被狄龍所掩蓋,但已勝出鍾鎮濤。憑這兩部作品,梁朝偉連續兩年獲得香港金像獎最佳男配角。對於一名銀幕新人來說,這是個好起步,也是壞開始,只怕此後的戲路會被限制。於是獲獎之後,梁朝偉公開宣稱拒接配角,等待機會,直到1989年的《悲情城市》。

    《悲情城市》是梁朝偉較早的文藝片,由台灣導演侯孝賢執導,劇中梁朝偉飾演一個啞巴,演繹了此人在動盪社會中的悲劇一生。梁朝偉後來為大家所熟知的憂鬱眼神在此片中已經上演,沒有語言,只有偶爾生硬、怪異的單字,大量對白要靠眼神表達,那種膽怯、脆弱、憂鬱、傷感、悲痛的感覺,根本讓人忘記了這是個啞巴,只覺得他無時無刻不在訴說著千言萬語,給人以極大的感染力。

    都知道梁朝偉愛看書,以前掛在他嘴邊的作者總是三島由紀夫、村上春樹,還有沈從文。品位獨特,為文學女青年稱道。偉仔在接受記者採訪時說道:「當時拍悲情城市,我演一個聾啞的人,很難演,那角色是真人真事的,在台灣的歷史書籍中也有記載。我為了演好它,天天刨那些歷史,知道事件的背景和人物性格,演起來會有幫助。」而侯孝賢見這年輕人愛看書,便扔給梁朝偉一本《從文自傳》,讓他體會山水人生間的意境,他從此迷上看書。

    從《悲情城市》開始,侯孝賢與梁朝偉形成了父子一般的關係。「拍《悲情城市》時,我常讓他看一些書。空閒時,他就在旁邊看書。拍完後,我習慣了看到好看的書就寄給他,或者去香港的時候順道帶給他。有一天他對我說,美國有個作家叫布洛克的,寫的關於探案的書很棒。我說,那就是我給你的書。他後來可能也介紹給王家衛看,後來他們拍《藍莓之夜》找的編劇就是布洛克。」

    梁朝偉描述與侯孝賢合作的情景:「他給我很大自由度,一切都隨我喜歡,他講給我聽攝影機會擺在哪裡,你喜歡怎樣就怎樣,出出入入就隨便你!他在現場不太出聲,任由我們自己去演。」

    就這樣,TVB的藝員梁朝偉,按照新人們內心所期盼的發展道路走了下來,從電視節目到電視劇,從電視劇再到電影,國際影星的道路不太遠了。

    梁朝偉的表演理論其實無法組織起來說教,比如他在訪問裡面提到了「方法演技」這個名詞,他沒有接下去滔滔不絕發揮,只簡單地說自己其實什麼演戲方法都試過,他能清楚分辨出羅伯·德尼洛和勞倫斯·奧利弗兩種不同的演技,說到自己時,只是說希望不要限制在任何一種方法上,而是「跟著內心去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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