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曼玉「逃」 第8章 因為愛情 (8)
    後來,阿薩亞斯在接受《人物週刊》採訪時承認過:「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1995年的威尼斯電影節上。當時我是評委,張曼玉帶著王家衛執導的《東邪西毒》來參展。當時我們只是簡單打了個招呼,但那次見面卻讓我有了創作電影《迷離劫》的慾望。可以說,那部電影就是為她打造的。」

    《迷離劫》是張曼玉和阿薩亞斯真正的「結緣之作」。這部電影的劇情講述的是一位法國導演要重拍一部老電影,決定啟用中國的女演員來扮演影片的女主角——女飛賊。於是張曼玉應邀來到攝制組報到。值得一提的是,劇中張曼玉維持了以自己的本名出鏡,加上她影星的現實身份,給觀眾帶來一種特別的紀實感。

    在現場,導演和張曼玉一起觀看了一段由她主演的香港功夫片片段,阿薩亞斯借劇中的導演之口,表達了他本人對於中國電影的欣賞之情,稱讚中國電影「把武打動作拍得像舞蹈一樣美」。和現實生活中一樣,片中的導演表示,這部戲就是為張曼玉量身打造的,她完全符合他心目中未來影片的女主角形象。不料,樣片拍出來之後,效果和想像中的大相逕庭,導演大發雷霆,當晚發病。張曼玉趕到導演家探望,並受醫生囑托留下照看。導演反思說,自己對影片的把握只是停留在了表象,但是話沒說完,因為鎮靜劑的效用,導演就這樣昏睡了過去。可是第二天,導演竟然失蹤了,攝制組因此陷入混亂當中。來接替工作的新任導演對前任為什麼用中國人主演法國片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決定撤換張曼玉,就這樣張曼玉離開了劇組。新導演準備先看一下前任導演拍的樣片,有人告訴新導演:前任導演在頭天晚上將樣片重新剪輯過了。放映機轉動起來,投射到銀幕上的形象,一反歐洲式的悠閒,而帶上了東方功夫片的神秘色彩……

    阿薩亞斯在大學學的是文學,「我拿文學碩士學位,只是為了讓爸爸高興」,他真正愛的是電影。「可如果要我碩士讀完再從頭去讀電影學院,我是不情願的」。從給《電影手冊》雜誌撰寫電影鑒賞文章,到電影評論,再到按自己對電影的理解去拍電影,阿薩亞斯走過了由只有很少的資金,拍短片,再到後來逐漸成熟起來的過程。

    阿薩亞斯說過:「拍電影,不只用知識;要用心,甚至用整個生命。電影,不是用來回答,而是用來提問。」他拍的電影,和好萊塢的類型片不同,強調個性化,強調表達切身體驗和對生活的態度,被稱為「作家電影」、「知識分子電影」。而《迷離劫》,不僅折射了阿薩亞斯走近中國電影的心靈歷程,也反映了他走近張曼玉的一段心靈歷程。

    在《迷離劫》中,張曼玉完全用英語演出。正好用上了她流利的英文。在回憶起當時的情形時,張曼玉說:「其實拍《迷離劫》時,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火花,只是感覺他是一個認真負責、感情細膩的導演。只是電影拍完後,我們一起參加了不少影展,有了更多機會讓我們接觸和瞭解。和他相處,我不用扮羞澀,可以百分之百做回自己。」

    話雖如此,但有媒體報道,向來對情事非常低調的張曼玉,早前已經靜悄悄地飛到巴黎,被人目睹她與阿薩亞斯手牽手地在羅浮宮旁塞納河畔散步,小報甚至還拍到兩人共抽一支煙的浪漫情景。

    而張曼玉所說的「影展」,指的是《迷離劫》在美國上映時,參加的在紐約和舊金山舉辦的影展。

    張曼玉曾經說過,覺得自己和阿薩亞斯最合拍的地方就是,大家都是電影工作者,可以互相體諒對方的工作環境。

    在宣傳《花樣年華》期間,張曼玉也接受了一些媒體的採訪,其中她談到了對婚後生活的感覺。

    有記者問:「你丈夫作為一個導演,對你投入了些什麼?」

    「唯一的是他很瞭解我的工作,對我而言已經是很大的投入了。我想沒有多少男人可以理解自己的太太全年不在自己身邊的。」

    「你們的感情是怎樣維繫的?怎樣擠出時間來見對方?」

    「如果我們兩個都在拍戲,那的確是很難維持的。但如果只是其中一個在拍戲,那就容易得多了。我們的生活到現在都是很有趣的,每天都不一樣。我覺得趁兩個人還沒老,我們可以享有一種自然的生活。」

    而阿薩亞斯在被問到,張曼玉對他的藝術創作有什麼影響時也表示:「我是從電影裡學習到如何和『伴侶』相處的,除了相愛,還有如何相互信任、相互尊重、時時讓對方感覺到你的存在。」「兩個人分享生活,互相肯定會有深刻影響。結婚前,我瞭解中國電影;結婚以後,我瞭解了許多電影以外的東西。」

    婚後的張曼玉隨阿薩亞斯定居巴黎,沉浸在甜蜜的家庭生活中,不過張曼玉並沒有打算就此息影。在她看來,女人的事業和家庭不會構成太大的矛盾,成功的女人完全可以二者兼顧。

    實際上,在婚後不久,張曼玉就接拍了一部法國電影《功夫大王》,首次挑戰自我,以全法語演繹出鏡。張曼玉在電影中飾演一位從中國逃婚到巴黎的針灸師,面對陌生的語言和文化掙扎生存——後在唐人街邂逅了熱愛中國功夫片、同樣來自異鄉的奧古斯汀,從而引發出了一段妙不可言的浪漫情事。

    早前,張曼玉在接受採訪時,就談到過自己嫁到法國絕對是義無反顧:「我想我搬到巴黎會比阿薩亞斯搬到香港更好。雖然我的大多數朋友都在香港,但如果要阿薩亞斯搬到香港放棄自己的法國事業,我們一定會以離婚收場!」短短的幾句話,張曼玉的愛夫之情已經是溢於言表。

    除了合作拍攝了《迷離劫》外,1998年,阿薩亞斯和張曼玉夫婦又合作拍攝了《我的愛情遺忘在秋天》。影片敘述了法國式的浪漫戀愛故事,是對知識分子生活的觀察。

    在被問到,有什麼秘訣可以做到愛情事業雙豐收時,張曼玉回答說:「沒有秘訣,只有全心全意才不會負自己、負別人。當然這樣又很容易被愛情所傷。我是第一次結婚,我覺得:對愛情不是靠秘訣,而是用心。」

    張曼玉在法國的生活真是非常簡單。「煮飯、洗衣等家務都是我一手包辦的」。她帶著一臉驕傲的語氣說。

    Maggie非常喜歡在巴黎的生活:寫意、有自己的隱私。結婚後住在巴黎僅一年多,張曼玉便能說一口流利的法語了。她認為,最重要的是,在無人認識的地方可以隨心所欲,看畫展,在咖啡座看書,享受時間慢慢流逝,無需閃避長鏡頭的捕捉,完全自由。

    她和80高齡的婆婆非常談得來,也很欽佩婆婆這麼大年紀還有心學外語。她和婆婆都是用中國話溝通。當被問及怎樣享受法式生活連帶愛情生活時,張曼玉笑言:「我讓自己好像一塊海綿,每天都吸收很多新事物。人在異地,我對任何事物都感興趣。」

    「你若問我最喜歡的三個地方是哪裡,我會告訴你,是我的床、大海和花園。這些地方讓我想起了閒情逸致。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事是自然。年輕時我並不知道,有一天,這個念頭突然湧現,『嘿,原來生命中最美麗的事物是不收分文的。』我盡量選擇做有意義的事,不為金錢去做什麼事。生命中簡單的事情同樣能給我滿足感。」

    「我在巴黎認識我的丈夫,我們拍拖;接著,我拍戲的數量減少,我一直喜歡巴黎,就順理成章留下來長住。巴黎的日子,有很多時間讓我思想,做喜歡做的事,我在巴黎不開車,不是騎腳踏車就是坐地鐵,在香港,我很久沒搭過地鐵了。坐在巴黎地鐵車廂中,原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那麼靠近,與人們在一起,我才覺得自己活著。」

    「我在巴黎,每天都過得很隨心所欲,可以上街逛一條最小最小的巷子,可以去買菜,也可以不買,兩夫妻隨興到飯館去吃,我們會去看電影、看展覽、聽演唱會,也會待在家自顧自地看書,在巴黎,每天都可以找到新鮮事物,吸收新東西,就像呼吸一樣,生活平淡卻充實。」

    在2002年刊於MarieClaire香港版第138期的《嘉人》雜誌上,張曼玉透露了一點點和丈夫在一起相處的情景。

    和丈夫在一起愛做的事。

    「這不能告訴你啊!」Maggie一看題目就大嚷,然後哈哈笑!

    「除了不能說的,就是看電影。通常晚飯前後,一起去電影院,我們share最多的是電影,看法也會不同,我看戲一定先看演員,他有時會忽略這些。」

    說到老公,點到即止,再追問「你最愛他什麼?他對你的電影有什麼評價?」她只笑著說:「不講這些啦!」

    跟大部分人一樣,Maggie「在不是被逼的情形下,會喜歡做家務,當作消遣」。

    家務之中,她最愛煮飯,「煮東西是一種art,中西式我都很願意嘗試,只要有烹飪書跟著做就可以。也有幾個首本名菜:我的魚香茄子很好吃呀!番茄炒蛋啦、豆豉排骨、pasta、salad、煎牛排等等。」

    一聽菜名,旁人起哄:嘩!好難煮!Maggie則自豪地說:「唔難?!」

    關於生產問題,她在認真考慮,但仍在矛盾中兜轉。「很矛盾。有時看見BB在公眾場合哭鬧不休,就替那位媽媽感到尷尬,也害怕做媽媽那種辛苦;但看見好友的小孩那麼可愛,又會想自己生一個。但我目前仍很想去玩、travel,不想放棄。」

    「我做每一件事,都很執著要做得好,做媽咪也一定要做到最好,但很怕失敗,很怕做不好一個媽媽應做的事。孩子人生的開頭十多年,完全靠你,你會影響他的一生,我不想累人。」趁著轉位打燈的空當,她一邊嚼曲奇餅,一邊誠懇地談著這人生大事。

    覺得女人生了BB之後人生才算圓滿嗎?

    「現在不覺得,但說不定以後會認同。目前始終未感受過做媽媽的快樂,但朋友都說,生BB的開心是其他事情不能相比的,我相信那種快樂會是極大的。」

    阿薩亞斯比張曼玉年長10歲,不過他的外形看上去很年輕,看起來和張曼玉很般配。張曼玉說,「我愈來愈覺得,遇到我的丈夫絕對是幸運,他的年紀比我大很多,他的身份是多面的,既是我愛人,也是我生活上的伴侶,更是我的良師益友,是他教會我怎樣善待自己,怎樣享受生命中的每一天。」

    「我和阿薩亞斯彼此都很瞭解,共同生活也沒有什麼問題。阿薩亞斯向我求婚時,我覺得自己無論心境和年齡都適合結婚,於是便點頭答應了。」張曼玉說,「我們的婚期決定得十分倉促,原本我們計劃在拍完了《花樣年華》時才回到法國結婚,可影片的開戲日期卻一再延期,而我又好像在結婚方面一切準備妥當了一樣,於是便在12月26日那天結了婚,連我媽媽都是事後才知道,不過當我打電話告訴媽媽時,她居然說:『終於嫁出去了!』」

    因為匆忙,結婚那天並沒有任何中國人的禮儀,結婚典禮只有十幾個至親好友出席,證婚人只有張曼玉的姐姐,而且連婚紗照也沒照一張。

    為了阿薩亞斯,張曼玉做了許多改變與妥協。阿薩亞斯公開感謝說:「Maggie為了我改變了很多。」

    不過從老公阿薩亞斯那裡,張曼玉也學到了很多。張曼玉說,「以前我只會跟別人談電影,如果你不懂電影,我就沒有話跟你說,比如去一個飯局,如果對方不是圈內人,我就打心底裡害怕。」但如今的張曼玉已經明白:「行業之間根本不應該存在任何隔膜,所謂的隔膜,都是我自己製造出來的,原來,我一直被困在框框中而不自知。許多藝人都有這種經驗,置身其中不易察覺,掙脫之後才發現自己曾經那麼愚蠢。」張曼玉坦然承認,離開這個自我設限的框框後,她可以坦然對朋友詢問一些「很白癡」的問題,「白癡沒關係,最重要是人與人之間有了溝通」。

    阿薩亞斯從不要求張曼玉做什麼,包括不要求她生孩子,阿薩亞斯鼓勵老婆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張曼玉說:「他是個好男人,我真正找到一個好男人,否則我也不用花這麼多年去千挑萬選。」

    除了法國之外,張曼玉和阿薩亞斯在英國也安排了住處。他們的家位於倫敦市中心海德公園旁的一幢復古式公寓中。此地是倫敦的高級住宅區,隔不多遠就是著名的購物區,有多家百貨公司、名牌商店,其中包括哈洛斯百貨公司(即已故英國王妃戴安娜的男友阿法耶茲名下的物業)。此外,英國王宮距離張曼玉的住處也不遠,中國人聚居的唐人街也可步行到達。而且這裡很少有華人居住,所以也不太可能有人認出張曼玉並騷擾她的居家生活。除了因為注重生活的品質而決定築愛巢於倫敦之外,張曼玉居住該地還有另外一個用意:可以照顧同樣居住在倫敦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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