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裡的女人 第十章 機關哦「機關」 (1)
    楊麗英不失時機地說,你們不要惹劉華,她要整你們簡直是易如反掌,我家武義是領教夠了的。說著,她嫵媚地笑了笑。這幫男人一聽更氣,心中捂著一團火,有一種挑戰的衝動,就是想報復劉華。聽到中心在轉制時,向東惡狠狠地對邱處長說:「千萬把好關,不要讓那個歹毒的女人過關了,她要是殺進城來,我們麻煩就大了。」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慼慼。做什麼事光明磊落,凡事會上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像她這樣的做派,機關裡是越來越少了,領導已習慣在肚子裡開預備會,私下開正式會,正式場合開表演會。

    肖悅想去找陳副部長,說來也巧,陳副部長已被楊麗英托了硬關係,請到「俏江南」去了。楊麗英也想搞開發區那塊地,為請陳副部長,楊麗英托的是她父親老戰友的兒子,也就是現任省委副秘書長,他正好和陳副部長是黨校同學。餐桌上,兩杯酒下肚,話題自然就活躍了,聊到了婚姻、官運、背景等。比如說,某某人是直升機專家,這些年連升了三級,真不得了;某某人又太走桃花運,不到50,已換了第三任老婆。趁陳副部長談興正旺,楊麗英很想插話,加深陳副部長對她的印象,可陳副部長好像沒關注她,繼續談著他感興趣的那些事。

    這套包房名為「清風軒」,能進來消費的不是達官便是貴人。陳副部長是見過世面的人,多奢華的酒店包房都出入過,但這套裝修雅致、頗具文化底蘊的清風軒,還是令他耳目一新。

    楊麗英見陳副部長眼裡沒她這個熟透的美女,真有些著急,她又不能撲上去。看來肖悅這****還真有點手段,居然把陳副部長如此謹慎小心的人拉下了水。楊麗英暗想,你有長繩子,我有翹扁擔,不管怎樣都要把這個擔子挑起來。她頻頻給陳副部長斟酒,熱情地夾菜,深情款款地放電,誰想陳副部長是個絕緣體,沒任何反應。

    這頓午餐楊麗英準備得真是煞費苦心,所用的羹勺、筷子、湯碗、碟子等都是鍍金的,菜品又非常精緻,單是一人一盅的鮑魚價格就貴得嚇人,還有燕窩、魚翅等高檔滋補品,全都價格不菲。對此陳副部長當然心中有數,只是他已習以為常了。無奈,楊麗英一頓飯只混了個臉熟。

    在這樣的氛圍裡,肯定不便提什麼正題,可楊麗英也並非一無所獲,她要到了陳副部長的手機號、辦公室電話號碼,還有家裡的電話。在談話中,她捕捉到了一個突破口,那就是陳副部長在和他老婆通電話時提到,家裡裝修實用就行,不能多花錢。楊麗英聽罷,靈機一動,計上心來。

    恭送陳副部長離開後,楊麗英立刻通過關係網打聽到陳副部長的妻子張姐在省人大工作,自己姨媽正好也住那社區,這給楊麗英的好戲埋下伏筆。

    這些日子炒股不順,馬婆婆的德性更怪了,基本不屑與人交往,大伙也懶得與她囉嗦。一天上午,辦公廳機關開職工大會,平時都不要求籤到,偏偏這次不僅簽到,還要求送交郝秘書長,郝秘閱後「御」筆親批:「未到者通報批評。」

    這下問題就嚴重了。在機關呆過的人都知道,領導的印象就等於個人的前途,而前途就等於金錢。有的人未到會,但他們非常「智慧」地去化解,立馬求主管領導幫自己圓場,既然是領導出面,當然不好通報批評。偏偏只有馬婆婆,她不是偷懶或不參會,是沒人通知她,她根本不知要開會。辦公室裡有個慣例,對她視而不見,因為她從不參加任何活動。辦公室裡還有一個沒去的,那是真的逃會,因為頭天喝高了,在沙發上睡覺起不來,可是他消息靈通,加之和人事處長的關係好,隨便兩句話,邱處長便幫他處理了。有好心人對馬婆婆說:「你不參會,恐怕要被通報,快找邱處長說說。」馬婆婆心想:不知不為怪,我在辦公室裡工作,又不是逃會,無可指責。第二天,她理直氣壯走進人事處長辦公室,邱處長坐在寫字檯後面的轉椅上,見馬婆婆進來,他愣了一下,那眼神分明在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馬婆婆說:「邱處長,昨天開會沒有任何人通知我,這是你們領導的責任!」

    這原本是大實話,可在處長聽來,卻是衝他發難的話,邱處長壓下火氣說:「這事查一下。」其實他心裡在想:「太不懂事了,好話不會說,還想我給你圓場。沒門!」

    馬婆婆想:邱處長知道就行了。於是她寒暄了幾句,見有人進來,也就告退了。殊不知,邱處長是在忽悠她。幾天後告知她,查下來才知,「通報早就發了!」最後全廳通報就只通報了馬麗及另兩個長期不上班的人,其實那天未到會的有十多人。對此,馬麗絲毫不知道。

    馬上要過年了,按廳規,受過辦公廳通報批評的,不予領取年終考評獎。年終考評獎每人5000元,這對於家徒四壁的馬麗來說,太重要了。丈夫企業不景氣,自然沒什麼收入,那點工資僅能餬口,家裡每一分錢都擠得出水,真的太需要錢了。馬上就過年了,還欠著2000元錢,因前些日子兒子生病,家中只有超預算了。

    大伙高高興興地數著錢回到辦公室,沒有誰說什麼,也沒人關心馬婆婆。她自然也跟著去財務處領錢,誰知,財務處說,沒她的份。當時,馬婆婆臉上就掛不住了!她歇斯底里地吼:「為什麼?!」

    財務處的人倒很平靜,回答說:「不知道,你去問人事處,是他們通知的。」

    這下,馬婆婆明白了。她勃然大怒,衝到邱處長辦公室,質問處長為什麼沒有如實上報,害得她沒獎金。

    處長回答也很明確,你來說此事時,我立馬就查了,可他們告訴我,已經上報秘書長了,真急死我了。現在你應趕快向秘書長、黨組反映,是他們制定的規則。邱處長邊說還邊歎氣地晃著腦袋:「我們也只是丫鬟掛鑰匙當家不做主啊。」

    於是馬婆婆轉身就去找秘書長,心中忐忑不安。一方面害怕,一方面渴望,另一方面又感到極度委屈,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後當她走到秘書長門前,突然又打住了,想往回走。從未找過這麼大的官,她膽怯,想到廁所裡去鎮定鎮定,也想想該說些什麼,總之她很想得到秘書長的同情,可心裡又毛焦火辣的,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她在心裡把要說的話默念了一遍又一遍,好在這時省長辦公樓層沒什麼女同志,否則有人上衛生間會以為遇上神經病了!馬麗待得時間太長了,轉了一圈又一圈。

    郝秘書長個頭不高,那雙眼睛大而深邃,當他找你談話時,他會直直地看著你,彷彿是審犯人,又彷彿眼睛後面還有眼睛,讓人有些不寒而慄。可是馬麗也發現了郝秘書長的另一面,他在書記、省長面前,全部笑神經都激活了,眼睛大而有神,再加上謙恭的語調、卑微的肢體語言,真是變了一個人。人說他命好,找了一位省委副書記的岳父,雖說老泰山已離休,但人走茶未涼,畢竟在位時曾關照過諸多人,於是在這把大傘下,其姑娘女婿一門10個全部是廳級幹部。要去見這麼個角色,莫說馬婆婆,就是辦公廳的老員工,心都是虛的。可這份年終獎關係到兒子的幸福,房貸能否歸還等等切身利益,馬婆婆又壯起了膽子。

    郝秘的秘書小陳客氣地問馬婆婆有什麼事,不等馬婆婆回答,他接著說:秘書長正在接待客人,沒空。有什麼事可以向處領導反映,不必越級來訪。可能因為時間太緊了,馬婆婆顧不上客套,不等對方請坐,就一下坐在沙發上,連聲說:「不要緊,我等,我等……」秘書再怎麼解釋,她還是那兩個字,我等!就這樣,陳秘書拿她也沒法。等了許久,郝秘書長房內靜靜的,沒一點動靜,馬婆婆的心中直打鼓,把要對郝秘書長說的話,在心中反覆默念了無數遍,到辦公室是上午9點多,現在已是11點多,還不見裡面的動靜。是什麼客人要見這麼久,馬婆婆左想右想,牆上的鍾「嘀嗒、嘀嗒」聲令人煩,時間在一點一點地跳過,終於在11點半時,套間的門開了,郝秘書長拿著一沓材料慢慢走出來。雖說馬婆婆就坐在他房門的正對面,可郝秘書長真的是目中無人,他連哼都不哼一聲,眼睛也不斜一下,就徑直對小陳說:「這套材料我全部審過了,可以送人事處,我已經把意見批在上面了。」

    這時,小陳小聲地向郝秘書長說:「這是信息中心的馬麗同志,有事要向你匯報。」

    郝秘書長仍是眼睛都不望一下,背對著馬麗,只說了一句:「給處長反映,按程序由處長處理。」

    說著轉身就要進房。這可把馬婆婆搞急了,她也不知哪來的勇氣,一下就闖進房間,連聲說:「秘書長,我就說幾句話,就幾分鐘。」說著,她想把背了幾十遍的話複述一遍。這時,她突然發現秘書長室內並沒有其他人,什麼叫有重要客人!

    馬婆婆的心涼透了,她語無倫次地說:「我家很困難,這年終獎為啥不給我?」

    那些設計得很完善的腹稿,馬婆婆全都忘了。望著郝秘書長冷冷的眼神,她顛三倒四地又說了許多。她一直站著,沒人請她坐,說些什麼,她也記不得了,大腦簡直亂極了,條理性說不上,但畢竟表達了自己的心意。

    郝秘書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末了,只淡淡吐了一句:「我瞭解後再說。」

    不由分說,馬婆婆還沒回過神來,郝秘書長就已亮出送客的手勢。隨著「砰」的一聲,門關了!彷彿關閉了馬婆婆通往幸福的通道,她大腦裡一片空白……

    晚上回到家,馬婆婆悶悶地扒了幾口飯就倒在床上,往日她還會逗逗兒子,可她今天什麼也不想說,心煩極了,腦海裡像過電影,一遍遍滑過今天的全過程,家裡的空氣凝固了。就在這時,兒子不小心手一滑,杯子掉在地上碎了。他害怕媽媽、爸爸罵,悄悄用手拾地上的玻璃片,不注意把手劃破了,鮮血順著指尖滴下來,兒子忍不住「哇」地哭出聲來。兒子的哭聲,再加之地上的鮮血,把本來心情就壞極了的馬婆婆惹惱了。

    她翻身起來,不但沒有寬慰兒子,還朝著兒子臉上就是兩巴掌:「哭什麼?自己打壞東西還哭,蠢傢伙!」

    這時正在洗碗的丈夫急匆匆地跑過來哄小孩,走到兒子身邊,看到兒子手上的血,心疼得不得了。他趕快用嘴吮兒子流血的手,將兒子摟在懷裡,心疼地指責老婆說:「你、你太過分了,兒子這麼小,你咋這麼狠心!」

    丈夫的態度更激怒了馬麗,她想:外面煩心,家裡勞心,這樣下去,還得了!想到這些,馬麗氣不打一處來,她的嗓門越來越高,孩子的哭聲也越來越厲害……這個50平方米的斗室一下亂了套。馬婆婆邊罵還邊數落丈夫,一怒之下,平素忍讓的丈夫也受不了了,忍不住說:「嫌我窮,過不下去就離婚嘛。」

    馬麗越聽越氣,一邊信口亂罵,一邊還摔著身邊可以拿到的東西。平日她是不會發大脾氣的,今天因受到了刺激,打亂了家庭的平衡。夜深了,丈夫摟著兒子躺在床邊,背對著馬麗。窗外是耀眼的霓虹燈,透過窗簾,折射進這間小小的斗室。室內凌亂不堪,地上的玻璃片,摔了一地的東西,未洗完的碗,臉上還掛著淚痕的兒子。這一切都與繁華的大都市形成鮮明的對比。而此刻的郝秘書長肯定是安然入睡了。對他來說,馬麗的事就是一滴水,早蒸發了……

    年前沒盼到那份獎金。過完年,馬麗就一直期盼著郝秘書長的回音,她堅信無論如何,領導會考慮她家的困難,補發給她的。她等過2月,熬過3月,到了4月的一天,實在忍不住了,就打電話給陳秘書。陳秘書的一句話讓馬麗從頭涼到腳。

    陳秘書說:「郝秘書長的意見很明確,支持人事處的決定,嚴肅會議紀律,會後的理由都不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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