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記得上次,由梁小峰請客,他和肖悅都在,那天自己是喝了不少酒,肖悅也喝多了,恰好又是週末,心情很放鬆,大家都放開了喝。他喝得暈暈乎乎的,喝了酒的感覺就是不一樣,真是酒壯英雄膽。不喝酒時心裡就算有什麼,也能裝,三杯酒下肚,某些想法便會赤裸裸地寫在臉上,怎麼也理智不起來。那天就是這樣,坐在肖悅旁邊的陳志安心裡始終有種熱乎乎的感覺,這種感覺很奇妙。在工作中,陳志安接觸過不少女同志,但從未有如此特別的感覺。肖悅給陳志安帶來了一股陌生新奇的春風。肖悅為他代酒,幫他夾菜,溫柔體貼,另有一番情趣。陳志安感覺很舒服,血液流動也加快了。
離開酒店時,肖悅有意要和陳副部長坐一輛車,坐在車上,肖悅索性一歪脖子,身體靠在陳志安的胸前。
快到家時,陳志安扶起肖悅說:「你喝多了。」
肖悅哼著鼻音說:「我沒有喝多,我還要喝,和你在一起真開心。」
「太晚了,我送你上樓吧。」
「不嘛,人家還要喝。」
「聽話,今天先回家,哪天找機會我單獨陪你喝。」
「就不嘛,我不想回家,就想跟你在一起。」
說這些話時,肖悅大腦是很清醒的,她並未喝多,好些酒她都借擦嘴吐在餐巾紙上了。她不想回家,是因為她知道要和陳副部長在一起不是容易的事,既然有機會就不應該放過,再說坐的又是出租車,怕什麼。陳副部長的原則是,出來喝酒不帶公車。
她纏綿了陳副部長好一陣,陳志安起先還能保持清醒,後來也就如此這般了……只要有了這次曖昧,也就開啟了一扇隱秘的門。
那天陳副部長臨下班前接到肖悅電話,他又一次和肖悅約會了,不是陳副部長輕率,而是肖悅在這方面真的太有才了。
肖悅說:「陳部長,小女子難得求你一次,既然求你了,就請你幫幫忙吧。我的車就在你樓下,我已經等你一個多小時了。」其實她還在路上,根本未到。
陳副部長很猶豫,他似乎覺得跟肖悅的關係該剎車了,於是他回答說:「小肖,我今晚有事,改天見吧。」還未等他說完,那邊傳來急切的聲音:「你開會到多晚,我都等你。因為,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聽聽你的意見,難道你不願意幫我嗎……」
那哀憐的聲音說得陳志安心驚肉跳的,他真不知該說什麼好。就在他猶豫時,肖悅果斷地說:「就這麼定了,我在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事情也就這麼塵埃落定了。
那天晚上,陳志安和肖悅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咖啡屋吃飯,因為那裡環境清幽,不會有官場的人去,就是一些小青年而已。
他們選擇了燈光幽暗的角落坐下,肖悅說要點酒,陳志安起初堅決不同意,後來抵不住肖悅的軟纏硬磨,要了一瓶法國威士忌。慢慢地喝慢慢地聊,氛圍輕鬆溫馨,50出頭的陳志安彷彿又回到了年輕時代。
那是許多年前,在讀大學時,他狂熱地愛上了同班一位女生。那位女同學嬌小玲瓏,說話聲音柔柔的,像是弱風拂柳,不勝嬌羞。多少年來,這個倩影常在陳志安腦海裡盤旋,幾多惆悵,幾多纏綿。當年的陳志安太平常了,人長得普通,家裡又窮,他只是默默地暗戀著她。後來,那位女同學出國了,斷了音訊。越是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是忘不了。陳副部長這下突然找到了自己為什麼喜歡肖悅的原因,原來肖悅的身上寄托了自己青春的愛戀和激情。
月光射進窗戶,正好照在肖悅的側面,把肖悅的輪廓映照得更加分明,那張光潤而細膩的臉,因喝了些紅酒,越發顯得紅潤美麗。陳志安仔細端詳著,心想,這是做夢嗎?在官場這麼久了,他真的沒有這樣的時刻。月光,美女,美酒,幽靜的環境,使得這位老政客忘情地緊緊握住肖悅的手,並動情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肖悅笑了,像個孩子似的害羞地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那模樣更讓陳志安心動。
柔情似水,流過大腦不會留下外在的痕跡。
肖悅的一舉一動在陳志安看來都是那麼美妙。不知是酒精的作用,還是他真的喜歡上了肖悅,反正肖悅那天給他提出來兩樁事,他都爽快地承諾下來。一樁是把肖悅的哥哥從市郊調到市內;另一樁就是幫劉主任的忙。肖悅說,劉主任都當了9年的正處,該上副廳的台階了。
對此,肖悅沒有說也不便說出口的是,只有劉主任挪動了,自己才可能由正科跨上副處的台階。
那天晚上他們聊得很晚,喝了兩瓶威士忌。臨走時,陳志安有些難分難捨,他輕輕地抱了肖悅一下。
這個擁抱,無疑是個信號,讓肖悅心裡好踏實,因為她明白自己找到了堅實的靠山,組織部的這個大靠山也願意讓她依賴。真是好事多磨,他們根本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就在他們出門那一瞬間,被驅車而過的楊麗英看到了。當時,交叉路口正好亮紅燈,咖啡館又正巧在車道口的左面。這下,楊麗英真的是大吃一驚:姓肖的何時傍上了省委組織部副部長,她馬上就在心中算計開了。
次日早上,楊麗英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向東,她用很著急的語氣說:「向東,你好嗎?」
「我?好的。」向東有些奇怪。
「哦,好就好。我就怕你被別人使絆子。」
就在向東急著要問個究竟時,她才慢吞吞地說,昨天親眼看見肖悅和省委組織部陳副部長半摟半抱地從「花蓮」咖啡廳出來。那架勢可不一般。
楊麗英停了停又說:「一定是劉華指示她幹的,你可要小心點,狼又出窩了。」
向東接到這個電話後,很感激楊麗英。他認為這個信息太重要了,不是至愛親朋,誰會管你這閒事。
向東雖然陰險,但與楊麗英比,還是嫩了點,對借刀殺人這一招,他玩得還不熟。向東因老婆的事,對劉華當然是記恨在心。下班了,他還呆呆地坐在辦公桌前,辦公室的同志都走光了,他沒察覺。他在想,辦公廳在推薦後備幹部,據說自己榜上有名,如果劉華她們這一攪,自己就廢了。他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很晚了,才起身回家。
認真算算,向東也40出頭了,在仕途上,屬青黃不接的年齡。這些日子,他想得最多的是要把劉華搞倒,否則自己就沒有市場。他設計了一套又一套的方案,構思從哪些事、哪些人入手,讓劉華在不知不覺中武功全廢。
對此,劉華全然不知,她在家裡輕鬆看電視。有了這份輕鬆,便多了另一份煩惱。
一連兩天,向東都悶悶不樂,因為這期間,他又接到楊麗英的電話,楊麗英用很沉重的口氣告訴他,組織部的朋友給她說,有人在告他的黑狀,在害他,要他提高警惕。向東聽後,在心中排了一下隊,他認為只有劉華做得出。肖悅嘛,只是個小女人,沒有什麼政治頭腦,是劉華的小卒子,起不了浪。於是,向東暗下決心,要把劉華扳倒,才有自己的出路。
這些日子,機關裡流傳著一種輿論,說是不能和劉華接觸,一不小心你就會被她害,傳得有聲有色,有道聽途說,也有別有用心,更多的人聽後,同情劉華,但不知如何幫她,只能是「謠言止於智者」,自己不傳播而已。
機關裡有的男人心思深如幽谷、細如髮絲,比如督察室的田主任從未與劉華接觸過,他是新調來的。按說他沒理由反感劉華,可他之所以反感劉華,是因為有一天副省長秘書拿來了《政府工作報告》,其中分解出許多條款,由不同的部門負責回答,要田主任主持督辦。在工作運行中,有些部門超期很久也不回復,興許是太忙,或是不夠重視吧,這原本是正常的事,要想萬馬奔騰是不可能的,總是有先有後嘛!
田主任是新到機關的,他不懂這些路數。正在著急時,向東對田主任耳語:「這都是劉華搞的鬼,因為這幾個部門的辦公室主任和劉華的關係都很好。我聽他們說,劉華要他們不要理你,說你是瞎指揮亂安排,一個從縣城才調上來的人,懂個屁。」接著向東又補充說,「剛才教委的魯主任還給我來電話,他問我,你這個人怎麼樣。我說很好啊。可是魯主任說,劉華講你沒本事,是走後門從小縣城混進來的,要他們不理睬你。你又沒有惹劉華,她這樣做,只因你是她的競爭對手,要排除異己。」
這番話讓田主任多了一份糾結,他很想在辦公廳有所表現,爭取領導青睞。向東這一說,他憤怒極了,加之機關內部平時就有輿論,說是劉華太厲害了,利用肖悅把一個老資格的副秘書長都整垮了,這種女人,惹不起躲得起。
現在對田主任來說不是躲,而是要還擊。就這樣,劉華又平添了一個對立面。在政壇上,女人大多是單細胞動物,鬥不過男人。女人思考問題是單邊的,哪有男人那股韌勁。劉華只想到,我好好工作,讓事實說話,其餘的根本就沒多想。雖有好心人提醒她,叫她多拉拉關係,多走動走動,讓更多的人瞭解她,理解她。可是劉華沒這麼做,她認為這樣很庸俗。她說機關幹部都是高素質的,犯不著這樣。可她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人言可畏,眾口鑠金。
這些天選後備幹部,向東又在對田主任耳語:「劉華又在搞鬼了,而且搞到省委組織部長那裡去了,你心中有數就行了。劉華這個女人,太厲害了,我們都不是她的對手。」
田主任聽後記在心中。
劉華屬於機關裡的實幹家,在機關裡活動家勝過實幹家。這「活動」的含義,當然包括撥弄是非、陰險狡詐。許多人只信實幹家,但更懼活動家。
人事處的邱處長對劉華就是有看法的,事情的起因還是向東「活動」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