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裡的女人 第九章 世情薄人情惡 (1)
    有人說中國官場講究關係網,沒有裙帶關係,不溜鬚拍馬,不玩小九九,似乎就進不了圈內。這是真的嗎?機關裡像劉華這樣埋頭拉車、不抬頭看路的女人,會有市場嗎?

    又是一年爆竹聲,去年12月,劉華她們的事終於有了結論,該走的走,該留的留,該處分的處分。劉華、肖悅還留在原處。陳英走了,小姑娘來得時間不長,走得也輕鬆,就是一份辭職報告,便了結在此的恩恩怨怨。劉華這把年紀,沒地可去?肖悅沒法,好的單位早已人滿為患。這一仗,雖以劉華她們勝利告終,可只是贏了面子,輸了裡子,往後的路還長,明的暗的對立面都有了,今後不知是歷盡坎坷還是陽光普照。不管怎樣,她們這一年的春節過得還是很開心,壓抑了一年,落寞了一年,如今又快到春暖花開的時節了。

    節後,廳裡通知開會,說是推薦副廳級幹部。按說劉華已經在正處這個位置上任職8年,已經49歲了,論資歷、能力應該榜上有名。畢竟年齡不饒人,過了這個村便沒這個店了。就在這節骨眼上,一股輿論在悄悄地迅速蔓延。說劉華這個女人太厲害了,會使絆子,放暗箭,把王秘書長都搞下去了,要真得勢,誰也逃不過她手掌。

    機關裡的小道消息真真假假,甚囂塵上,很多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誰願意讓一個手段毒辣的女人當領導呢?原本勢頭看好的劉華被漸漸扔出圈外。劉華很難受,心想,組織應該明瞭這一切,為什麼自己不僅得不到保護,反而深受謠言的毒害呢?

    外面陽光燦爛,可劉華的心中卻是陰霾一團。到底是誰在暗地裡算計自己呢?一整天,劉華都悶悶不樂,想不出個端倪。下班路上,她和肖悅講到這些。肖悅這些日子都是興沖沖的,因為梁小峰迷上她了,對她大獻慇勤。她正要趕去和梁小峰一起吃晚餐。聽說後,肖悅蠻有信心地說:「梁小峰的門路廣,我給他說說,看怎麼辦。」

    晚上,在幽靜的包間裡,肖悅半靠著梁小峰,溫柔地說:「我們劉主任遭到不公正的待遇,我又是她的下級,這事和我有關係,你給我找個靠得住的領導主持一下公道嘛。」興頭上的梁小峰略假思索,對她說:「省委組織部的陳志安副部長常找我給他母親看病,我給他說說,也許他會幫忙。」

    次日,肖悅憑著梁小峰的介紹,下午便去找陳副部長。陳副部長中等個子,已經禿頂了,那雙眼睛雖大但無神。見肖悅進來,他親切地連聲說:「請坐請坐,有事嗎?」邊說邊沏茶。肖悅的心放下了,這位領導沒架子,好說話。

    幾口綠茶穿心過,兩朵桃花上臉來。陳副部長常見的女幹部,大都風風火火,大大咧咧,一見面就是一本正經,一開口就是請示匯報。對有姿色、有知識、有姿態的「三姿」幹部,他幾乎沒有單獨接觸過。一見肖悅,陳副部長就感到賞心悅目,血管裡的血加速了流動,尤其是剛才肖悅那柔軟的小手緊緊地握著他的大手,他感到那一瞬間全身像通了電似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陳副部長是個很嚴謹的人,但並不妨礙他喜歡年輕女人。

    肖悅微低著頭,一副很害羞的樣子說:「陳部長,我久聞你的大名,真的很佩服你。只是你的工作忙,不便來打攪。今天來是有件工作向你匯報。我們辦公廳信息中心的劉華主任,也許你不熟悉。她工作好、能力強,但她遭遇到不公平的待遇,處境太難了。要麻煩部長你主持一下公道,給秘書長打打招呼。」肖悅頓了頓,表現出一副很難受的樣子,接著說,「我們劉主任真的是筋疲力盡,身心俱疲。男人都受不了,何況是女人。」肖悅一邊說著劉華遭遇的不平事,一邊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緊盯著陳部長,眼睛裡透露的內容很多:愛意、仰慕、渴盼……

    陳志安認真聽完後,稍頓了頓,懇切地說:「小肖,我瞭解一下,你等我的回音。」

    肖悅心裡明白,此人基本搭上線了,餘下的是要用心維護這關係,這可是一棵靠得住的樹。她又隨意聊了幾句,就在陳志安談興正濃時,肖悅戛然而止。她在心中告訴自己,要吊住陳部長這副好胃口,見好便收吧。於是她在告辭出門時,再一次用那雙柔軟的小手包裹著陳志安的手,連聲說:「麻煩陳部長了,非常感謝,非常謝謝!」

    下午在辦公室,肖悅把此事告訴了劉華,當然免不了加油添醋,為的是讓劉華對自己心存感激,以後自己辦事更方便些。劉華聽後,當然高興,雖然自己不願低聲下氣地走上層路線,可有人關心當然是件好事。劉華知道陳副部長正好管著黨政幹部處,他能出面說說話,真是一句頂自己一萬句。劉華是個心直口快的人,雖說工作20餘年了,但閱歷相對比較簡單,頭腦也不複雜,對人總是心存感激,屬於得人一還人十那類。

    省政府辦公廳秘書長姓郝,原是商務廳廳長,那天他接到省委組織部陳副部長的電話,特別問到劉華的事,對領導打招呼,他已經習以為常了。這得看是哪級領導,是不是要害部門的領導,說話管不管用,後台硬不硬,對自己有幫助嗎?這一番衡量後,他才會決定自己辦事的力度,以及辦到什麼程度、怎麼辦。秘書長對劉華的印象很一般,他聽說這女人能幹,但不太懂事,自己上任已經兩年多了,就沒見她來過一次,平時更沒有接觸。她的先生只是某廳的處級幹部,父母也是一般幹部,沒什麼後台,看來沒必要用心幫忙。官場上如此泛泛打招呼的事太多了,哪顧得過來。

    劉華這些日子一直著手理順武義他們三人走後留下的空當,工作誰來接替,如何開展新一年的工作。她感到,雖說自己在省府機關呆了10年,但並沒有什麼歸屬感。機關裡人情是紙張張薄,事事如棋局局新。工作上,她很認真,因此對工作人員要求高,她也明白在當今社會,很多人是敷衍著辦事,一旦認真就要得罪人,就會有矛盾。她也提醒自己,悠著點,沒必要這麼做。可最後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她還是她,一個較勁的女人。

    前段時間,辦公廳文書處余處長的兒子到中心工作,什麼都不會,還常遲到早退,動不動就是「病假」。他撒謊屢教不改,對這樣的人,教育是必須的,否則怎麼帶隊伍。可小余的父親不這樣認為,只聽兒子回來說得非常委屈,說劉華苛刻,刁難自己,一次兩次,他父母聽了,還責怪自己的孩子不對;三次四次,就不這樣認為了。昨天上午,劉華明明通知小余今天要突擊印會議材料,不能請假。可小余早上有賴床的習慣,他睡在床上,信手發了一條短信:劉主任,我腸胃炎、關節炎一起發了,真的上不了班,特請病假。

    諸如此類的「病假」實在太多了,又不能說他沒病,對此,劉華很傷腦筋。但又不能不管,否則「短板」現象,會把一個隊伍拖垮。稍加批評,這個被父母寵壞的瓷娃娃,一說就碎。白天在單位不吭聲,晚上回家對父親嘟囔。謠言重複三遍都會成真理。他爸爸對劉華很寒心,認為我把兒子交給你,你卻這麼不識相,不提拔重用就算了,還老和我兒子過不去,是什麼意思!於是,這位心胸狹窄的轉業軍人,為兒子的事在廳裡到處說劉華的壞話:這個女人太難處了,連我兒子都容不下,莫說其他人了。一浪又一浪,王副秘書長的誣陷信,向東的到處設陷阱,余處長又推波助瀾,劉華的心情能好嗎?她陷入了重重包圍之中,處境非常之難。

    肖悅對劉華是真誠的,她常常想起劉主任的好,憶起那些艱難的歲月。為此,沒過多久,她又特地去組織部,可是陳副部長不在。其實他也在上班,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他另外還有一處辦公地點,這個辦公室就在省委招待所裡。沒有辦法,位高權重,就怕別人打攪,可不想被打攪是句空話。下級躲得開,上級避得過。可真要與你親近的人,你是瞞不了的。

    這天下午,陳志安的手機響了,是肖悅的電話。陳志安掏出手機放在耳邊,周圍有許多人,他不便說話,只是嘴裡哼哼哈哈地應著,然後快步朝大門外走去。迎面走來兩個人,老遠就停住步子,恭恭敬敬地向他打招呼,陳志安只報以微笑,也僅僅是微笑一下,就又板起了面孔。這樣的上下級關係,他早已習慣了,什麼「上下級親如一家」,在當今社會簡直是聊齋。老百姓就常說:為人不做官,做官不一般!

    電話那頭,肖悅柔聲曼語地對他說:「今天晚上我請你吃飯,好嗎?」說話的語氣很曖昧。是什麼時候關係變成這樣的,陳志安不大清楚,他覺得他們之間從來沒有曖昧過。接觸過幾次後,他對肖悅真的有種別樣的感覺,感情這東西,從來都是說不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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