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沖到一起後,便開始迫不急待地長時間調情,用磨擦身體的方式引誘和刺激對方。然後,吱吱嘎嘎的高頻叫聲漸漸減弱,最終變成了悄聲細語。然後,相互輕輕咬吻舌頭。然後是肆無忌憚的數次交配。
海豚的交配時間比較短,每次只有一分鍾左右,但在之前的親暱撫摸、細語交談、全心調情卻長達一個多小時。觀者無不為之動容。
在工作人員中,高秋萍是惟一女性。當兩只海豚有了第一輪的性行為後,她才看懂了眼前的一切。於是,她扭過頭去,到一旁吐了一口痰,然後就近找了一個座位坐下,不忍再看海豚夫婦的性生活表演。她自言自語地說:“再怎麼是智慧物種,它們也會表露出獸的本性。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獸性吧。”
第二天,陳圖強提出了一個想法。他說,海豚夫婦已分居二十日,又剛進入青春期。我們不妨搞一個試驗,測試一下海豚夫婦在青春期性交流具體表現。外國人搞過這方面的試驗,我們在這方面還是空白,我看有必要對此進行一下深入研究,把這一空白填補上。
高秋萍別有用心地說了一句“你好象對這方面的事特別感興趣。”
陳圖強不高興了,說:“請你不要因此而對我的人品產生懷疑。這是對海豚的科學研究,不是對別的性事感興趣,更不存在人與人之間的道德問題。”
高秋萍笑笑說:“我沒別的意思。”
這天晚上,陳圖強和高秋萍等人把海豚夫婦分放在一個池子的兩邊,中間用一個能上下抽動的閘門分開。陳圖強有意使關閉閘門的動作重復了幾遍給海豚看。然後,大家就躲到暗處觀察。夜深人靜後,兩只海豚在閘門處會合,相互發出一陣似吱吱嘎嘎的門響聲。然後,雄野在它這邊把門的一角往上拱,直到它自己擠進去。索妮也從它這邊的一角往上推,兩只豚合力把門推起,雄野游到索妮一邊,進行了一陣親密而頻繁的性活動。
高秋萍看著看著,就有些不自在,不小心弄出了動靜。陳圖強干脆跑到池邊,大聲訓斥海豚,其他人也一陣亂喊亂叫。他們想看一看海豚在外界干擾它們性生活時的表現。這時,大家看到海豚夫婦帶著幾分窘態,又用開門時的動作把門拱上去,各自羞羞答答地游到了自己的一邊。
高秋萍長時間沒有說話,她似乎陷入了某種沉思之中。
陳圖強也才突然感到有些窘意,慌亂地說了一聲:“對不起。”出口後,他又覺得自己擺出道歉的姿態有些莫名其妙。
高秋萍收起撲朔迷離的目光,一笑說:“多麼富有人情味的海豚夫妻呀。在被人訓斥後,它們竟然還有羞答答的窘態。這和白天它們在大家眼皮底下,一見面就溫情地用鰭擁抱、****判若倆人。在今晚這種情況下,它們怎麼會有如此的含畜表現?”
陳圖強說:“這並不難理解。它們夫婦分開醫病多日,受夠了生死離別。病愈重逢,難免情更深,意更切。白天我們把它們夫婦放入同一池中,有意讓它們重逢,它們在我們面前也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而今晚,我們是有意隔絕它們,不讓它們團聚。它們是背著我們偷偷私會。當我們發現訓斥時,它們自然會知道做錯了事。並且它們有改正錯誤的能力,能自己開門自動分離。這個發現很重要。”
高秋萍笑說:“你倒像它們的同類,如此了解它們的愛情生活。我大為驚訝海豚在情愛方面的表現。我一直以為只有人類才是惟一懂得愛情快樂的,沒想到海豚夫妻同樣會相互體貼,會在溫意柔情中追求享樂。”
陳圖強手一揮說:“這就進一步證明了海豚是懂復雜感情的,包括懂得對人類的感情溝通。”
高秋萍歎氣說:“看來高智力的高級動物都有復雜的感情世界。包括人類中的你我他。”
陳圖強揣摩到高秋萍在心靈深處是真正喜愛海豚的。高秋萍也發現,陳圖強對海豚的研究確實已經極深。她尤其認可陳圖強對人豚的腦容量與體表面積之比較研究、人的反應速度與豚分析判斷問題的速度比對例證研究、通過海豚捕獵方法看海豚的智慧品質研究等幾個方面的成果。她認為這些方面填補了國內海洋生物領域研究的空白。
陳圖強常說的一句話是:海豚大腦重達1.8千克,而人類的大腦只有1.5千克。人類對海豚的智慧不容懷疑。人類現在的思維理解能力尚不足以了解海豚潛在的智慧和能力。
有一天,高秋萍鄭重地向陳圖強引薦了兩位來自香港的海洋生物專家。
高秋萍做東,給陳圖強提供了一個與境外專家切磋交流的機會。
開始時,陳圖強死活不肯去吃這頓飯。高秋萍就有些不高興,認為陳圖強耍大腕,不給她面子。
陳圖強有苦衷。他現在還在新政府的一個特殊部門工作。上面有嚴格規定,不能同境外人士私自接觸。很顯然,他嘴上是不能說出這個理由的,又找不出什麼合適的借口推辭,就悄悄地去吃了這頓飯。
席間,兩位專家言明他們是慕名而來,是專程來向大陸專家陳圖強學習的,並幾次情真意切地無不佩服地強調陳圖強在海洋生物研究領域,尤其是在海豚研究方面前途無量,在星際智慧物種假想研究方面深不可測。弄得陳圖強異常興奮,就毫無保留地同他們好好交流了一番。
席間,兩位專家露了一個心跡。說,國內科研條件太差,象陳圖強這樣有造詣的海洋生物研究專家,到境外發展將會取得更加令人矚目的成果;說,如果陳圖強有意,他們願從中搓和,推薦他到境外謀求發展;說,境外各方面的待遇同國內不能同日而語,有天地之別。像陳圖強這樣高水平的專家,收入是豐厚無比的。
高秋萍對兩位專家說,陳圖強有他的苦衷,作為有成就的海洋研究人員,有關部門肯定不會放他走。
兩位專家說,明道行不通,還可以暗度陳倉。只要你陳圖強同意走,出境方式由我們來辦,絕對保證神不知鬼不覺,並且還能帶你的夫人一並出境。
陳圖強聽罷此言,後背直冒冷風。連連說:“我沒有夫人,沒有夫人。但故土難離,故土難離。到目前還沒有到你們那兒發展的想法。”他一再表示對那兩位專家的謝意。
陳圖強的婉言謝絕,似乎還沒有使兩位專家徹底死心。他們在這頓飯之後,又幾次找到他,提出了更具體更優厚的條件。陳圖強還是以“故土難離,學淺才疏,難當大任”為由給予謝絕。
陳圖強最終不得不把這個情況悄悄報告給了政府有關部門。有關部門對那兩位專家和高秋萍的背景進行了摸排。結果還好,此三人都沒什麼特殊背景。
兩位專家確實是很有名望的海洋生物研究專家,在行內惜才如命、掠才玩命是出了名的。他們已經從國內挖走了幾個寶貝人才。高秋萍確是潮城一位海洋生物研究工作者。歷史清白,現實表現也很好。
陳圖強還了解到高秋萍的一個情況。她至今還是單身,可她未曾對他提起過。
陳圖強見私會境外專家的事沒有惹出什麼大的麻煩,也沒有查出高秋萍什麼問題,氣又壯了,就放心同高秋萍加強了接觸。
高秋萍在海濱海洋生物研究所學習的時間是兩個月。現在已經學了四十多天。業務探討之外,陳圖強同她閒聊天的時間逐漸多起來。但他們聊天內容絕對與感情無關。他們純粹是在扯閒篇。他不避諱看著她的眼睛說話。對他來說,扯什麼內容似乎無關緊要,只要對方在自己的視野之內,只要對方的聲音能在自己的耳釁響起就行。他需要一個忠實的聽眾,需要一個能撥動他心弦的傾訴對象,需要一個能誘引他一直聊下去的聊天高手。這個時期,他在事業上大獲全勝,數次破獲敵潛伏電台。成就感使他激情四起,但又不能對外人談起。他心裡翻騰如海,一時不得安寧。這樣的精神狀態急需緩解,急需宣洩,急需找准一塊松軟的土地把自己傾灑上去。否則,就像搶灘的船頭,不消減動力,不扭轉方向,就會越撞越爛,最終粉身碎骨。
在這個時候,與高秋萍閒聊天消解情緒是一個不錯的方式。這個時候,高秋萍充當了他那塊松軟的土地,任他傾情揮灑。
這一天,高秋萍一個敏感話題,使他的這種揮灑達到了極致。
這天,已多次下池同海豚廝守過的高秋萍,告訴了陳圖強一個關於雄野發情時的故事。她羞怯怯地說,一周之前,她曾受到過雄野的“性騷擾”。
在陳圖強的一臉驚詫中,她詳細描述了那次色情遭遇的經過。
那天,高秋萍和往常一樣下池同海豚同游。她與雄野頻繁的皮膚接觸後,發現情況有些異常。雄野圍著她一圈圈地轉,每轉一圈都和她擦撞一下。多日來,她早已領受了海豚綢緞般肚皮與她身體磨擦帶來的特殊感覺。她一直認為海豚肚皮間的皮膚是宇宙間所有動物最柔軟最溫情的皮膚,這種效果當然只有水做媒介時才能產生。突然,雄野又誇張地擦了她一下肚皮。她頓時覺得有一隆起軟中帶硬的物件撞了她一下。憑她的感覺,這不是豚鰭,也不是尾葉突,更不是喙嘴。雄野又反復做了幾次同樣的動作。她突然意示到了什麼,突然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
她反應過來,迅速上了池。好大一會兒,她才想起訓斥雄野一通,並拿桿子想懲罰它一下。雄野卻躲到了深水下,足足憋了半小時才露出頭呼了口氣,又急切切地潛了下去。而按正常情況,海豚在水下呆二十鍾就得上來換口氣。
聽完高秋萍別別扭扭羞羞答答的敘述,陳圖強臉紅耳赤,半天無語。
高秋萍就更加羞澀和尷尬。她想到陳圖強的沉默不語,是不是在吃雄野的醋。這段時間,她隱隱感到,陳圖強對自己是有那份心思的。尤其在知道她是單身後,他曾認真地問過她今後怎麼過。她告訴他,命中注定跟誰就跟誰。他問她,你命中的那個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她沒有回答他,而是躲開了。
陳圖強今天的表現,使她心裡泛起一種特殊的感覺。她想,是不是命中注定要和他發生點什麼。
這時,陳圖強說話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這使我的“海豚與人類有性方面聯系的假說”變成了現實。近年來海洋研究界對海豚為什麼吸引人類早有明確的結論,而對人類身上什麼因素吸引了海豚一直沒有答案。而現在,你的經歷告訴海洋研究界,海豚對於人類的親近感和友好表現,是來自於海豚對人類有性方面的要求。這雖不是海豚親近人類的充要原因,但最其碼是其中的一個重要原由。真是太讓我興奮,真是太讓我高興了。你這個發現真是太偉大了,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高秋萍剛才那種曖昧的心情一下子被他這番話破壞殆盡。她深深感到,他的這番與她剛才心境截然相反的言談,嚴重地傷害了她。於是,她就想報復一下他,用一類智慧雄性刺激一下另一類智慧雄性。
高秋萍不動聲色地說:“圖強,你想知道雄野用它那物件騷擾我時,我有什麼樣的感受嗎?”
陳圖強直直地看著她。
高秋萍似乎陷入了一種甜蜜而美好的回憶,滿足感、幸福感躍然臉上。
“那是我有生以來在異性面前產生的最爽的快感,是任何語言都難以表達的快感。我認為,這種快感肯定比一個男人跪著向我求婚時的感覺爽一百倍,比我第一次與男人有性行為時的感覺舒服一千倍。”
陳圖強的臉又一次肝紅,高秋萍以為他又有什麼新的科學聯想,就又惡狠地進一步刺激他。
“你想知道被雄野騷擾完,我上池後的想法嗎?我他媽的真想再下到池裡,讓雄野再好好搞幾下,甚至想好好地配合它,真正地同它過一次性生活。我他媽的想同雄野睡覺的心情,比想同任何一個男人睡覺的心情迫切萬倍。雄野比任何一個男人都強萬倍,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比得過雄野。在我眼裡,有的男人還不如一個海獸。”
陳圖強站起身來了。
陳圖強都有些站不穩了。
陳圖強輪圓了胳膊,一下把她掃到了海豚池裡。然後,他轉身離去。
這之後,倆人一周沒有好好說幾句話。交往中,能不說盡量不說,非說不可時,也把句子簡化得不能再簡化。
這天,高秋萍帶來的一個新聞打破了他倆之間這種不愉快的狀態。
高秋萍說,在一個叫女兒島的地方,發現了野生海豚。
陳圖強半信半疑,問:“真的?”
高秋萍就拿出了一份當天的報紙。上面有醒目的通欄大標題:女兒島發現野生海豚頻繁活動。
陳圖強看罷報紙,陷入深思之中。報紙在手中變成了麻花,變成了碎片;高秋萍在他眼中變成了一個與她毫不相干的影像,或者說變成了一個與女兒島海豚故事有密切關聯的另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