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走偏鋒 第二篇 逃生緣 (8)
    陳右軍說:「幾天不見,你成了爽快人了。既然讓我挑選,我就選個兄妹情。你若手頭緊,就借我個小錢,我做個小買賣度度難關;你若私存豐厚又肯真幫我,那就多借給我一些款項,我想在城北開個書店。這個城裡文風濃厚,開個書店能賺些文明錢。」

    俊蓉說:「我從心底裡難以接受你這個兄妹情。我對你早已沒有了二心,我的錢就是你的錢,你需要多少,只要我拿得出,我全力支持你。我知道你是個正經人,不會亂使錢財。要幫你就幫徹底,誰讓你是我的冤家呢。」

    陳右軍說:「我的書店肯定會辦成功的,我會盡快還你的錢。我不是那種貪占女人便宜的男人。」

    俊蓉說:「你個沒良心的,從來就不會說句柔情話。聽你這個口氣,我借於你錢,好像是我上輩子欠你的。」

    陳右軍笑笑說:「我從心底裡是十分感激你的。真的,你這樣對我,我沒有理由不感動。我表面上不冷不熱的,可我心裡記著哪。」

    俊蓉過來抓了他的手。「這是我認識你之後聽到的最柔情的一句話。你就不能經常向愛戀你的女人說說這樣的話?」

    陳右軍拿開她的手。「我們的關係就是兄妹關係,你真的不能再有其他想頭,不然,你這錢我是不能借了。」

    俊蓉打了一下他的手,說:「就依了你。兄妹就兄妹,總比什麼關係也沒有好。我真是個下作的女人,拿著大把的錢上趕著人家,人家卻不領這份情。」

    陳右軍說:「我記著你的好,你幫我不只一次了,我都記著哪。」

    俊蓉白了他一眼說:「光記著有個屁用?這和沒記著有什麼兩樣?」

    陳右軍的書店經過一段時間的籌備開張營業了。在這之前,他做了一些必要的宣傳,因此一開張生意便勢頭不錯。

    陳右軍心裡的大事始終沒有放下過,他不敢明裡打聽共產黨隊伍的事,可耳朵時刻在搜尋著相關消息。他之所以不做其他買賣而選擇了開書店,就是想到書店來的知識分子多,得到消息便利。日後若真的同共產黨取得了聯繫,這書店就是一個很好的掩護場所。

    果然,三個月之後,陳右軍就設法與這個城裡的一個地下黨組織取得了聯繫。他的書店自此成了共產黨的一個聯絡點。陳右軍精神又振奮起來。

    俊蓉晚上去舞場,白天睡不著覺時,也常來書店坐坐。她看到書店人來人往不少,陳右軍的精神也很飽滿,就知道他的生意做得順當。她常常給忙碌的陳右軍送上縷縷愛慕的目光。在她眼裡,陳右軍是一個了不得的人,世上沒有他做不成的事。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陳右軍在這白色恐怖當中,在革命處於低潮的關口,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與共產黨人取得聯繫,並成功地建立起了聯絡點。

    俊蓉又幾次向陳右軍示愛,都被陳右軍婉言謝絕了。俊蓉氣憤地說:「我知道你為什麼一直不肯接受我的情愛,你嫌我髒。我知道,你一直嫌我髒。你個沒良心的,我以後不會再主動求你了。天底下最沒良心的就是你陳右軍,人家心裡裝了你這幾年,你還是涼鐵一塊。我真摸不準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對了,你壓根就不是一個人。」

    不久,俊蓉在舞場與一楊姓的****軍官勾搭成奸,倆人過了一段甜蜜的生活。半年後,俊蓉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想向楊軍官索要一筆錢財了結此事。那軍官先是不給,並躲著不再著她的面。她幾次找上門去,他才勉強同意陪她一筆錢,但卻讓她到城外河邊去取。有好友勸她,那河邊去不得,那錢也要不得,早有兩個懷孕的舞女姐妹,被軍官們扔到了河裡悄悄淹死,名為「種荷花」。

    俊蓉不敢再招惹那軍官,但心裡卻窩了一肚子火。正在這個時候,發生了一場舞女暴亂案。

    由於方方面面的原因,近來國民黨軍隊部分兵士士氣低落,以致影響了部隊戰鬥力。為了整飭軍紀,回升士氣,禁止軍人進舞場跳舞,駐軍與當地政府首先在舞女身上開了刀。他們頒布公告和通令,限期城裡各舞場全部停業,卻不對舞女的生活職業作任何安排,把眾多舞女及其賴以生存的家屬推到了死亡線上。

    為了要吃飯,要生存,全市200多舞女在廣場集會請願,高舉「向當局要飯吃」的橫幅標語遊行。政府出動軍警攔阻,雙方發生了爭執。爭執的主要原因是軍警趁阻攔之機,掏舞女們的胸乳。舞女們見當局不但不給予任何答覆,還受軍警們的抓摸。一氣之下,就有人動手和軍警打了起來。舞女們以竹旗竿為武器,與手持警棍的警察互相撕打。警察有的被打的頭破血流,舞女有的也被打得嚎啕大哭。這時,混在舞女隊伍中的俊蓉,匪性被勾了出來,她想到自己被玩弄懷孕沒人管沒人問的情形,氣更不打一處來。她帶一部分舞女衝到政府樓上,砸壞了社會局局長的桌椅、電話和門窗,撕毀了部分公文。後眾多軍警趕到,抓捕了部分舞女才壓住舞女們的氣勢。帶頭打砸的俊蓉第一個被捉捕,送進了牢房。

    儘管這次舞女暴亂的原因已經一目瞭然,完全是當局不管不問舞女們的死活而造成的,但軍警們還是煞有介事地對鬧事舞女進行了審問。

    一陣棍棒後,他們讓俊蓉說出這次暴亂是如何策劃的,支持者是誰。俊蓉一再說,遊行示威是有人召集過的,而打砸事件純屬偶然,大家不肯忍受軍警們的掏胸抓摸,一時性起就和軍警們對打起來,還上樓打了砸了。

    又一陣棍棒後,俊蓉還是說不出支持者是誰。軍警問:「你最近常和什麼人接觸?是誰授意於你?」俊蓉有心沒肺地說了一句:「我常和陳右軍接觸,但他沒授過我什麼意。他並不知道我們舞女要遊行。」軍警又問:「那陳右軍是幹什麼的?」俊蓉說:「開書店的。」

    軍警們一心想為這一舞女鬧事案找個什麼背景,以欺瞞社會輿論。聽俊蓉提到陳右軍這個人,便例行公事地派了兩個警察進行了一次暗查。倆個小警察本來就沒抱什麼希望,只想隨便查一查,應付一下公事回來交差。因為他們知道這舞女鬧事案本來就沒什麼重大背景。可這一暗查卻發現這家書店背景很深,常來常往的一些人成份十分複雜。警察局便立刻對陳右軍的書店進行了突擊搜查,查出了幾份共產黨的文書,抓了一個地下黨聯絡員。陳右軍正在外出進書,躲過了這場災難。第二天,通緝陳右軍的佈告就貼滿了大街小巷。

    陳右軍再一次潛逃了。

    軍警對俊蓉又上了一番刑,見確實從她嘴裡弄出不什麼東西,就想處理了她。怎麼說也是根據她嘴裡一句話而破獲了****陳右軍地下組織案的,因此,她是脫不了干係的。罪雖不致死,但也不能放了她。警察局長暗示:一個舞女,又有了身孕,留在局子裡是個麻煩事,總不能讓她把孩子生在牢裡,還是早早私下處理了吧。

    一個夜晚,兩個警察把俊蓉用繩綁了,嘴裡塞上她的一雙臭襪子,拿來麻袋裝了,用車把她拉到城外河邊,悄無聲息地給她「種了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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