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走偏鋒 第二篇 逃生緣 (7)
    俊蓉聽罷,淚流滿面,說:「你真是一個不懂人情人性的鐵人,我真是拿你沒辦法了。」陳右軍緩和一下氣氛說:「我瞭解你的心和你的苦處。但還是以前的那句話,在這方面我幫不了你。我心裡已經有女人了,素雅在我心裡,夠我受用一輩子的了。」她說:「那又有何用?她已經死了呀。」陳右軍說:「死了的比活著的還貴重。」她揚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個耳光,說:「你這個沒良心的冤家。我們定一個君子協定:今晚我幫你逃出,你帶我遠走高飛。等我躲過土匪的追殺,以後決不再纏你。這樣總可以了吧?」陳右軍橫下心來說:「反正也是一死,那我就按你說的最後拼一把。但願我們成功。你要記住一件事,一定要想法把我的包裹弄到手。槍可以不要,但我那些的書紙必須帶走,否則,我不能離開這裡。」

    之後,倆人對逃跑的詳細步驟進行了認真推敲,感到沒有什麼大的漏洞後,她才走出牢房。

    晚飯前,俊蓉又把那小匪叫到沒人處,又仔細叮囑了幾句,把約會線路、地點、時間和預防措施強調了一遍。那小匪興奮地在她屁股上捏了一把,說:「你就等著晚上的好吧。我要讓你一輩子忘不了我。」

    為了使誘騙火燒陳右軍的活做得刺激而富有戲劇性,這事只有幾個土匪頭目和俊蓉知道,就連新娘子事前也不知道。大頭子是想給新娘一個驚奇喜樂。挑選的十多個火箭手也不知道事情真相,只讓他們知道在那個時間那個地點,見孤身一男人就潑油射箭。大頭子一再囑咐俊蓉說:「這戲一定要演得真。如果漏了餡沒有了效果,在新婚之夜敗了我的興,你看我怎麼處置你。」俊蓉說:「你個沒良心的,剛有了新歡,就想對老娘動狠了?不過你放心,戲弄你們臭男人是老娘的拿手戲。你和新娘子就等著看我排演的好戲吧。」

    俊蓉覺得她的計劃能否成功,那小匪能否按她的要求赴約是個關鍵環節。因此,在行動之前,她又趁人不備掐了一把正為眾匪托盤上酒的小匪,悄聲說:「沒記性的,別忘了咱們的好事。過一會兒我在路口等你。到時不見你人,我可就走了。日後你別想再招惹老娘。」那小匪嘻嘻地說:「忘了俺親娘的事,也忘不了俺親姐你的話。盼這一天俺都盼了半年了。」

    時間一到,俊蓉就去了牢房帶人。把門的小匪聽說是大頭子讓俊蓉來領人,自然不敢阻攔。她大搖大擺地把陳右軍帶出牢房。走到黑暗處,陳右軍一轉身就藏到了俊蓉事先想好的地方。俊蓉繼續往前走了一段,那小匪也正好悄悄走過來。那小匪沒言語半句就把她攬在了懷裡,她一把推開他,悄聲說:「你猴急什麼?這亂石路邊沒鋪沒蓋的怎麼能行?不是說好了到山坡方竹林草亭裡再親熱嗎?那裡邊有柔草作被褥,舒服著呢。我們現在分開行動,別讓人看見。你先走一步,把草亭裡的柔草弄好等著我,我隨後就到。」

    心癢的小匪精神頭十足,一蹦三跳就朝方竹林方向奔去。

    等在遠處的大頭子見有倆個人影晃動一會後,一個人向他們這個方向奔來,就知道陳右軍已被俊蓉誘騙到此。大頭子看到一蹦三跳的人影快速向前移動,興奮得幾乎要笑出聲來:「讓你再做二分鐘美夢吧,一會兒就讓你做惡夢。」

    那人影剛到預計地點,突然竄出兩提油桶之人,向他潑了油轉身跑了,還沒等他明白過怎麼回事,兩邊的山坡上已飛過十數條火舌。他驚叫兩聲,身上刺痛鑽心,隨即全身火起。他「哇哇」亂叫著,在地上翻滾著,一陣折騰,便沒有了聲息。大頭子和新娘子在舉著火把的匪徒們的簇擁下,哈哈大笑著來到被婪者身邊,有小匪踢了兩腳已被燒焦了死者,說:「成了燒雞了。」「在一邊挖個坑埋了。這個死法,你硬漢做夢都不會想到吧。」大頭子把新娘子扛到肩上,樂顛顛地走了。

    躲在暗處的陳右軍和俊蓉目睹了整個過程。俊蓉小聲說:「可惜了一個對我這麼癡情的後生。」陳右軍說:「死一個就少一條禍害百姓的狗。」倆人一路小跑,一口氣逃到了山下。稍稍休息一會後,沒敢多留,趁夜色向北逃去。

    幾天後,他倆逃到了一個小城裡。陳右軍幫俊蓉租了房,說:「好了,我倆該分手了。你帶出了不少銀兩,就開個小店做個小買賣度日吧。土匪是不敢進城的,你就在這裡安心過活吧。我要找我們的隊伍去了。」

    俊蓉拉著他不讓走,說:「你把我一個人扔在這裡,就這麼不管我的死活了?我救你一命,你就這麼報答我?」

    陳右軍說:「我記著你的好哪。但我必須去找隊伍。」

    俊蓉說:「光記著好有什麼用,你帶我一起走吧。不成夫妻,當作兄妹也行。」

    陳右軍說:「你開什麼玩笑?我帶你這樣的一個人到隊伍上去,弟兄們會怎麼看我。你在這裡先安頓下來,日後形勢好轉了我再來找你。」

    俊蓉蹲到地上嚎啕起來。

    陳右軍趁機轉身走了。

    俊蓉止住哭聲時,早已不見了陳右軍的蹤影。她仰天大罵道:「陳右軍,你個沒良心的鐵狗子。」

    直到第二年的春天,陳右軍也沒有找到共產黨的隊伍。這個時期蔣介石的力量不斷壯大,共產黨的革命形勢正處於低潮,白色恐怖籠罩著城鎮鄉村,到處可見貼滿「通共者殺!資共者殺!窩共者殺」的標語和懸掛著血肉模糊人頭的木籠。

    陳右軍悄悄去甘陵鎮走了一趟。聽說張家父女已搬家走了,去了哪裡無人知道。這張家大院,前些日子又遭到了土匪打劫。陳右軍知道那是衝著他和俊容來的。

    陳右軍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又回到了俊蓉所在的這座城市。這時,他身上已無分文,在這個城市裡他又沒有其他熟人,只好又找到了俊蓉。

    俊蓉似乎過得還算滋潤,重活累活她幹不了,又懶得做個小買賣,於是就當起了舞女。這個時期,上海、廣州等一些開化的大城市跳舞之風正盛,舞場營生進入了黃金時代。俊蓉所在的這座城市,雖比不得那些大城市繁華,但開化之風也時時刮來,休閒跳舞成了一些有錢人的時髦事。

    俊蓉雖年紀已不是妙齡,難同一些紅舞女爭寵,但憑著嬌好的面容和少婦的風姿,也很少坐得冷板凳,收入微豐。

    陳右軍好漢吃了回頭草,俊蓉好生得意。俊蓉說:「我知道你在外面實在混不下去了才來找我,如果有一線希望,你也不會著我面的。這幾年,我對你的心你是知道的,無論怎麼樣,有我吃的就不能餓著你。你那脾性我是領教過了的,所以我不會再強求你什麼。你今天就給我說句明白話,咱們是作兄妹還是稱夫妻?如果作兄妹,我借於你部分錢款,你做個營生,各算各的帳,各過各的活,我倆互相有個照應,相安無事地生活;如果稱夫妻,錢款不再分你我,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跟你死心踏地過日子。後半生跟你這樣一個真格的男人混下去我也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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