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起訴書,彥冰差點兒沒氣暈過去。首先彥冰沒有想到馮力會起訴。在她看來,都是學法律出身的,離婚這樣的私事完全可以商量解決。其次,她沒有想到馮力在起訴書中提出這樣苛刻的要求。按現在的習慣做法,男人有了外遇,為了早解脫,一般會淨身出戶,沒有這樣要求的。而且,彥冰從來沒有認為馮力是個愛財的小器的男人,沒有想到現在這麼小器。看來是情斷義絕了。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彥冰曾嘗試著與馮力言歸於好,看來這也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了。
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哭了兩個小時,彥冰終於想到還是請專家來解決這個問題吧。她撥通了一泓的電話。
一泓和彥冰約好了在一個茶館見了面。看了馮力的起訴書,她也吃驚不小。
彥冰哭著說:「我真沒有想到他對我這麼無情。」
一泓說:「以我的感覺,馮力不是這樣愛財的人呀。」
彥冰說:「從我們談戀愛到結婚這麼多年,我對他多好啊。就算沒情,也應該有義吧。」
一泓說:「我搞了幾年婚姻法,發現,婚姻的基礎在於一個『情』字,而不在於『恩』字。」
彥冰說:「你是說,我對他這麼多年,僅僅就是一個『恩』字嗎,難道他對我就沒有一點點『情』嗎?」說完,剛剛控制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
一泓馬上轉了話題,說:「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同學,我的立場有些難。但是,我們都是女同胞,保護婦女兒童的合法權益也是我的責任。這樣吧,我先和馮力談談,還是爭取和解,在法庭上真刀真槍地打,對孩子也不利。」
彥冰哽咽著點點頭。
方曉陽送走了高飛,文傑也從房地產管理局回來了,她來到方曉陽的辦公室,將調查的文件地給方曉陽:「方老師,正如您所懷疑的,M公司果然在這處房產上設定了抵押,從銀行借款一個億。」
雖然有所懷疑,但是當文傑從房地產管理局調查確認了這個事實還是讓方曉陽大為吃驚。他馬上跟王凱歌通報了情況,又給承銷商的張經理打了電話,說馬上到他那裡去。
方曉陽驅車前往證券公司,張經理正在等他。方曉陽將房地產管理局出具的查詢結果給張經理看,張經理看了也大驚失色,他說馬上向領導報告,讓方曉陽他們不要擅自行動。
離開了證券公司,方曉陽暫時鬆了一口氣。
夜晚,大部分律師已經離開了事務所,方曉陽還在辦公室裡,他一邊在電腦上修改文件,一邊惦記M公司的事情。中午他就把M公司財產設定抵押的事情向證券公司作了匯報,可是這會兒還沒有動靜。他想證券公司應該已經有了對應的辦法,如果這個問題不搞清楚,可能影響M公司的上市,至少影響上市的日程。如果公司不能如期上市,證券公司也不能得到相應的承銷收入。
問題還是相當嚴重的,也許應該給他們打個電話確認一下,但是看看時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了。正在猶豫的時候,方曉陽的手機響了。這麼晚了,誰還會來電話?看看電話號碼,是個陌生的號碼,方曉陽遲疑地接聽電話,一個陌生的沙啞聲音惡狠狠地說:「姓方的,不要多管M公司的閒事。」方曉陽正要追問是誰時,對方就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一早,方曉陽就給證券公司的張經理打電話,把昨天晚上的情況通報了。並且說,從昨天那個威脅電話來看,M公司有問題的可能性很大,它的上市一定要慎重。張經理表示馬上向領導匯報,公司再研究看看如何處理。
王凱歌出現在方曉陽的辦公室,他已經知道了匿名電話的事情。他關上方曉陽辦公室的門,小心翼翼地說:「曉陽,我說的話不是危言聳聽吧。」
方曉陽說:「會不會是有人假借M公司之事打的匿名電話?」
「能那麼巧嗎?」
「如果是M公司的人,或者是M公司支使,裡面一定有問題。」
「我勸你還是見好就收吧,不要再進行下去了。」
「可是,如果這樣的公司上市了,危害性很大的。」
「可是,如果你不見好就收,危險性也是很大的。」
「不至於吧。他們也就嚇唬嚇唬咱們。」
「我知道你是武林高手,可是我們這些人不會武術啊,萬一遇到歹徒,我家裡就我這麼一個男丁啊。」王凱歌故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但是方曉陽從王凱歌的神態裡感覺到他的擔心與不安。就安慰他說,「放心吧,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他們不會怎麼樣。再說有我當保鏢,沒問題!」
王凱歌見說不動方曉陽,就悻悻地離開了方曉陽的辦公室。
丁一泓接到王凱歌的電話時正在家裡備課,接到王凱歌的電話有些吃驚,雖然是一個年級的同學,但是凱歌和曉陽是同事,她和王凱歌的來往都是通過曉陽、或者是在曉陽的參與下進行的。王凱歌從來沒有直接給她打過電話。
「一泓,有時間嗎?有件事情想跟你談談。」
「什麼事情?」
「見面再談吧。」
「什麼時間?」
「最好是現在。」
「在哪兒?」
「你們小區裡的上島咖啡店。我開車過去,半個小時後見。」
半個小時之後,一泓和王凱歌在上島咖啡見了面。
二人落座後,一泓疑惑地問:「凱歌,找我究竟有什麼事?」
「關於曉陽的事情。」
「曉陽怎麼了?」一泓一陣緊張。
看到一泓緊張的神情,王凱歌稍微放鬆了一下緊張的心情,「別緊張,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快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一泓催促道。
「你知道,我們在做M公司上市項目中承銷商的律師。」
「是的。怎麼啦?」
「現在有一些疑點。」
「什麼疑點?」
「具體說不太清楚。」王凱歌似乎不太想說得太具體,「只是疑點,也許並沒有問題。」
同是法律專業畢業的一泓知道律師負有保密義務,所以也不想追問。
「其實,那都是會計師事務所和公司法律顧問海天高所的事情,券商不需要我們插手。可是曉陽總愛刨根問底。」
「他就是這種性格,認死理。」
「問題是,過分認死理,可能有危險。」
「危險?什麼危險?」一泓只覺得心跳加快,兩腿發軟。
「如果他們真的有問題,會對阻礙他們上市的人恨之入骨。」
一泓聽了有些毛骨悚然,「那麼你找我做什麼?」
「阻止曉陽繼續追究這個問題。我剛剛跟他談過,可是他似乎不聽我的。你再好好勸勸他。」
王凱歌說完,匆匆離開。一泓在沙發上枯坐了很久。
這幾日方曉陽忙得有些暈頭轉向,幾個項目齊頭並進,其中好幾個都進入關鍵階段。難道真的該像王凱歌和高飛說的那樣,讓年輕律師做就可以了?就算年輕律師做了大部分現場調查和文件製作工作,但是最終的把關任務還是不能逃脫。如果項目進行得順利,律師的工作就大多是技術性工作,主要靠腦力和體力。麻煩的是,不少的項目都會遇上一兩個鬧心的問題,這時,律師不僅費腦力和體力,還要費心力。現在這個M公司的資產問題就讓方曉陽很鬧心。再加上證券公司態度不明朗,王凱歌又堅決反對他繼續調查,方曉陽真有些頭痛了。
方曉陽分別找了幾個項目的負責律師,就每個項目的不同問題進行了討論,佈置了下一步的工作。當幾個年輕律師分別離開他的辦公室後,他又打開電腦中需要修改的文件,修改起來。辦公室的電話鈴聲響了,方曉陽拿起電話,是一泓打來的。
「什麼事?」方曉陽的語速極快,意思是有話快說。
「晚上早點回家吧」。一泓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怪怪的。
「有事嗎?我現在正忙著。」
「有事。」
「不能電話裡說?」
「不能。」一泓的態度趨於強硬。
方曉陽感到莫名其妙,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情得罪了一泓。
傍晚,方曉陽破例早早收拾了文件裝進文件包,又帶上電腦包開車回家。他平時回家比較晚,既兼顧了工作,又錯過了晚高峰的交通堵塞時間。可是今天夫人有命,只好傍晚的時候就往家趕。路上一路堵車,本來手頭有一大堆工作,現在全耽誤在路上,平時20分鐘的路程,今天走了一個小時零一刻鐘。一路堵車堵得方曉陽心裡直冒火,頭也開始痛起來,可能是最近幾天太累了。
匆匆趕回家,一進家門,一泓已經坐在沙發上等候他了,房間裡沒有開燈,有些昏暗,方曉陽看不清一泓的表情。方曉陽開燈換了鞋,一看一泓的表情不禁嚇了一跳,一泓面色鐵青神情凝重地直視著他。方曉陽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問:「毛毛呢?」
「我把他送到姥姥家了。」一泓冷冷地說。
「為什麼?發生了什麼事情。」看著一泓的表情,曉陽有些緊張。
「想跟你單獨談談,有他在,不方便。」
方曉陽長出一口氣,把文件包、電腦包和自己都扔到沙發裡,「累死了!」
「曉陽,聽我的,」一泓嚴肅地說,「M公司的事情你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什麼叫節外生枝?你知道什麼了?」方曉陽從沙發裡抬起身。
「我都知道了。王凱歌都告訴我了。」
「告訴你什麼了?」方曉陽有些生王凱歌的氣,未免也太小題大做了。
「有危險!」
「你不要聽凱歌胡說,沒有的事。」
「你不要瞞我,我又不是傻瓜,不要忘了,我也是業內人士!」
「凱歌他是過於謹慎過分緊張了。」
「但是,威脅電話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搗亂的,也許是打錯了。」
「不可能這麼巧。」
「怎麼不可能?」方曉陽的聲音透著不耐煩,「你巴巴地打電話讓我早回來,就為點兒小事啊,晚上回家說不就完了,害得我堵了一個小時的車。本來這幾天就忙得昏天黑地的,你還來添亂。」方曉陽真有些生一泓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