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不是太懂她講的所有東西,或者說她為什麼要跟我講那些東西,但她確實抓住了我的注意力。我從沒有從那個角度看待過0這個數字,所以就更不用說其他的數字了。我從她那奇怪的舉止就知道她只是談論0的問題就已經很興奮了。然後她盯著那個水晶球繼續說著,但這次的語氣要更加柔和,並充滿的神秘色彩。
「0就像空間一樣,你看。空間是萬物的根據地(base),而且所有的力量都來源於它。科學家觀察原子的距離是足夠近的,那麼他發現了什麼呢?沒錯,是空間!」她說「空間」這個詞的時候擺動著她的雙臂。
我想到了高中時的物理課,並在頭腦中努力搜尋著任何與原子相關的知識。我想起當時的任課老師教過一些關於原子的知識:原子由原子核、質子、中子,或許還有其他的一些物質組成,但一個原子的大部分還是被空間充滿的,或者他當時說的是分子之類的,但我記不清楚了。所以說我沒法跟伊希斯爭論什麼,因此我連嘗試都沒嘗試。我知道我根本就搞不定她,因為光是搞定貝司上的四根弦就已經讓我掙扎了好幾年,更何況她要比那幾根弦難控制多了。
我正這麼想著,她就很快地抬起頭看我了,並很快反應道:「琴弦!你想要談一談琴弦的理論嗎?」
「啊,沒有。」我脫口而出,並再一次意識到我的想法並不僅僅是屬於我一個人的。
「那好吧,那我們就繼續談談數字和音樂吧。」
「所以你剛才是在談論音樂。」我說道,並覺得很不可思議。而她有一次把手指放到了唇邊讓我噤聲。
「聽著,」她說,「如果一個琴師也以同樣的方式看小提琴內部,他會發現什麼?空間!如果看一下貝司的內部,你會發現什麼呢?更多的空間!但是在這個空間裡出來的是什麼呢?音樂,你知道了吧!」
「如果以一種錯誤的方式分離一個原子(充滿空間的原子),那麼就會『砰』的一聲!你肯定知道發生什麼了吧!」說這話時她站了起來,猛地在空氣中揮了一下胳膊。「但沒必要那麼做,」她繼續說著,並又坐了回去,「如果科學家可以看透你的思想,他會發現什麼呢?除了空間外一無所有。在那個能量巨大的小原子內發現的空間同樣在你的大腦內也可以發現。這樣講的話你應該就理解你的思想的能量是多麼巨大了。正是你頭腦中的『空』或是『一無所有』才會承載無限的能量。所以下次你覺得『無所事事』的時候,你就應該意識到在那種狀態背後蘊涵的潛在力量。」
她微笑著抬頭看我,並衝我眨了眨眼睛,然後又低下頭,繼續盯著她的水晶球看!
「你是在說我思想的力量要比一顆原子彈的能量要大?」我問她。
她用只有慈祥的媽媽才會出現的姿勢歪頭看著我:「我的孩子,原子彈被設計出來是要做一件事,而且只做那一件事,可是你的思想卻是有無限種可能的。我們居住的這個世界的萬物甚至是其他的世界都衍生於你思想的『空』。」
「其他的世界?」我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麼。可是她當時說話就像剎不住車一樣,根本停不下來,所以我決定先把這些疑惑存在腦袋裡,一會再問她。所以我只是繼續緊跟著她跳躍的思想。
「任何東西都能在你的頭腦裡找到,」伊希斯告訴我,「那兒就是音樂生存的地方,就在那片空間裡。而空則是關鍵。想想某件事物,然後讓空把它包圍起來,你就會得到一個大大的0。你心中懷有的目標足夠你完成剩下的事情。你的思想繪製出那個圖形,但它不能創造任何事情,就跟你的貝司不能創造音樂一樣。所以不用再白費力氣嘗試了,只是空間而已。試圖讓某件事情發生就像是你在警察的要求下走直線一樣。」
我記得邁克也同樣舉過「警察」的例子。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巧合,抑或是伊希斯和邁克共同策劃了這次偶然的見面。我想問問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可她卻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很多人都試圖進入一個有意識的創造的世界中,其實那就是犯錯誤。不管用什麼方式,你在創造每一件事物,所以當你過於努力去嘗試時,你就會把它推走。你可以看到,這可以又一次證明,開啟萬物的鑰匙都可以在空間中找到。」
我好像有點兒明白她的話了,但也只是明白了部分,不是全部。就像跟邁克談話的時候一樣,我很難一下子就消化來自伊希斯的那源源不斷的信息,但我已經盡最大的努力去理解了。而且她總是超前我一點兒,這也很像邁克的風格。因為不想錯過任何東西,所以我是緊追慢趕。我想他們倆在合力讓我在這條路上愈行愈遠。
伊希斯又談了一會關於數字的東西,把她能想到跟數字有關的東西都說了一遍。我已經完全忘了時間並且已經沉浸在聽她講話的心情中。當她結束了談話之後,我十分恍惚地一直在書店徘徊,試圖理順她說的所有事情。
後來我突然意識到來書店的最初目的,於是迅速找到了自己需要的書,付完錢,走回伊希斯的桌旁。雖然我買這本書完全就是自己用,跟她沒有任何關係,可似乎冥冥中還是有什麼事讓我再回到她那裡去。也許是我想要把我的書包一下;也許是我知道她還有話要說;也許是我自己有話要對她說;也許是因為我剛要偷偷溜過她身邊時她拿那長長的紫指甲掐我胳膊。但無論是因為什麼,對她而言都不重要。她為了確定我聽她說,一手抓著我,一手扶著椅子以便在椅子上站穩。她那時看著我的眼睛,繼續著對我的「折磨」——我的意思是「說教」。
「聽著,孩子,我告訴你的東西,你可能現在不理解,」她的指甲好像馬上就要把我的肉掐掉了,這使我強制集中注意力,「但某天,總會有一天,我今天告訴你的東西,你會明白的。我的孩子,細細體會我講的數字,所有的數字,並要瞭解0的重要性。只有這樣,你才能真正理解空間有多大能量。」
「無論你心裡想什麼,不要讓一些干擾性的想法擋住了你實現心裡想法的路。把你的想法放進那個胖胖大大的0內。就像一個原子的原子核一樣,它的能量是十分巨大的。當你學會把你自己放在中心,讓這種力量、這個空間包圍著你的時候……那時,無論你作出什麼選擇都不會再猶豫不定。」
她停頓了一下,向右抬頭看著,就好像她在回憶著什麼或正在接收思想。然後她握緊了抓住我胳膊的手,轉頭盯著我看,用一種近乎耳語的聲音說:「聽著!在你全部理解這些話之前,親愛的孩子,你要先瞭解這些信息空間。空間可以被認為是萬物的誕生地。那也就是萬物最終都會回歸的原因。這也是『0』的規律。注意我跟你說的話!一旦你理解了這些話,你的音樂就會充滿無窮的力量,這是一種改變世界的力量或讓世界改變你的力量。但是你要記住,對這一切要負責任的人是你。現在你該走了。」她放開了我的胳膊並衝我眨了眨眼睛,然後在椅子上下來了。
「我的音樂?」我幾乎是大喊出來的,「所有的那些數字和音樂有什麼關係呢?喂,等等,你怎麼知道我是搞音樂的?」
回答問題時她的雙臂又猛地在空中揮了一下,帶著她自己的風格。「我親愛的孩子,你是盲人嗎,不是吧?難道你沒看到我桌子上寫的字嗎?我可是什麼都看到了,一樣都沒漏!現在,把你那本書給我!」
包書顯然不是她的強項。我都懷疑她是怎麼得到這份工作的,她將包裝紙和包裝帶胡亂撕開,把書在手裡翻過來倒過去,她的卡片弄得滿地都是。我想要幫幫她,但還沒等我說話,她就開口了。
「你不用管,把包裝的活兒留給我就行!」
我不想讓她繼續包我那本書了。雖然她說起話巧舌如簧,可對包裝卻不怎麼在行。她好像把事情搞複雜了。這位可憐的女士本來真的可以讓我幫她的。她抬頭看著我,又一次皺了眉頭。
在她繼續包書的時候,關於她的一些想法和問題如潮水般湧入我的腦海裡。她認識邁克嗎?她是從哪裡來的?她那套瘋狂的數字理論是從哪來的?她怎麼知道我是彈貝司的呢?或者她是真的知道還是猜的呢?她和其他的顧客也這樣攀談嗎?這家書店的主人是誰,竟敢僱用他?是誰跟她說她勝任包書這份工作的呢?而且就是現在,同樣一個問題又浮現在我的腦海裡,那就是她認識邁克嗎?
她眼睛變化的方式也讓我覺得很奇怪。我不記得她的眼睛是不是改變了顏色,但確實在某些方面有變化。儘管山姆才十一歲,但我知道他的眼睛顏色會發生變化。伊希斯眼睛的變化是她站到椅子上後,我才注意。也就是那時候,我才確定她剛一直談的都是音樂。我所見過的人中,只要是眼睛像那樣的都會和邁克搭上關係。可能有些不合道理,但是音樂好像就是通過他們的眼睛傳達出來的。
我們這偶然的碰面也有點兒太偶然了。是邁克安排的吧?一定是他。那個想法在我在書店裡的時候就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最後,我終於鼓起勇氣決定直接向伊希斯要個答案。
「你認識邁克嗎?」
她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在傑克遜先生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就認識他。我曾經在夢幻莊園[1988年由天王巨星邁克爾·傑克遜花巨資買下,佔地2800英畝,是美國最奢侈的豪宅之一。
]做過八年首席顧問。喬丹先生只來過我這兒一次,他那時還不瞭解拉裡·伯德和魔術師約翰遜,可是我卻對他們很瞭解,所以我很快就可以如數家珍地告訴他。道格拉斯先生在我認識他時還只是一名當地的莎士比亞戲劇演員。現在你也看到他在哪了,好萊塢。我認識安吉洛[即米開朗琪羅。
]先生的時候他還沒有改成現在的單名。如果沒有我的話,他可能還只是在畫簡筆人物畫。哦,對不起。你說的邁克是指哪一個,我的孩子?」
「好了,好了,謝謝您的寶貴時間,打擾了!」我在嘴裡咕噥著。她的表現就像是她說的都是真的一樣,但我知道不是這樣的。我覺得我還是能從邁克那兒得到更誠實的答案。我抓起書,跑出了書店。在我匆匆進車裡的時候聽到遠處傳來她的聲音。
「你還沒給小費呢!」
在我幾乎快到家的時候,我才意識到伊希斯談論音樂的時候一點兒口音都沒有。是誰促使這種變化發生的呢,是我還是她?我不能確定。
我從車裡走出來就聽到我的房間裡傳出了最美妙的音樂,這將我剛才所想的事情一掃而光了。我知道是邁克在彈吉他。我真的很高興他來我家裡了。我站在外面足足聽了兩分鐘,直到他的聲音打斷了我在音樂中的徜徉。
「你只是想站在那兒呢,還是在找鑰匙?」
我打開門,看到他還坐在經常坐的那把椅子上,帶著他那慣有的笑容。我跑出書店的時候伊希斯的臉上也是這樣的笑。邁克把吉他放了下來,並回答了一直在我腦中的問題。(至少我認為他回答了。)
「音樂就是數字,你知道了吧。」
「你認識伊希斯,對吧。」我說。
「噢,你是說在書店殘害書的那位女士嗎?」他若有所思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