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課 第六小節力度 (1)
    大多數人為了吸引注意會提高演奏的音量,但是他們不知道,安靜的力量可以阻止一頭發瘋的公牛。

    小石頭的練習引發了我的思考,我從來沒見到過,更沒有做到過那樣的事情,我在想那種能力是否還能被應用到別的什麼地方。大清早的那段遠足讓我既興奮又疲憊,於是我懶洋洋地靠在了沙發上。

    邁克閉著眼睛坐在我對面的一把椅子裡。時不時舉起他的右手,掌心沖牆,來回慢慢移動著。我知道他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所以並沒有太注意他到底在幹什麼。我半睡半醒,回想著我的小石頭,就在這時,他問了我一個顯然很不相關的問題。

    「有寇帝·梅菲的唱片嗎?」

    「有。他的唱片我全都有。我非常喜歡寇帝·梅菲。你想聽什麼?」

    「一張就可以了,有《超級蒼蠅》那張專輯嗎?」

    「有。」我從沙發上一躍而起。

    「我知道你有,」邁克說著,「閉上眼睛把它找出來吧。」

    聽到他的話我突然就止住了腳步。「什麼?閉上我的——那樣我的話我又怎麼能做到呢?」我這皺眉頭看著他。

    「但是剛才你用這種方法找到了你的小石頭啊!」他睜開了眼睛看著我。

    他說得沒錯。我剛才是閉著眼睛找到了我的小石頭,但我確實不知道怎麼用同樣的方法找到那張CD。而且,剛剛只是有五塊小石頭供我選擇,但光客廳裡的CD就有數百張。我被激起的興致馬上就煙消雲散了。我來回晃動著我的身體,不知該如何是好。我感到既困惑又沮喪,所以又坐到了沙發上。

    邁克無視我沮喪的心情,他又給了我一些指示:「這次,你要感知的不是你的情感,而是他的。」

    「誰的?」我歪著頭問他。

    「寇帝·梅菲的。」他靠到椅子上,又閉上了眼睛。

    「我的天哪,」我自言自語著向沙發上倒去,我得好好想想該從哪裡開始。可是我很迷茫。我盡量把CD和那些小石頭聯繫起來,但好像沒什麼用。也許我也可以試試先把CD在手裡拿一會兒。我看向邁克,他的眼睛還是閉著的。就在我打算向他尋求幫助時,他先開口了。

    他用手指了指我放CD的書架,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別再胡思亂想了,按我說的做。」

    我怕自己會忍不住睜開眼睛,所以拿起一頂帽子把帽簷拉下來遮住了眼睛。我小心翼翼地向書架走過去,盡量避免撞到東西,但是我還是不知道寇帝·梅菲的專輯在哪兒。我甚至不知道它們在沒在客廳裡。放棄的想法佔了上風,但我還是生生地把它逼了回去。我一點信心也沒有,所以乾脆開始亂摸一通。

    「錯了,那是佛利伍麥克合唱團的唱片,《未來遊戲》,」邁克說道,「時期對了,樂隊錯了。接著選!」

    他在房間那頭怎麼知道我摸的是哪張唱片呢?這對我來說一直是個謎!我把那張唱片放到了地上,以便一會兒檢查一下他說的到底對不對。然後接著尋找。

    「那是瓊尼·米歇爾的《陰影與光芒》。她的音樂不錯,但你還是沒選對。」邁克說。

    不可能!我在帽子後面偷偷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還是閉著的,我低頭瞅了一眼手裡的CD,就是他說的那張唱片。他是怎麼知道的呢?我又瞥了他一眼,看到他笑了。

    「不准作弊,」他擺了擺食指說,「接著來!」

    我又試了三次,可是都無功而返。

    「把帽子給我!」他那命令的口吻聽起來很讓人反感。

    他伸手向我要帽子。我把帽子扔過去。他閉著眼接住帽子並戴上,像我一樣把眼睛遮住,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轉了三圈,倒退著向書架走過去,我想他這樣就是為了告訴我他什麼也看不到。到了書架那兒後,他馬上就能抽出他想要的任何CD。天哪,太不可思議了,我就是睜著眼睛也不可能那麼容易找到的。

    「披頭士的《修道院路》,」他信心十足地說,「這個是普林斯的《骯髒思想》,回歸永恆樂團的《毫無神秘》,黛比·吉布森的《電子青年》。你這的音樂還挺多的。」他不無譏諷地說。

    他每說出一張盤的名字就會給我看一下,我站在那兒,驚呆了,嘴張得很大。他每次都說對了。

    「最後,」他邊說手邊向右下方伸過去,「寇帝·梅菲的《超級蒼蠅》,原聲碟。」

    我的嘴張得更大了,我都不能用震驚來形容這親眼見證的事情了。這件事帶給我的震撼要遠遠超過小石頭事件。大家不要忘記,他可是蒙著雙眼背對著那些CD的。他是怎麼知道哪張CD是哪張的,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還要我繼續嗎?」他問我。

    「不用了,不用了,足夠了。」我答道。為了滿足我的好奇心並掩蓋我的尷尬,我很快地問了一個問題:「你是怎麼做到的?」

    「看來我做得很不錯啊。」他摘下帽子,鞠了一躬。

    「很有趣。但是說真的,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呢,能不能給我一點提示?」

    「我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我是怎麼做到的。」他對我說。

    我坐在了沙發上。他在我對面坐下,並把帽子平放到了腿上。然後抱著雙臂,停了一會兒,終於開始說了:「早先,你找到你的小石頭,是因為你感知到了儲存在它內部的情感。這些情感是你的情感,因為它們是新鮮的,力度也是很強的,就像一股新鮮的味道之於獵犬一樣。而對於那些CD,我基本上採取的是同樣的方法,但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情感不是我自己的,而且它們的力度與石頭中的相比要弱很多。因此,我需要增強我自己的力度。每張CD上的音樂中都蘊涵著情感,即使這張CD只是靜靜地待在書架上,情感還是可以被感知到。學會感悟每位藝術家的情感是訣竅。」

    「你感受到了CD上音樂家們的情感了嗎?」我難以置信地問他。

    「當然了!你曾經注意過嗎?當你聽一首歌的時候,比如說《奇異恩典》[美國最膾炙人口的一首鄉村福音歌曲,是美國人最喜愛的一首讚美詩,也是全世界基督徒都會唱的一首歌,被奉為基督教聖歌。

    ],它會給你帶來特別的感受。你可以說那首歌中肯定有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是的,那首歌中蘊涵著無數的情感,如果你瞭解那首歌背後起源的話,這首歌對你就會具有完整的意義。」

    我一直知道那首歌對我有特殊的影響。每次聽那首歌時,我都會感到內心平靜,就如同在樹林裡散步的感覺一樣。

    我曾經聽說這首歌的作曲者乘船時在海上失事,仰望星空時,他得到了某種啟示。那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我想瞭解剩下的故事,但我必須要去做一些調查。可能這會幫我更好地理解邁克說的那些話。

    「我剛才說的那種感應可以歸結為一種振動,我們可以很強烈地感受到它,」他說,「大部分人會說某個人寫了某首歌,但實際上,是他所處的情境創造了那首歌,而他只是恰巧有足夠的意識而撿到了它。」

    「情境寫了那首歌?我需要想想這句話。那寫這首歌的那個人呢?他不僅僅只是意識到了,對吧?他起的作用應該不止這點吧?」我問他。

    「當然了,他不只是起了那個作用而已。所有的振動都需要一個導體或承載體,之後它們才會呈現出來,而他就是那個承載體。除非有另外一個物體和它互相作用,出現一個反彈力,否則那種振動就什麼都不是。這就又是陰陽的道理了。為了要有某物,你就必須要有另外一個與之相呼應的物體。歌曲是已經存在的事物,他就是『另外的某物』,讓那首歌曲在彼時彼地呈現出來。」

    每次他談到振動的時候,我就知道如果要理解就必須絞盡腦汁。通常,在完全接受那些信息之前,我都要反覆回味咀嚼,但就在那時,他沒有要等我消化的意思。

    「曾經有過這種情況嗎,就是你有一個想法,卻沒有實施,後來發現被其他人前佔了先機呢?換句話說,你的想法被別人偷了?」

    「當然有了,而且還不止一次。」我答道。

    「關於這個,」他接著說道,「你的想法從來就不只是你一個人的。它在空氣中,任何人都可以拾取。實際上,當你在考慮那個想法時,那個想法就會變得更強,這樣別人也就更容易感知到它。想法創造了振動,而這些振動又能在音樂中被感受到。《奇異恩典》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你仍然能感受到那首歌發出的原始振動嗎?」我問他。

    「是的。原始振動的力度很弱,但是因為這麼多年,它們一直都被另外一些人維護著,所以那些節奏還在。這就像是看一張對你有特殊意義的人的照片。即使照片年代久遠,你仍然能感受到那個人的節奏,有時,反而越久遠,感應就越強烈。」

    他走到書架那裡,馬上就抽出了一張有《奇異恩典》的CD。我又一次驚訝於他的能力。他指著那張CD,繼續說:「這首歌仍然是神聖的,但它現在對於人們的意義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從那首歌中確實感受到了一些東西,」我說,「我知道它不僅僅只是一首簡單的歌。我怎樣才能像你那麼敏感呢?」

    「如果你知道怎麼走進這首歌中,怎樣走進你自己的內心,你很快也很容易就會擁有那種敏銳力。這也就是我為什麼敦促你勤於思考、冥想的原因。你的敏銳力已經很強了,所有人都是如此。可是還不足以做到我剛做的那些事,不過理解我說的話是足夠了。」

    「我的敏銳力已經很強了?」我指著自己問他,「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該怎麼去開發它呢,請告訴我吧!」

    「我已經告訴過了。」

    「你告訴我了?」

    「是的,用那幾塊小石頭。」他答道。

    「哦,是的。」因為震驚於邁克用CD展示出來的一切,我把我用在小石頭上的「超能力」給忘了。我已經有一個好開始了,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做到我剛做的一切。

    「所以你看,你已經上路了。」他走回椅子那兒,「如果你練練那個的話我就不需要再展示給你什麼了。但是鑒於我知道你是不會練習的,那就再給你舉個例子吧。」

    我不知道是他太瞭解我了,還是他只是在用激將法讓我開始練習。不過不管怎麼樣,都沒關係,我會盡我所能消化所有信息的。

    「行,告訴我吧。」我說道。

    「雙手,」他張開手掌在空氣中轉動著,「雙手便有著強大的敏銳力。你受傷後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呢?」他根本沒給我思考的餘地就接著說了下去,「在你想之前,你會用你的手碰傷口。不管是你受傷還是別人受傷,都一樣,你只是感到那股衝動要去碰它。為什麼是那樣呢?」當然了,這次他也沒等我回答。「這是因為古老的記憶以及你對你雙手擁有的直覺。這種記憶知道你的雙手很敏感,而且它們具有治癒能力。所以我們說,如果被蜜蜂蜇到,你的雙手馬上就會有所動作。這都是在你想之前就會發生的事。」

    「古老的記憶?自愈能力?我的雙手有直覺?簡直是一派胡言!」我禁不住喊了一嗓子。

    邁克瞬間拿起腿上的帽子向我臉上扔去。我想也沒想就用左手接住了。

    「哇!」邁克大聲說,「太不可思議了!你要練習多長時間才能想都不想就接到——」

    「閉嘴,邁克!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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