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說生活是一塊巧克力
我想也許他是對的
一個女人說生活是孩子和房子
我想也許她也是對的
——《再見二十世紀》(汪鋒)除夕的夜晚,爆竹聲聲,在春節聯歡晚會開始之刻,非常想念父母。這是我除了在美國前3年沒回國以外,多年來第一次不回家過年了。因為Ashley還小,安妮也小,不適合長途旅行,所以我們決定在北京過年。守歲的半夜,我在整理一些在旅行中沒有登記積分的登機牌,以便補登到我的國航知音卡中,可以累積換免費機票。Ketty上網查詢了一下移動VIP卡的積分,換了兩張汽油票;一些轉換為國航知音卡積分,要45天後到賬。她也開始記賬了,說年前給兩家父母都寄了些錢。
瞬間,我們對視了一下。
「陳公子,你現在感覺如何?」Ketty捅了我一下,笑著說。
「Coolgirl,你現在感覺如何?」我也笑著捅了Ketty一下。
曾幾何時,兩個隻身天涯、熱愛音樂和自由的單身男女如今變成了丈夫、妻子和兩個孩子的父母。
是啊,有了安妮和Ashley以後,我偶爾會想自己為什麼要選擇創業,而不選擇做職業經理人?做一個創業的CEO恐怕是世界上最辛苦收入卻低的工作了。出差盡量找便宜的酒店,能不報銷的或者可報可不報的絕對不報。在巨鯨全職工作的月薪除了付房貸、奶粉錢等之外幾乎所剩無幾。孩子上幼兒園、小學後每月會增加很多開支。而父母都年事已高,我想除了祈禱大家都平安順利以外,別無其他更省錢的辦法了。
Ketty問:「安盟說你在美國算是留學生中最早期致富的一批人。你那些照片上的奔馳、房子、存款都去哪兒了?是不是有私房錢?」
我說:「沒有。在美國工作的積蓄幹了幾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了一次崔健美國巡演;1998年回國投資開了普淶音樂,一直投入,給別人發工資,6年沒有拿回來錢過;那輛奔馳賣了,買了現在這輛奔馳讓小吳開,小吳給我開了8年的車,不過這車快到年限了,再換就隨便換一輛。想想我還算幸運的,在美國工作的積蓄居然能讓我在中國堅持了10年,而且買了房,有了你和兩個女兒。現在還能做自己喜愛的音樂事業,還有薪水發,雖然是『月光族』,但我覺得上天已經太眷顧我了。」
Ketty說:「是啊,以前單身的時候,根本沒有錢的概念,想買什麼就買了。現在不行了,嫁給一個手裡一堆股票的傢伙,還有了孩子,感覺就不一樣了。你這次創業,巨鯨不論成敗,你下次都要認真考慮選擇去一家大公司做職業經理人,有穩定的高薪收入。要養孩子啊,都當爸爸啦!」
「我會的,」我笑著說,「但你這樣的表情和說法,就好像香港電影裡的女人勸她混黑社會的男人趕緊上岸從良似的。我們是創業者,不是混黑社會的。」
這個春節還有一段插曲。雖然中國人過年,但西方人不過年,沒閒著。
初一這一天,我們並沒有安靜地度過。下午盛軒發短信說給我發了郵件,之後又陸續接到Google一些同事的電話,說《華爾街日報》有對Google和巨鯨音樂合作的大篇幅報道。我打開電腦看到盛軒的郵件,說新浪科技頭條轉載了《華爾街日報》的報道:「Google計劃與巨鯨音樂網組建合資公司,合作提供合法的免費音樂下載。據悉Google合資計劃制定已經進入最後階段,新服務可能提供世界三大音樂公司及數十家獨立唱片公司的歌曲。」報道認為「此舉可能成為Google與百度競爭的轉折點」,「更高品質的免費正版音樂會吸引用戶離開盜版」。
我再打開《華爾街日報》網站,找到這篇文章。標題是「GoogleAimstoCrackChinawithMusicPush」(Google將在中國推行音樂服務,擴大份額)。網上已經有無數英文和中文網站轉載和改編了此文章,而有大量的博主發表了評論。我看到大部分的評論都是讚許Google這種做法的,有個美國的博主說:「要是我們這裡也有就太酷了。」當然,也有一些人表示懷疑,說MP3的免費下載試聽怎麼可能?更有一個「可靠消息」說,聽說是提供加密的音樂文件免費下載,用戶體驗不會太好。
真是同一個世界,同一個數字音樂。看來全球關注、熱愛音樂的人真是多啊。我想,如果巨鯨是納斯達克上市公司的話,估計今天《華爾街日報》一篇報道就能讓巨鯨股價至少漲5倍。在微軟鼎盛時如果微軟要收購哪家小公司,那麼從傳聞到最後塵埃落定這家公司的股價多半會上升10倍以上。
幾乎就在同時,我收到了Richard的郵件,是寫給我和章明基的。他說:「今天看到大量中、英文媒體的報道,我們非常震驚。」「我們認為這是重大的洩露並且十分擔心。」「我們期望能在一起努力保持保密性,避免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因為這或許會影響到整個項目的成敗。」
郵件的口氣十分嚴厲,我開始後悔前些天接受了《華爾街日報》的採訪。當時記者Loretta約我,是IFPI的梁美思介紹的,所以我沒有拒絕;但主題是瞭解中國數字音樂產業及盜版狀況,我並未談及Google投資這件事。
Google對保密條款是極其嚴格的,任何一方都不能單方公佈。我們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事情對整個項目的影響。所以此時對外界,巨鯨仍然是以Google「地下女友」的身份同唱片產業溝通的。在Loretta問到「已經有唱片公司等證實你們和Google合作,要推出免費音樂服務」時,我說:「免費正版音樂服務是大勢所趨,巨鯨會努力推動,至於和誰合作我們暫時不能透露。」Loretta又追問:「那這些唱片公司所說是假的嗎?」我說:「抱歉,我們有責任在此事上保密。」是的,我們已經在和整個唱片產業溝通此事了。數百人都知道的事在中國如何保密呢?
好在我堅持了保密原則,所以整篇文章並沒有提到我的名字。
在同章明基通話後,我回了Richard一個簡短的郵件,說:「我們也注意到最近的報道,源頭是《華爾街日報》。這篇文章並未說巨鯨已經簽約了四大公司中的三大,也沒有引用任何巨鯨人員的話。《華爾街日報》作為有聲望的國際媒體,他們寫出一篇文章是有道理的。他們的行為絕不是小小的巨鯨公司甚至是Google可以安排和左右的。」
很快我們也收到四大唱片公司的質詢,我們都一一回答。就此話題,Google和巨鯨回絕了眾多媒體的採訪,儘管這篇文章已經引起了中國乃至全球媒體的報道和眾多正面回應,但我們仍然希望能保持低姿態前行。比起公關,我們更關心這個項目的成功以及建立正版音樂市場的夢想,我們的政策是產品上線之前不接受任何媒體採訪。
2月14日,上班第一天,仍然接到很多媒體的電話。我當然不能粗魯地掛掉,只能說:「真的很抱歉,無可奉告。」新浪科技記者馬全智當天仍然報道了「Google巨鯨回應合作推MP3搜索傳聞」,裡面通篇是對Google中國相關發言人的採訪。雖然沒有正面回應,但該Google發言人仍然說:「Google對用戶有需求的產品都存在探索的可能性,在中國推的產品更是重點考慮中國用戶習慣與需求。」結尾一句話是:「截稿前,陳戈向新浪科技表示,目前不便評論與Google合作的傳聞。」不過騰訊科技的報道就比較離譜,用的標題是「巨鯨音樂網CEO陳戈稱近期公佈與谷歌合作細節」,並在文中提到「巨鯨音樂網CEO陳戈對此消息進行了確認,不過他表示暫時不能透露太多」。我趕快把這篇連同新浪科技那篇一起發給Google同事,並說明騰訊科技記者來電時我完全是同樣簡短的一個回答,不過文章出來不一樣,我也沒辦法。總不能因此徹底關機,陌生座機號碼已經不接了,但手機一般是接的,接了又不能掛斷,總要說聲「抱歉,無可奉告」吧!畢竟對方也是關心這個行業的媒體記者啊!
我甚至已經收到很多國際友人的祝賀。MusexpoLA大會的創始人Sat發來郵件說:「非常高興聽到你們和Google合作的事,祝賀你了,這是很了不起的事。我們希望在今年的大會上做一個以中國為焦點的論壇,並邀請你做嘉賓主講。」
香港亞太音樂論壇大會的主辦人JasperDonat也發來郵件說:「軟銀的William和我已經在討論2008年大會的主題活動等。我們最近看到大量你們和Google合作的傳聞,非常想現在就邀請你2008年6月再次出席大會並做論壇嘉賓,分享你對如何建立中國數字音樂產業的經驗和建議。」「你也知道,亞太音樂論壇鼓勵創新、融合、合作,你們的故事和我們的核心追求正相符。」
2008年2月21日,連MIDEM的主辦方ReedMidem的VirginieSautter也發來郵件:「感謝對MIDEM長期以來的支持,我們也祝賀你們最近同Google結成了合作夥伴,我們希望能在2009年的MIDEM大會上邀請更多的亞洲和中國的嘉賓。」
在給唱片公司新的提案前,我們還需獲得股東們的支持,以便提供一些期權給唱片公司購買。2月15日,我給股東們正式發信歷數這樣做的好處,當然這也有可能帶來對現有股東股權的稀釋。解決方案之一是我們可以從預留的期權池裡拿出一部分,這樣就不會對現有股東股權造成明顯的稀釋。這樣做會減少預留的員工期權部分,不過在下次融資前滿足現有招聘計劃應該是夠用的。下次融資時還是可以再分配更多期權在期權池裡。
在經過幾次討論後,Google、姚明、章明基等都同意了這一計劃,可以用Google購買巨鯨期權的同等價格給唱片公司。
2月19日和環球的會議之前,我們已經基本完成了新的提案以及數百頁打印裝訂好的附件和數據資料,以便在飛機上閱讀或方便不喜歡看電腦的人。主要包括:(1)為什麼現在推MP3下載試聽;(2)商業模式;(3)產品和服務;(4)商務條款,包括版稅預付、廣告分成模式、市場優先營銷推廣政策以及邀請投資購買公司期權、數量範圍及價格;(5)階段目標以及收入預測。這個提案基本上有3個創新:(1)要MP3的免費下載試聽授權,推出完全徹底的音樂新媒體模式;(2)提出3年的長期合約,每年的預付保底有一比例增長,但所有預付3年內均可交叉抵扣,而非傳統的一年一簽,續約時會面臨很大工作量和不確定因素;(3)以較低的成本邀請四大公司投資巨鯨的期權,成為巨鯨的股東,共同長期成長,而不是傳統的甲方乙方。
在會上,梁康妮說這個提案看上去就大了很多,豐富了很多,而且很實在,總部有批的可能性。他們會基於這個提案本週四上報給倫敦,在週五和倫敦的電話會議上進行討論。
緊接著2月21日下午在SonyBMG會議室又同崔震東和蔣芳欣共同討論修改新的提案。其間主要討論了關於期權的部分,還有一些術語的界定,比如如何在期權上增加反稀釋條款等。在會上我打電話給財務顧問王冉和律師Justin等確認一些術語,尤其是如何界定在期權上的反稀釋條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