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4日星期一
我們已經習慣了給唱片公司打電話，發郵件，發短信，或約見面；有時有回音，更多的時候沒有回音。
這天Sony的Jamie主動打電話來約會議時，我還真有點兒不太適應。因為此前，她已表示過免費下載很難。我想這應該是個好徵兆。下午5點半，我來到SonyBMG位於建外SOHO的辦公室，出電梯口一看，整牆都是SonyBMG簽約藝人的大照片，令人肅然起敬。Jamie讓人給我倒了一杯咖啡，我看她有些憔悴，但時常因創意的火花而突然眼神明亮起來。她說：「Gary，我們也許可以從中文曲庫開始，包括少量的外文歌曲，這樣也許亞太區和總部都有可能批准試點。」但她也建議，這種免費模式的預付金應該提高，以此引起亞太區和總部的興趣，因為他們在全球每天都接到提案，如果是大交易肯定往前提。中國市場在總部的戰略上重要,但畢竟賺的錢比例太小，如果第一步走得不錯，那麼再要更多，走第二步。那天，她說了很長時間，在黑板上寫寫畫畫，告訴我SonyBMG內部是怎樣提案的，怎樣容易走程序，一直到夕陽西下。
其實後來我才知道，這是Jamie最後一次想幫助我們搞定這個項目。因為身體方面的原因，她已經準備辭職。一個月之後，Jamie正式通知我們她將辭職，並會盡快安排我們和新上任的負責人見面。
中間休息的時候，她說自己太累了，希望能夠有更多的時間聽音樂，有更多的時間從事喜歡的寫作和翻譯。當今天我回想當初的情景時，我深深地感謝她並祝福她如願。
每年5月底6月初在香港君悅酒店舉行的亞太音樂論壇（MusicMatters）已經成為全球音樂產業在亞太區最重要的一個活動了。每屆的大會都會有四大公司和國際唱片公司的高層飛到香港，同數字音樂相關的大量重量級人物都會參加。今年有約翰·肯尼迪(IFPI主席)、SeymourStein（華納副總裁）、WilliamBaoBean(軟銀中印)、段鍾潭（滾石）、拉契·拉瑟福德（華納亞太區主席）、MaxHole（環球亞太區總裁）、KelvinWadsworth（SonyBMG亞太區主席）、PaulRobinson（EMI亞太區執行總裁）、SteveSchnur(格萊美評委會主席)以及MTV、Motorola、PCCW的高層。我看到華誼兄弟音樂的袁濤也跟我在一個論壇上。
這是一個高效、務實、力圖解決問題的大會。軟銀的投資家William推薦了我，主辦方總裁Jasper邀請我參加並做論壇嘉賓。我主要是為約翰·肯尼迪而去的，我要去尋求他的支持。很多中國人知道約翰是因為他作為國際唱片公司協會的主席，主導了對百度等網站的起訴。實際上約翰已經在音樂產業上工作了30年，之前包括作為環球唱片的總裁，主要投資製作了迄今最成功的音樂劇《媽媽咪呀》。2009年7月，他同BobGeldof和HarveyGoldsmith共同製作了10場Live8演唱會，在全球182個電視台和2000個電台播出實況，主題是「讓貧窮成為歷史」，迎接將要舉行的G8峰會，為非洲等貧窮地區提供更多的經濟援助，地點在日本、費城、倫敦、柏林、羅馬、巴黎、多倫多、愛丁堡、莫斯科。除了音樂家如PinkFloyd、PeterGabriel等外，各界人士如曼德拉、比爾·蓋茨均有參加。
2004年，我陪同前中國音像協會會長劉國雄參加PPL協會成立70週年時，在PPL主席Fran安排的一個午餐會上認識了約翰。當時約翰即將就任IFPI主席。他任職後第一次到北京訪問，我和劉會長在古色古香的王府餐廳請他吃飯，同行的還有美國錄音協會（RIAA）的主席MitchBainwol。從那時起，我就一直跟他不斷匯報巨鯨的情況。記得在北京的那次晚宴上，我告訴他，我們希望巨鯨做正版音樂不會死，而是能茁壯成長。我至今還記得他的鼓勵：「不，不會的，Gary，巨鯨不會死。我敢肯定。」
亞太音樂論壇是一個大聚會，在這裡你可以見到幾乎所有的音樂產業的人。我已經碰到了很多熟人。30日上午一早，我與音樂內容整合商Ingrooves的CEORobbMcDaniels探討合作，向他介紹了在中國我們和Google正在進行的免費音樂下載項目。緊接著我又同諾基亞的PaulSmith開會討論合作的可能。PaulSmith原本在Loudeye/OD2工作，諾基亞於2006年8月收購了Loudeye/OD2後他就為諾基亞音樂工作。諾基亞收購Loudeye/OD2後建立諾基亞音樂店和之後的諾基亞ComeswithMusic，一直試圖建立可以和蘋果iTunes相媲美的音樂服務。
下午兩點，我坐在酒店大堂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往外望去。外面一片雲蒸霞蔚，香港更顯得風雲變幻。約翰仍然保持著很好的身材，穿著做工精緻的西裝外套和名牌白色襯衫，很紳士地走過來和我握手。我問他匯報了我們和Google合作的事情，他聽完後，表示非常願意支持,並說如果最後項目成功談成，他甚至願意讓IFPI在倫敦也舉辦一個盛大的發佈會。因為正版音樂事業在中國發展得越好，對全球音樂產業越有幫助。之後，他要我們把更具體的項目介紹和模式發一個簡介給他，不要超過10頁，並說最好有Google方面的支持參與的信件或文件。我非常高興，也向他提起同四大公司談判中的困難，他說願意幫忙。無論怎樣，這次談話給了我巨大的信心。
IFPI代表全球上百個國家的1400家唱片機構（包括四大公司），總部設在倫敦，在香港、北京均設有辦事處。2005年，IFPI首次協調唱片公司起訴百度MP3侵權一事。第二天我同EMI的周倩儀見面，約好下周回到北京後在Google的辦公室見面。
6月6日，我們終於盼來了同環球負責全球數字音樂的副總裁羅布·韋爾斯的會議。此前我們作了大量的準備，也同環球中國區的同事們多次討論和準備可能遇到的問題；我很緊張，我希望這次會議的結果至少是羅布·韋爾斯認為這一項目是可考慮的。最壞的情形就是他說：「暫不考慮，保持聯繫。」那麼，門就會關上。這天下午4點，我們大隊人馬包括章明基、技術總監文熠以及李婷在內來到了世貿天階。我們早到了一些，在樓下的太平洋咖啡廳喝了一杯咖啡，像考試前一樣還在討論一些可能遇到的問題。我們決定傳遞一個信息：這個項目在中國的國情下是必須發生的，而不只是一個選擇。
環球唱片除了羅布·韋爾斯參加以外，還有中國區總經理梁康妮，以及Larry和Eugenia。之前我們還對羅布·韋爾斯作過小小研究，其中一個事實讓我們對得到他的支持充滿期望，那就是在2006年10月他晉陞為環球全球主管數字的高級副總裁時,時任環球國際的主席LucianGrainge說：「羅布在環球英國時就是數字音樂先鋒，通過不斷努力創新推動了整個公司甚至整個產業的前行。」
會議進行了約兩個小時。羅布說他深知中國數字音樂的情況，但仍問了一些細節問題，包括商業模式、產品服務以及廣告定價等，我們都一一回答。當Eugenia表示會議快要結束時，我決定單刀直入：「總之，你對Google-巨鯨項目是怎樣的意見？」他說：「沒問題，總的來說是肯定的、支持的。」我一時有些吃驚，沒想到他說得如此肯定。我接著說：「前幾天我們在香港的亞太音樂論壇上和約翰·肯尼迪有過一次專門的會議，他表示支持。」「真的？太好了。我以前為他工作，是他把我招進環球唱片的。」羅布微笑著說。
天哪！有這樣的巧合。之前研究羅布的資料時可沒看到，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