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屋子裡有十個大漢,他們的小野身後靠牆站成一排,手執長棍。
小野向其中的一位下了令,這人叫山本,體形彪悍,頭頂光禿,像熟透的果子。只見那人將手中的木棍靠在牆角,離開隊列。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邦德面前,兩腿分開站穩,咬唇呲牙,向邦德發出不懷好意的怪笑。猛然間,他揮起右掌以泰山壓頂之勢,風聲呼呼地從旁邊給了邦德腦袋一記勁掌,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邦德摔傷的左腦。邦德覺得一陣劇烈的痛楚。接著他又揮出左掌,打得邦德滾到一邊去了,滿臉是血。這時邦德看見了布洛菲和他的女人。布洛菲像個科學家似的,充滿興趣地看著邦德,而那個女魔頭則張著嘴嗤笑。
邦德雖然挨了一頓痛打,但神智還清醒,他明白必須乘著自己有力氣和意志力的時候進行反擊,否則,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時那個叫山本的打手紮著馬步雙掌不斷向邦德猛攻,所幸他沒用日本的傳統柔道來摔跤。邦德抖擻精神,覷準目標,運用踢足球的速度和技巧,向山本彎腿處,使上渾身的力量,迅猛踢去。快!準!狠!妙!只聽山本野獸般地一聲慘叫,摔在地上,痛苦地抱著身體滾來滾去。其餘九個打手手提木棍,小野拿著手槍,沖圍上來。說時遲,那時快,邦德躍過一把太歲椅,隨手抄起猛力砸向那幫狂嘯的傢伙。椅子腿打落了一個人的嘴巴骨,發出一聲「咯嚓」的骨折聲。那個打手痛得撫面而臥,嚎叫不止。
「住手!」
布洛菲狂吼一聲,其他人馬上遵命放下木棍,戰戰兢兢地站在那裡,不敢再動了。
「小野,叫這麼飯桶統統給我滾出去!」
布洛菲指著地上的山本和另一個殘兵敗將說,「山本是技不如人罪有應得,是生是死聽其自然。如果死了,就丟到鬼湖裡算了。這個送去補補牙,僅此而已。對還有,要讓這個東西開口用老辦法是不管用。只要他還聽得見,到刑訊室他就會頂不住而開口的。把他帶到刑訊室去,剩下的人都去謁見廳待命。出發!」
小野用手槍作了一個手勢,其他幾個人服從命令,打開書櫃旁邊的小門,順著一條狹窄的石砌的過道走下去。「現在會怎麼樣?」邦德添了添嘴角的鮮血,他已達到智能的極限。壓力?他已經受不了任何壓力了。刑訊室是什麼玩意?他心理不以為然。也許在那裡有機會殺死布洛菲,要是這樣就好了!他們走到一扇粗糙的門前,停住腳步。小野叫邦德推門,可是邦德裝聾作啞,呆立不動。接著一個守衛的人把門推開,用槍頂著邦德的後背,押著他向前進了一個怪異的屋子,四壁是粗削的石頭,不僅燥熱,而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硫磺氣味。
布洛菲和夫婦進來了,門也關上了,他們坐在木椅上,上方有盞油燈和一隻大鐘。這不是普通的鐘,跳字跳分,每刻鐘數字下面都會畫條紅線。時針正指到十一時零一分不到的地方,沒一會兒,就聽到「咯嚓」一聲。小野示意邦德走到屋子那頭大概十幾步遠的地方,那兒有把帶扶手的石椅,椅子上落滿了灰色泥,周圍的地上也儘是火山灰。石椅上方上有個很大的圓形洞口,通過它邦德可以看見黝黑的天空和點點繁星。
這時小野穿著皮靴在邦德身後吱吱作響,邦德被示意坐在石椅上。椅子中間有個圓形的大窟窿。邦德照著做了,身上的皮膚碰著又燙又粘的泥漿不住的收縮著。他疲憊地將前臂放在椅子的扶手上,強忍著折磨。「這魔頭到底是在耍什麼把戲?」邦德心想。
突然一陣狂厲的聲音從石屋的那頭傳來,撞擊在光禿禿的牆壁上發出嗡嗡的聲音。這是布洛菲用英語發出的訊問,「邦德先生,或許你更喜歡被稱為英國情報局0字組第七號情報員,這裡是我別出心裁設計的刑訊室,它有種奇異而神秘的力量可以促使沉默的人說話。我佩服你的耐性和毅力,但是我必須事先告訴你,這件『刑訊室』是建立在一座活火山的火山口上。先生,您所坐的石椅,就是這座火山的火焰口。我們科學測量的結果顯示岩漿的熱度高達攝氏一千度以上,也就是高於沸點十倍以上,足可以使鋼鐵溶化。!這火山岩漿由火山口噴射出來高達一百公尺!你所作的石椅建在火山口上方五十公尺的地方,也就是說,火山岩漿向上噴射的高度還有五十公尺。我們對這五十公尺做了巧妙的設計,可以調節火山爆發的時間,即每十五分鐘定時爆發一次!」布洛菲向身後看了看,轉回身說,「因此你可以注意到,據下一次火山爆發正好十一分鐘!如果你真是聾子對英語日語都茫然,那麼時間到了你也不會站起來逃走,到時候你就會被岩漿溶化,變為烏有。我們這個世界已是人滿為患,多死一個啞巴也無所謂。假如你是喬裝的間諜,還想活下去的話,你必會在火山爆發前離開石椅。如果這樣,你就等著招供吧!」邦德已有所決定,對布洛菲的心理戰來個不理會。
「也許你覺得時間沒到,想拖延幾分鐘。這是愚蠢的想法,拖延時間只是苟延殘喘,不能根本解決問題。你要想離開這個危險之地,必須回答先回答問題,如是誰派你來的?有什麼企圖?和誰是同夥?你的上司是誰?這些問題你都得老老實實地交代出來。如果你不是一個啞巴或聾子,戲演到這裡就該收場了,讓我們談點正經事吧!我尊重你喬裝的身份,再讓人用日語給你翻譯一遍,以免你覺得冤枉。」邦德沉著地堅持著,對布洛菲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好!看你還能拖延幾分鐘,」布洛菲說,「小野,請你用日語把我的話再向他複述一遍!」
小野向那魔頭鞠了一躬,站在門邊,用日語大聲地複述起來。邦德則盡量放鬆自己的神經,利用這短暫的時間養精蓄銳,準備做最後的一搏。於是他放鬆地坐著,冷靜地觀察這件巖洞,他的視線像雷達一樣搜尋著每個角落,窺視每一樣東西,希望能夠加以利用。忽然他發現自己所坐的石椅右下方,有一個小木蓋高出地面,上有鎖孔但沒把手。邦德注視一陣,突然想到:「是的,一定就是那個調節岩漿噴射時間的操縱盤,但是目前無法利用,還是想點別的辦法吧!」
要是頭不痛就好了!邦德把胳膊肘放在膝蓋上,把臉擱在掌心,心想至少那個打手現在比自己更痛苦。
一陣嘰哩呱啦的日語忽然停止了,時鐘也「咯嚓」一聲,又跳了一分鐘,死亡的時間更迫近了。
表面平靜呆滯的邦德仍然毫無反應,誰會知道他靜如止水的外表之下的正在激烈而緊張地準備隨時應變呢!
分針已經跳了九次了,邦德慢吞吞的抬起頭來,看著那黑白分明的表盤。十一點十四!邦德感到石椅下如萬馬奔騰,震得隆隆作響;石椅下的溫度驟然上升。他毫不猶豫地立刻站起來,向沒有岩漿痕跡的地方緩緩走去,轉過頭來,凝視著剛剛坐過十四分鐘的石椅。石椅像是觸電一般微微晃動,隆隆之聲更加強烈,像是萬軍怒吼!
怒吼聲逐漸變成驚濤駭浪般的咆哮聲,地動屋搖,瞬息萬變。驀然間,咆哮聲愈加強烈,震耳欲聾,像萬架轟炸機一齊向這石洞俯衝,發出一種慘烈淒切撼天動地的巨響。「轟隆!」一聲爆響,石椅中間的圓洞噴出一條耀眼的銀紅色圓形巖柱。隆隆聲中,這火樹銀花般的巖柱已經竄出石屋上方的圓洞,射向天空。轉眼間,巖柱由銀紅色變成銀白色,蔚為奇觀。這時石屋內,奇熱難耐,呼吸困難,硫磺氣味使人感到窒息。所幸火山噴射岩漿的時間不長,只有三十秒。這個白熱化的擎天柱已經傾斜,繼之中斷,飛射一半的岩漿從空中落回石椅中間的巖洞。一團團冒著熱氣將要凝固的岩漿向泥巴一般,從屋頂的圓洞四周,如雨般落在石椅四周。
火山口發出一陣陣響聲,霧般的熱氣從洞中向外湧了出來,剎那間,這間石屋被硫磺氣味和白霧淹沒了,嗆得人咳漱不止。漸漸地氣體從山洞冒出去了,石屋中恢復正常。這時時鐘發出一聲「咯嚓」聲,時針已指向十一時十六分了。
邦德轉過身,帶著揶揄的淺笑對這布洛菲夫婦說,「布洛菲!我不否認你在犯罪技巧上確實是獨具匠心。我邦德不幸落在你手裡,只有面對現實,準備任人宰割。如果你有更精彩的把戲,就那出來讓我開開眼界。也許你用這種逼供的方式能得到你想要的結果。可是我也要奉勸你,我不是一個不戰而降的懦夫!」
布洛菲轉向女魔頭說,「親愛的妻子,你聽見了嗎?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你的觀察力是多麼的敏銳、犀利和正確!他的狐狸尾巴果然被你揭穿了。有機會我一定送你一條最珍貴的珍珠項鏈作為獎勵。現在讓我先把他解決了,因為我們睡覺的時間早到了。」「你問出他的口供再解決他也不遲呀!」女魔頭建議到。
「親愛的妻子,訊問口供也很簡單。你瞧,他的偽裝不是已經被我輕而易舉地揭穿了嘛!」
「好老公,這都是你能力超群的緣故!」
「小野,把他押走!」
誰也沒有想到這群人又從原路回到那個書房兼客廳的房間。布洛菲夫婦又重新坐回原來的椅子上。火盆中加足了木炭,室內很暖和。邦德因為赤裸著身體仍然覺得寒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