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邦德與戰戰兢兢的盧佩一起走出桑切斯的私人電梯時,門廳裡已經有一個兩人接待小組在等著了。
邦德覺得那兩個人好像是上次在克雷凱抓桑切斯時曾見過的,只是那兩位顯然並沒認出邦德。其實這兩位正是桑切斯的心腹打手,名字叫佩雷茲和布勞恩。只見拎著大號.45口徑科爾特手槍的佩雷茲提前迎上前來,臉上的凶狠表情讓人一看就覺得很不舒服,而更令人作嘔的就是他嘴裡呼出的粗大氣息。
「我不管你是哪個,朋友,我會讓他們先給你停幾天大蒜的。」邦德用手輕輕地把佩雷茲的手連同他手裡的那把科爾特撥拉到了一邊。「收好了,這玩藝兒可要處處當心點,不是隨隨便便鬧著玩兒的。」
邦德覺得那傢伙立刻就要發作,就在這個時候,電梯對面的一扇門被打開了,緊接著就從裡面走出一個人來,跟他一起出來的還有屋裡面傳來的電視聲,好像是有人正用溫柔悅耳的聲音熱切地講述著什麼。從屋裡走出來的人就是曾在綠色貝雷帽部隊裡擔任過隊長的赫勒,只是他目前在桑切斯手下充任保安總管。
「請你老老實實地把手放到頭上。」赫勒用命令式的口吻說。邦德乖乖地照辦了。
「我想你到這裡一定是來見桑切斯先生的吧?」赫勒說著便向旁邊的盧佩瞟了一眼。
「我沒有辦法,他說他有事需要馬上見到弗朗茲。」盧佩驚恐地說。
赫勒滿臉堆笑開始搜邦德的身,「盧佩,親愛的,你不用那麼害怕,弗朗茲的大門是向所有賭場的來賓敞開的,尤其是對那些能夠識時務的人。這位朋友一定會拿到他的本錢和贏到的錢。哪個人會扔下二十五萬元的外快不要?那可不是打個嚏噴就能說不要就不要的,是不是……?」他說著話便把邦德衣兜裡裝的護照掏了出來。「你說是不是呀,邦德先生?」
「我又沒得重感冒,赫勒先生,也許我也可以稱呼你赫勒大隊長,或者是赫勒上校?」
「照這樣說我們已經認識了?」
「好消息在伊斯莫斯城裡是不會過夜的。」
「壞消息也一樣不會過夜。」赫勒一邊說一邊把那把沃索爾P38K從邦德斜挎在肩上的槍套裡抽了出來。「比如這個消息就不怎麼樣。不過東西倒還行,比起過了時的PPK已經強好多了。」他說著話便皮笑肉不笑地用手沖桑切斯套房的門做了個請的姿勢。那扇門裝飾的確實夠華麗,且並不顯得俗氣。桑切斯此時正和他的財務顧問——杜魯門·洛奇全神貫注地看電視。在一幢很像是印加神廟的宏大建築物前,一個面目慈善的、穿著件古怪袍子的人,正在人群裡面請求人們繼續給什麼「OMI」捐款。
對於邦德等人的到來,桑切斯連看也不看一眼,只是衝他們這邊笑著擺了擺手。電視裡的那個人自稱喬教授,此時邦德也看明白了,原來「OMI」指的是奧林帕特克冥修學院,是專門對古老奧林帕特克印地安人的原始生活方式、宗教以及哲學進行研究的學院。
「馬上就完了,」桑切斯說,「我想再看看結尾。」
在屋子盡頭牆上最顯眼的地方有一個很大的畫框窗,透過那扇窗就可以直接看到城市的景色。邦德慢步走向那扇窗戶,此時他注意到盧佩緊接著也跟了過來。在這間屋子裡面,最惹人注意的就是桑切斯身後緊靠著的那個枕頭了,枕頭上面還臥著一隻個頭適中的蜥蜴,蜥蜴的脖子上還掛著一個正在閃閃發亮的鑽石項圈,桑切斯不時地用手去撫摸那條爬蟲。邦德用眼角的餘光掃到盧佩正望著那條臥著的蜥蜴微微發抖。
邦德向窗外仔細看了一會兒,他一直在觀察賭場對面的那片屋頂和其它的一些建築。在左面不遠處的地方有一片古舊的破房子正在進行拆除,此時邦德突然想到這些房子是完全可以用來襲擊桑切斯的。如果能弄到一架望遠鏡和一支合適的步槍,那麼他就可以毫不費力地致桑切斯於死地。
但邦德隨後便看到了畫框窗玻璃上所刻的「3型裝甲玻璃」小小產品標誌。噢,原來是這樣的,雖然邦德不想就此輕易放棄,但是剛才的念頭也只好作罷,因為那層玻璃的堅硬強度決不低於輕型裝甲車上的鋼板。
邦德把身子轉向盧佩「這裡的風景非常的美,是不是……請問小姐怎麼稱呼?」
「拉莫雷,」她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便說。「盧佩·拉莫雷。」就在她的話音還未落下的時候便聽到了電視機裡面傳來的音樂聲,說明喬教授這次為了挽救一種幾乎已被人們所遺忘的古老奧林帕特科文化而進行的集資活動即將結束。這時候,邦德聽見身後的桑切斯對他的財務顧問杜魯門·洛奇說:「你去給喬教授送一筆不記名的捐款,一萬元吧,他們確實幹得很出色。下面……」
邦德於是向桑切斯走了過去,盧佩卻先他一步到了桑切斯的身邊。「弗朗茲,這位是……」
「邦德,」007接道,「詹姆斯·邦德。不過我想你大概已經知道了。」
邦德說著便伸手要和桑切斯握手,但赫勒卻搶先橫插到了他們兩人的中間,桑切斯仍然一直用手撫摸他的蜥蜴,只見那爬蟲正在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邦德。
「坐吧!」赫勒用手指著桑切斯身前一張備用桌旁邊的椅子命令道。邦德看見在那把椅子後面的一個打手正漫不經心地擺弄著手裡的科爾特.45手槍,赫勒則隨身坐在了他們的一側。
此時,盧佩怯聲怯氣地說:「他一定要來見你,弗朗茲!」
桑切斯懶洋洋地把眼皮抬起,看了看盧佩。邦德注意到他黑黑的眼睛大而明亮,且流露出來某種很癡迷的表情,但他的一舉一動卻都顯得格外謹慎。
「沒關係的,寶貝。」他說著便沖杜魯門·洛奇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此時赫勒把邦德的護照以及那把沃索爾手槍一起放在了桑切斯跟前的桌子上。
「你倒是去過很多地方嘛!」桑切斯手拿邦德的護照翻看著說了一句,然後他又把護照放回到了桌上。「我不得不說今晚你在牌桌上表現的很出色。」
「我是見好就收,因為我的知覺告訴我風向馬上就要變了。」
桑切斯微微地點了點頭。「確實是個明白人,不過也只有優秀的賭博者才能準確地把握自己的運氣。」他說著便伸手把桌子上的手槍拿了起來,就像欣賞一件精美的工藝品一樣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為什麼要帶它來我這裡?」
邦德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他的嘴角仍然透露著平常慣有的剛毅和堅定。「幹我們這行的人總是需要時時提防不測的。」
桑切斯又重新坐回到皮椅子裡,但是他仍在不停地打量著那把沃索爾手槍。「你指的是哪一行?」他接著問道。
邦德用手指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然後悄悄地把手移到了繫在腰間的皮帶上。他用拇指和食指摸了摸先前一直分裝在兩個小口袋中的那兩個小玩藝,接著他便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其中的一個取出來,他這個細微的動作顯然並沒有被人發現。那個小東西其實是一種具有極高靈敏度的微型竊聽器,體積僅有火柴頭那麼大,邦德用拇指緊緊地把它捏在手裡。
「你問我是幹哪行的?噢,我是專門為別人解決麻煩的,桑切斯先生。」
「替別人排憂解難。」桑切斯輕輕點點頭,表示他自己對那些所謂的憂慮和解決方式非常的瞭解。
「不。」邦德接下來又不緊不慢地說。「我還不僅僅只是替人排憂解難。」
桑切斯此時緩緩地從他的椅子裡把身子坐起來,他把沃索爾手槍放回到桌子上,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望著盧佩。
「盧佩,你先出去玩兒吧,好不好?我們這裡有事要談」
盧佩無需桑切斯的更多提醒,她甚至連頭也沒顧上點一下便匆匆地徑直向門外走去。盧佩出去後桑切斯接著又開口了,這回他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說話的語氣很輕。
「你是來這裡做生意的嗎?」
邦德輕輕歎了口氣。「我眼下暫時失業,事實上我只是想到這裡找口飯吃,這就是我來這裡的原因之一。」
桑切斯緩緩地搖了搖頭。他用目光盯著屋頂,臉上顯然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要想在伊斯莫斯城找活兒干並不像你想像的那麼容易,首先你得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具備這裡所有人都不具備的過人膽識。」
邦德心裡清楚決不能跟對方玩這一類的把戲,因為對方是個特別出色的演員,此時他們兩人的心裡面都知道對方的心不在焉,並且雙方都在相互敷衍。他看了看身側的赫勒,然後又慢慢扭過臉去看了看椅子後面的那個人。「這件事情對我倒是不成問題,」他說著便把手放到了椅子扶手的下面,然後很麻利地把夾在拇指和食指之間的那個微型竊聽器粘在了上面。這類微型竊聽器身上帶有一層薄薄的溶劑,而這種溶劑並不對布料和皮膚起化學反應,但是只要與木頭、塑料,以及玻璃和其它任何一樣物質接觸便會像超級膠水一樣牢牢地粘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