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眼+殺人執照(007諜海系列7) 第20章 落入敵手
    聖彼得堡的情報總部就設置在過去的「紅軍學生街」附近,在四周有高高的紅磚牆將其與外界隔離開。大量的軍車停在牆內,從APCS和小型的敞篷BTU-152U指揮車,到大型的坦克。跟市內其它建築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軍事情報總部的建築物大都是用暗色的紅磚修建而成的。事實上,聖彼得堡差不多集中了全俄最美的建築。該城市的重建風格,將俄羅斯人所說的「愛國大戰役」後的光榮歷史,表現得淋漓盡致。

    遭到逮捕的邦德和娜塔麗婭被關進一間什麼裝飾都沒有的牢房。金屬門「砰」的一聲被關上後,立即被警衛上了鎖。天花板上直接懸掛下來一隻沒有燈罩的燈泡。室內只有一張桌子和三把椅子,都是鋼製的。邦德注意到,桌子和其中的兩把椅子都是被固定在地板上的,而剛才被搬進來的第三把椅子,並沒有被固定住。

    房內好像沒有地方可以隱藏竊聽器,不管怎樣,邦德決定冒險和那女孩溝通一下,也只有這樣才能取得她的信任跟合作。此時的她在牆角蜷縮著,眼裡充滿了恐懼。

    邦德靠近她,低聲說:「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的背貼著牆壁慢慢挪開,激動地喊道:「別過來!再靠過來,我會把你眼珠子挖出來!別靠近我!」

    退到房間的盡頭,邦德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拉到他身旁。「現在,你注意聽。」他用嚴肅、冷峻、低低的聲音快速說道:「我是為英國政府工作的,所以,你自己考慮一下是同我合作,還是把你的生命交給炸死塞爾維亞站所有成員的兇手手上。」

    「塞爾維亞站是哪?我從沒去過塞爾維亞。」

    「你的手錶或許去過呢!」他抓起她的手腕,念出表上停止的時間。

    「晚7點15分23秒。『黃金眼』摧毀了塞爾維亞站附近的所有電子設備,因此在此刻它們都停止了運作。」

    「『黃金眼』……?」她剛開口,他便已感覺到她有些動搖,語氣也變得和緩。

    「我可以肯定你就是從那個廢墟中死裡逃生的人。」

    好像等了一年那麼長的時間,她才輕輕地點頭承認。

    「告訴我,你是誰?」他問。

    「娜塔麗婭·西蒙諾娃。一名高級程序設計員。不錯,我清楚所有的事情。」

    「娜塔麗婭,非常可愛的名字呢。那麼,其中另一個男人叫什麼?」

    「鮑裡斯。鮑裡斯·格裡申科。」

    「他是蘇聯國家安全委員會——前KGB或是軍方系統的人?」

    「他是個非常有智慧的計算機程序設計師。但我想猜測他也有可能是前KGB派來的人。他處事作風大膽張狂,非常特別。」

    「還有什麼人嗎?」

    「裡面麼?沒有了。」

    「那麼衛星呢?還有其它的衛星嗎?」

    「嘿,停一下,該輪到我提問了。」她的信心又回來了。「你叫什麼?你又是誰呢?」

    「詹姆斯……」他剛開口,便聽見金屬門上有鑰匙轉動的聲響。門被打開後,一名武裝衛兵在前面領著國防部長——德米特裡·米什金走了進來。

    身著黑色西裝的米什金,在外面還披了一件深色的長外套,這使得他看起來更顯得溫和儒雅。他的右手握著邦德的自動手槍,臉上露出陰險的笑容。

    「早安啊,邦德先生。」他把玩著那把手槍,就像是一個孩子搖晃著手中的小旗子一樣。「你們兩個人最好坐下來。」

    邦德立刻坐在那把沒有固定在地板上的鋼椅上。米什金則坐在了他對面的椅子上。

    「也許你們不認識我。我是俄羅斯國防部長德米特裡·米什金。」他一句話說完,隨意把邦德的手槍放在他前面的鋼桌上。「我們該拿你怎麼辦呢,指揮官先生?通常的做法是:讓子彈直接從這裡射入腦後,既快又不痛苦,非常乾脆利落。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邦德挑起了眉毛。「部長,我們要不要聊聊天?你只想做場嚴肅正式的審訊麼?這些早就不流行了。審訊只談得上是一種沒落的藝術。」

    「邦德指揮官,現在不是表現你伶牙俐齒的時候。我只希望你回答一個問題。『黃金眼』現在在哪裡?」

    「部長,難道不在你這裡麼?」

    「不,我這裡有的只是:一名英國特工、一名塞爾維亞站的女高級程序設計員,還有他們盜取的『泰格號』。」

    「你只有一個叛國賊在偷窺,他就藏匿在你的政府部門裡。」

    米什金猛力敲著桌子大吼:「到底是誰命令你襲擊塞爾維亞站的?在幕後操縱你的人是誰?」

    「那又是誰有密碼呢?」

    「恐怖分子的最終結果只有死,我敢肯定你們兩人一定是恐怖分子。」

    「那麼,現在貴國對於叛國賊又是如何處置的呢?部長?是毒打一頓後流亡至邊疆地帶嗎?」

    「也有的會被處以死刑。」

    「部長,恐怕他們是用自己做的了斷吧。有一個叛徒離你非常近哦。」

    娜塔麗婭突然堅定如鐵地大喊道:「都停下,你們兩個都別說了。你們像兩個爭搶玩具的小孩。」

    邦德看著她,嘴角上揚露出淡淡笑意。「親愛的,難道你不知道嗎?贏家都是為了更多的玩具而亡的人。」

    「別再說了,我們都知道真相。」她注視著米什金說:「是卡洛莫夫。是卡洛莫夫將軍和那個蛇一樣的女人。他們一起殺死了所有人,然後偷走了『黃金眼』。」

    米什金頭向後仰,大笑著說:「嘿!卡洛莫夫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還有一顆衛星在太空軌道上。它和他們用來摧毀的塞爾維亞站的那顆衛星長得一模一樣。」

    米什金的笑容突然呆滯了,彷彿人突然關掉了開關。「這,是真的嗎?」

    「當然。第二顆衛星被密稱為『密西亞號』,在某處一定還有第二控制小組……」

    門外的騷動聲使他們的談話暫時中斷。卡洛莫夫將軍就像硬闖進來一樣,重重地將門關上。他看上去極其疲倦懈怠。彷彿整晚沒有合眼,鬍子也沒來得及清理。淌滿汗水的臉,暗示著他好像剛從非常潮濕的地方跑過,顯得十分虛弱。

    「部長……我必須聲明……」他喘著粗氣結結巴巴說道。

    「卡洛莫夫將軍……」

    「據我的調查,你沒有按規矩行事……」

    「將軍,據我所聽到的情況來說,似乎是你不按規矩行事。」

    卡洛莫夫向前衝了過來,抓起放在桌面的手槍。「我好像見過這把手槍。」

    「將軍,快把它放下來。」

    「德米特裡,你知道真正的敵人是誰嗎?你知道嗎?」

    米什金做了個手勢說:「警衛,馬上將他逮捕,把他送到……」

    那名年紀在二十歲左右的年輕警衛,愣了一秒,才急忙去掏他的自動手槍,但已經太遲了。卡洛莫夫扣動扳機,子彈朝他射出,警衛撞倒在牆壁上,子彈把他的胸炸出一個大洞,一時間血肉模糊。

    邦德拉過娜塔麗婭,把她推趴在地面上,當卡洛莫夫對準米什金腦袋第二次射擊時,邦德緊緊抱住娜塔麗婭,以免她受到傷害。

    「罪犯是不能帶武器的,不是嗎?好可怕的事件啊。俄羅斯國防部長被英國小間諜詹姆斯·邦德謀殺……」他除去彈殼,再次填入炸藥後,一邊拿出自己裝在腰間的手槍,一邊將邦德的手槍扔還給他。

    「……現在該你了。殺人後的邦德在逃跑時,被擊斃。」他慢慢舉起手槍,突然聲嘶力竭地瘋狂大喊:「警衛……快來人……警衛!」

    他剛舉起手槍,邦德便已經悄悄地移身,抓起那把沒有固定的鋼椅就扔向卡洛莫夫。椅子正好撞在他的胸部,由於重心不穩,他向後跌坐下去,手槍同時走火,子彈射到天花板附近。邦德趁機立即猛撲向卡洛莫夫,照著他的臉頰就是一拳,他的腦袋向後一垂,便失去了知覺。

    邦德一手拉著娜塔麗婭,一手拖著那把沒固定的椅子,恰好在門被打開之前,躲在門後,緊貼著牆壁站立著。

    兩名握著自動手槍的士兵衝進室內,看到地上的屍體,竟愣在原地不動。

    還沒來得及反應,邦德驟然跳出,將椅子砸在了他們的臉上,然後緊拉住娜塔麗婭的手腕,拾起剛才士兵丟在血泊中的自動手槍,快速地逃離牢房。

    他們通過長長的走廊,兩旁都是和剛才那件牢房相似的金屬大門。走廊的盡頭,連接著通向上層的樓梯。邦德仍舊拽著娜塔麗婭向前衝。他想既然有通向上層的樓梯,自然也會有通往下層的樓梯。但是他錯了,他心想:真該死!

    爬上樓梯的最高處後,他發現計劃辦公室敞著大門,還有另一條走廊通向那裡。已經有三個士兵等在辦公室門口。邦德急忙轉過頭,他看到卡洛莫夫正手握武器,上氣不接下氣地領著另外三個人追來。

    邦德迅速地朝卡洛莫夫的方向射了一槍,然後回身向辦公室門口的士兵掃射。有一名士兵倒下了,另一個好像受了傷跪坐在地板上,還有一個則逃回了辦公室。

    看上去,這裡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所以他向娜塔麗婭做了個手勢,叫她緊貼著牆壁,等他先到前面看看。剛走了三步便看見有一座拱門,似乎是另一條既黑暗又狹窄的走廊入口。

    別無選擇,他只好把娜塔麗婭拉到身邊,問她怎麼樣。

    「只要還活著,我就沒有什麼事。」她自信地回答。

    「一直往前跑不要停下來。」他們一前一後衝進黑暗中。

    在走廊的盡頭處有閃爍的燈光。他譯出那個俄文紅色警語:

    禁止前行,列寧格勒區機密檔案室。

    「還有人活在舊時代呢。」他低聲自語。一道堅厚的鐵門被大鎖牢牢鎖住,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繼續跑!」他對身後的娜塔麗婭大喊,同時舉槍對準鑰匙孔射擊,警報器尖銳的聲音立即響起。

    兩人進入檔案區,邦德隨手將門關上。他們現在行進的走廊可以通向一個較明亮的區域,兩側置放著明顯搖晃的檔案櫃。

    邦德希望自己能有一點翻看櫃子裡檔案內容的時間。

    他們剛到走廊盡頭的入口處,邦德便示意娜塔麗婭離遠一些,他側著身用肩膀將最後一個檔案櫃推到,它又成功地推倒前一個櫃子,產生「多米諾骨牌」效應。最後整排櫃子和支撐的棚架都傾倒過去,擋住了大門口。邦德又快速地走到通道的另一側,將另一排櫃子也推到。最後才集中注意力到主要檔案區。

    邦德和娜塔麗婭此時才發現他們正站在三座巨大迴廊的最高層,頭頂上方是呈圓形的玻璃屋頂。

    這裡的東西看上去整齊一些。他注意到在右手邊繞著迴廊處有一扇圓弧形的窗戶,嵌在一排排整齊、牢固的書架之間。卡洛莫夫的士兵猛烈地撞門,想硬闖進來的雜亂聲從他們身後傳來。

    邦德靠近窗戶,向外望去,他看到樓下遠處有一軍用停車場。但距離實在是太遠了。他伸長脖子向外望,揣度著心中的計劃是否能實現。突然,身後雜亂聲的消失,讓他提高了警覺。他來到陽台木製扶欄旁邊探頭一看,發現卡洛莫夫領著士兵正逐步登上他下方的迴廊。

    他讓娜塔麗婭退到後面,自己再次回到窗戶邊向下看,他覺得胃很難受,非常噁心。迴廊的地面是由很多層既厚又硬的透明合成樹脂鋪設成的,邦德完全可以看見樓下的狀況。他清楚卡洛莫夫和他的士兵遲早會抬頭看見他們的。

    他剛想要躲開,卡洛莫夫便向上指著他們大喊,子彈自下而上地開始掃射他們奔跑過的地面。

    「快跑!」他朝娜塔麗婭大聲喊道。「跟住我!」他們開始繞著整座迴廊奔跑。邦德一邊跑一邊向四周望,他在尋找可以讓他們躲避的通道或其他什麼東西。

    在他們奔跑時,子彈仍不停地射擊,並不斷擊中地板,就像鑽孔機一樣跟在他們身後,他們後方的地面已經被炸得稀爛,令他們無路可退。

    娜塔麗婭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這讓她的速度慢了許多。她雖然沒有被子彈擊中,但她身後的地面卻被炸出一個大洞,她搖著雙臂尖叫,向缺口倒下去,正好掉落在下方士兵的手臂裡。

    邦德暗罵了一句,猶豫著自己要不要下去救她。她很有勇氣,而且表現出毫不退縮、繼續向前的決心。

    他沒有停下。他知道只要自己慢下腳步,就必然會因心軟而失去理智思考。子彈繼續在他後面射穿地板。很快他就會無路可逃了,因為他已經快把整條迴廊都繞完了。

    他看到在前面四步遠的書架間,鑲嵌著一個金屬保險箱,有足夠的空間讓他在上面站立。他們只能用炸彈才能把這個保險箱炸掉,可是如果這樣做,整棟建築物也必然會被摧毀。

    他目測了一下距離,縱身向高處一躍。腳下剛離開的地板被子彈打穿了,還好他及時登上了保險箱上方。士兵極其不甘心地向迴廊的剩餘地方掃射,穿鑿成一個個窟窿。

    邦德發現自己正站在之前眺望停車場的弧形窗戶對面。他做了個深呼吸,解下Q送給他的皮帶,找到安全扣,並將其移至開啟位置,把皮帶扭繞到右手腕上。

    他瞧準圓形屋頂旁側邊緣上,一塊看上去很堅固的石頭,舉起手臂,深吸了一口氣,默數到三,按下了帶扣上的發射按鈕。

    隨著高彈力繩索上岩石釘的射出,邦德手中的皮帶震了一下,雖然只是一剎那,但他還是覺得一切都像是慢動作似的,他聚精會神地祈禱岩石釘能準確射中目標。

    和期望的一樣,隨著一聲聲響,岩石釘射中了石頭。邦德迅速拉扯了一下皮帶,感覺到岩石釘已經牢牢嵌入。

    他又吸了一口氣,拉拽著繩子,從保險箱上猛地一躍,在空中蕩著,穿過迴廊,直朝著弧形窗戶移動。

    他感覺到迎面空氣帶來的阻力,以及通過皮帶跟手臂傳來的拉扯力量,有一瞬間,他在繩索的帶動下蕩過樓下迴廊。

    他雙手抱頭掩面,先用腳蹬碎而出。邦德整個人墜落在40尺下的堅實土地時,玻璃碎片已被震得四散飛落。這一瞬間,生命中許多美好的往事都再次浮現,而最後一個閃過腦海的,竟然是娜塔麗婭·西蒙諾娃的面容。真可悲!分離的瞬間,他還認為她或許是最美好的事物,但現在,他卻認為她如同飄浮在陽光中的微小塵埃——無足輕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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