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她的冷嘲熱諷,儘管他不想透露更多的內容但邦德意識到他自己現在不得不這麼做。「進一步地說,我們認為危險來自內部的可能性很大。」
邦德剛說完,有人敲了門。一個高大而又健壯的保鏢探頭進來,黝黑的皮膚,長髮綹式樣的頭髮,這讓他看起來既威嚴又不失親切。
「對不起打擾您了。金小姐,吉普車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他說道。
「謝謝你。」她說。那人有些好奇看了看邦德,出門之前眼睛又轉回到他上司的身上。
「某個在我身邊的人?」她問道,「你是指我的保鏢嗎?」
「你保鏢的名字叫加伯爾,斐濟人,貝卡島的武士。」邦德說道,「在綁架案發生以後他一直保護你。」看來邦德在來之前做了充分的調查工作。
當聽到邦德說出「綁架」的時候,艾麗卡眼睛閃了一下。她有些惱火,想要擺脫這個叫做詹姆斯·邦德的傢伙,因為他知道的太多了。
她轉過身,準備離開。「邦德先生,非常感謝你來這裡。但是你看到了我已經有一個保鏢了。」
邦德並沒有就此離開的打算,他扯住艾麗卡的胳膊說道:「請等一下,艾麗卡。」隨後他把那枚燒焦了的翻領別針從口袋裡掏出遞給她看。
「那是我父親的……」淚水已經湧上了雙眼,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這只是複製品。裡面裝有用來引爆炸彈的無線電接收器。你的組織裡有人把真的調包了。我到這裡來是要保護你,找出那個要對此負責的人。」
她把那個讓她傷心的小東西推開。「我的家庭兩次把信任投給M16,可是我們失望了,同樣的錯誤我不想再犯第三次。」
說完,她離開了移動辦公室。邦德跟著她走到吉普車跟前,乘客座一側門已經打開了。她轉過來,說道:「邦德先生,我要完成這項工程,為我父親,也為我自己。」她上了吉普車,看了看儀表板上的記事板。「謝謝你善意的幫助,祝你有個愉快的旅途。」
邦德早已到了司機的位置,迅速地關上車門,留下還有些摸不著頭腦的加伯爾站在車外。艾麗卡看著邦德,沒有說任何話。
「或許在回家的途中我可以順道訪問汝安。」邦德說道,「扣好安全帶,那樣會更安全。」
在艾麗卡發表評論以前,車子已經出發了。
他們經過一片油田。那是一座枯萎的、毫無生機的鋼鐵森林。她除了指路之外沒有多餘的話。邦德試圖打破有些尷尬的氣氛,「我看我們選擇了一條風景優美的路線。」
「你知道你面前的地方是什麼嗎?它曾經是世界上最令人垂涎的地方,無數人想把它據為己有。」她的話略微帶著侮辱的口氣。
邦德點點頭,說道:「是。上世紀末,這些油田被發現。1919年蘇聯得到了它。希特勒也覬覦它。斯大林和赫魯曉夫把它作為冷戰的籌碼。」
她對邦德的一番話印象深刻。「我看得出你做了足夠的家庭作業。但你的論述毫無激情,像白開水那樣無味。」
邦德等待她的精彩的下文。
「是我母親祖國的人民發現了油田,」她說道,「蘇聯用屠殺的方式佔領這裡。蘇聯解體後,這裡成了他們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有人說石油存在於我家族的血液裡,我認為我們的血液在這石油中更準確。」
不久直升機的「隆隆」聲從頭頂傳來。邦德向上看去,發現一架塗有金工業公司的標誌的歐洲直升機公司生產的皇太子型直升機1。她說道:「我肯定是加伯爾和薩沙想來密切注意我的行蹤。」
經過許多鑽塔,吉普進入一塊岩石遍佈的地區。滿眼望去是一片月球景象,像是走進美國亞利桑那遍佈岩石的沙漠,還有一些突出在地面上的類似英格蘭巨石陣一樣的構造點綴其間。很快他們就駛進了有人類遠古文明跡象的區域。一排出售紀念品的攤位擺在一組結構古怪的神話一般的三個煙囪之間。
他們很快就到了汝安村。修道士曾一度把這個在岩石上鑿出來的村子作為隱居所。最能激起邦德興趣的是形狀各異的教堂和修建在懸崖絕壁上粗糙簡單的住所。艾麗卡告訴他:「考古學家曾在那裡發現了極具歷史和藝術價值的遠古洞穴繪畫和其他人工製品。」
她繼續說道:「按照專家的說法,所有這些都是史前的。按照推測,不遠處的一座山上就是諾亞方舟停下的地方。」
在路邊一處輸油管附近他們停了下來,這裡有金工業公司修建的勘探營地。吉普車到的時候,勘探隊員們正在一輛全輪驅動越野車後面躲避村子裡男人們扔出的石塊。村民們大聲叫喊著,準備出來襲擊勘探隊。
邦德沒有來得及攔住艾麗卡,她跳出吉普,朝人群走過去。村民們見到她時,停止了扔石頭,因為他們認識她。邦德警惕地注視著四周。她用他們的語言和幾個首領平靜地交談著。過了一會兒,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一名東正教牧師向她走來。
「過來吧。」
她點點頭,跟隨他穿過人群,走進—個小教堂裡。這座拜占庭教堂是用令人驚歎的建築技藝在岩石上劈出來的,火光照亮了牆上精美的馬賽克和繪畫。邦德選擇留在陰影裡,讓艾麗卡來處理這個局面。很顯然她頗有做一個公正仲裁人的能力。看到她在與牧師平靜地交談著,邦德走了出來,看著周圍。歐直皇太子直升機已經在附近降落了。他們正朝小教堂這邊走來。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這讓邦德變得忐忑不安。他相信他自己在這方面有著足夠的經驗,第六感很少出錯。這種感覺告訴他:有一雙眼睛在暗中注視著他們,瞭解他們的一切。達維多夫和加伯爾也在嚴密注視這個區域。
「你的位置比較好。有什麼發現嗎?」邦德問。
達維多夫搖搖頭。「沒有,我認為一切正常。」他羨慕地搖著腦袋,戴著欽佩的口氣說,「她的確在與人相處方面很有辦法,起碼超過了她父親。」
「他們父女相處的怎樣?」
「他們始終在爭吵。」
「是嗎?」
「我們認為他們因商業上的問題發生言語上的衝突。」
「大家在公司喜歡羅伯特這位上司嗎?」
「根據我的瞭解,沒有人跟他發生過摩擦。我在公司工作了七年,我認為他是一個很不錯的僱主,有很多新穎有創意的想法。我認為他的女兒是惟一跟他有爭執的人。」
「大家對新僱主有什麼看法?」
「每個人都比較喜愛金小姐。你已經看到她與人相處的方式。至於她的管理能力,雖說現在給予肯定還為時過早,但我對她有充足的信心。」
大約10分鐘後,艾麗卡和牧師出現了。牧師帶著村裡的男人們走開了。艾麗卡大步向勘探隊的領班走去,臉上帶著堅定的神情。
「重新確定附近地區的輸油管路線。」她命令道。
「可是這需要花費幾星期的時間和幾百萬的費用,這些都是額外的支出。」他說道,「現在的路線是經過你父親批准的。」
「那麼就是他錯了。」她說道,「這是一個宗教墳地。我們必須尊重他們。」
「但是……」
「按照我說的去做就好。」
領班露出驚訝的表情。這是艾麗卡第一次堅決維護她的權威。沒有人對她的決定有任何異議。
她轉向邦德,說道:「好了,邦德先生,現在你看到了汝安,你可以放心回倫敦,向M報告說我很好,不用擔心。現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要繼續工作了,去檢查上一段管線。」
「我一直很好奇石油管線的樣子。」邦德說道。
「加伯爾會開車送你回去。」
「加伯爾只能管好他自己。」
她說道:「我也能。」隨後和加伯爾交換了一下眼色。
「那麼我敢肯定加伯爾不會在意。」
她第二次看了她那忠實的保鏢一眼。那人做了個並無不快的手勢。
「你從不說『不』,對嗎?」她問邦德。
「對。」
她歎了口氣。「你瞧,我要工作的地方是在有冰雪的山裡。所以我必須在滑雪板上幹活兒。」
「聽起來不錯。」他興高采烈地說。
起初,她好像要揍他一頓的樣子,後來她忍住沒發作,對他一笑,說道:「好吧。」看得出很勉強。她向直升飛機做了個起飛的手勢。
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並不是他憑空想像出來的。如果他和達維多夫能夠找到的話,他們就會發現在一個村子的山頂上的樹林裡,一個穿著偽裝服,手裡拿著對講機的人正坐在樹枝上俯瞰著下面的一切。他就是那隻狐狸——瑞納德。
瑞納德把雙筒望遠鏡架到眼上,望著準備離開汝安的全部隨行人員,像是看著一群落入他陷阱的獵物。
是的,一個M16的人,邦德。瑞納德猜到M會派他來。今天就是他算賬的日子……
他的眼睛注視著那個姑娘。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漂亮。一幅圖像浮現在他的腦海裡:灑滿淚水的面龐,被捆著不得動彈的胳膊……她的哀怨的眼神,綢緞一樣光滑的皮膚……真是難以忘懷的記憶,但瑞納德要用力把它驅出心頭,把精力集中在手邊任務上。
等到吉普車開出建築工地,他對著對講機說道。
「他們向山裡出發了嗎?」
「是的。」
「那麼你知道要做什麼了。按計劃行事。我等你的匯報。」
「好的。」
「還有……」瑞納德停了一下以便讓對方牢牢記住,「我要山上的雪掩蓋住獵物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