飢餓遊戲2:燃燒的女孩 第23章 通電的隔離網 (2)
    「他覺得你興許願意把這信兒告訴你的表兄。」那女的說。

    「謝謝你,我會告訴他的。我想隔離網通了電我們大家都可以睡得安穩些。」我說的話很過頭,可這麼說,我有種滿足感。

    那女人仍然繃著臉。一切都沒能按他們的計劃進行,可她也沒有其他命令要執行了。她向我微點了下頭,然後就離開了,那個男的緊跟在她後面。當媽媽把門關上以後,我一下子趴倒在桌旁。

    「怎麼啦?」皮塔問道,他緊緊地抱著我。

    「噢,我摔著我的左腳了,腳跟,我的尾骨也特別難受。」他扶著我走到一張搖椅旁,我慢慢地躺到軟墊上。

    媽媽小心翼翼地脫掉我的靴子:「發生了什麼事?」

    「我滑倒了,摔了一跤。」我說。四雙眼睛不信任地看著我。「在冰上。」可我們都知道房間肯定安了竊聽裝置,談話很不安全。在此時、此地,一切都不能說。

    媽媽脫掉我的襪子,用手試探性地摸摸我的左腳後跟,我不禁疼得皺眉。「肯定骨折了。」她說。接著她又檢查了另一隻腳。「這隻腳看來沒事。」她又看看我的尾骨,青腫了一大塊。

    媽媽叫波麗姆去拿我的睡衣和睡袍。我換好衣服後,媽媽把我的腳支在椅墊上,給腳跟冷敷。我坐在那兒,吃了三大碗燉菜和半塊麵包,其他人在餐桌上吃飯。我呆呆地盯著壁爐裡的火苗,一邊想著邦妮和特瑞爾,內心希冀濕冷的大雪能掩蓋我的足跡。

    波麗姆走過來,坐在我身旁的地板上,頭靠著我的膝蓋。我們吃著胡椒薄荷糖,我把她柔軟的金色頭髮捋到耳後。「在學校還好嗎?」我問。

    「挺好的,我們學到關於煤炭的副產品的知識。」她說。我們眼睛盯著壁爐的火苗。過了一會兒,她說:「你要試試婚紗嗎?」

    「今晚不行了,興許明天吧。」我說。

    「等我回家再試,好嗎?」她說。

    「一定。」要是他們沒有在這之前就把我抓起來的話。我心想。

    媽媽給我倒了一杯黃春菊茶,裡面摻進了催眠糖漿,我的眼皮很快就打起架來。她為我包紮了腳上的傷口,皮塔自告奮勇要扶我上床。開始,他扶著我,而我倚在他肩膀上,可我走起來搖搖晃晃,皮塔乾脆把我抱起來,送到樓上。他給我掖好被子,向我道了晚安,剛要離開,我卻一把抓住他的手,抱住了他。睡眠糖漿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使人不再羞怯,它的作用就像酒精;可我清楚我必須管住自己的嘴。出於某種原因,我不能對他提出這樣的要求。

    「別,等我睡著了再走。」我說。

    於是,皮塔坐在我床邊,把我的手放在他的兩隻手裡暖著。「你今天吃飯時沒在,我還以為你已經改變主意了。」

    我睡意矇矓,但我知道他的意思。隔離網通了電,我沒按時回來吃飯,他以為我跑了,沒準還跟著蓋爾。

    「不,我會告訴你的。」我說。我把他的手拉近些,把臉貼在他的手背上,聞到他手上淡淡的肉桂和蒔蘿的香氣,一定是他烤麵包時沾在手上的。我想把邦妮、特瑞爾、暴動以及十三區的事告訴他,可現在說不安全,而我也快進入夢鄉了,我只迷迷糊糊地說了一句:「別走。」

    當睡眠糖漿最終發揮作用,把我帶入睡夢中時,我聽到他對我輕聲說了句話,可我卻沒聽清。

    媽媽讓我一直睡到中午,然後才叫醒我,為我檢查腳跟。她命令我臥床休息一周,我也沒有反對,因為我覺得很乏很倦,不僅腳跟和尾骨很疼,整個身體也覺得疲乏無比。所以,我就安心地讓媽媽為我治病,連早餐都在床上吃,她又拿來一床被子給我圍上。然後我靜靜地躺在床上,呆呆地看著窗外冬日的天空,設法在心裡捋順所發生的一切。我想到了邦妮和特瑞爾、樓下的白色婚紗、想到斯瑞德如果得知我是怎麼回來的,就會來逮捕我。不管怎樣,我以前犯的罪也足以讓他把我抓起來。但也許他要找到確鑿的證據才能把我帶走,畢竟我已經是飢餓遊戲的勝利者了。我納悶斯諾總統是否一直跟斯瑞德有聯繫。我想他可能根本不知道老警長克雷的存在,可現在我已經全國有名,也許他要小心謹慎地指示斯瑞德究竟該怎麼辦?或者,斯瑞德完全按自己的意志行事?我敢肯定他們兩人都同意不惜代價把我封閉在十二區的隔離網之內。就算我知道怎樣逃出去——也許我把繩子套在那棵楓樹上,可以從樹杈上爬出去——可我的家人和朋友卻逃不出去。但是,不管怎麼說,我也跟蓋爾說了,我要留下來和他們一起鬥爭。

    隨後的幾天,只要一聽到敲門聲,我就會驚得從床上跳起來。但並沒有治安警來抓我,漸漸地,我就鬆弛下來。當皮塔告訴我工人在加固隔離網底端的鐵絲,有些地方已經斷電時,我就更放心了。斯瑞德肯定認為即使通了致命的電流,我也能從底下鑽過去。但不管怎麼說,這對區裡的人來說可以暫時喘一口氣,因為治安警除了懲罰百姓,還要忙於修理隔離網。

    皮塔每天都過來看我,給我帶來奶酪麵包,同時他開始幫助我完成我們家傳的草藥書的編寫工作。這本書已經很舊了,是用羊皮紙和皮革做的。媽媽家的草藥醫生很多年前編的這本書。書上一頁一頁畫著植物速寫,同時有這種植物的藥用價值的文字說明。爸爸在這本書裡加入了可食用植物的內容,正是這些內容在他死後幫助我們活下來。很長時間以來,我就想把自己積累的知識加進去,包括從蓋爾那裡學來的東西,以及在參加飢餓遊戲訓練時學到的東西。但這件事我一直沒做成,因為我不是藝術家,而植物的圖畫要細緻而精確。現在正好皮塔可以幫忙。在需要畫的植物中,有些他已經認識,另外一些有標本,再有一些要靠我的描述。他先在紙上打出草稿,直到我認為他畫對了,滿意為止,然後他再把圖畫到書上。

    工作時,我們很安靜,很專注,我也把煩心事都擱在一旁。皮塔畫畫時,我很喜歡看他的手,正是這雙手使一張白紙充滿了各種線條,又使原本黑黃的書頁鋪滿色彩。他專心做事時,臉上有一種特殊的神情,平時表情輕鬆,現在卻那麼地凝神專注,彷彿整個世界都被鎖在了外面。我以前也見過他這樣:在競技場時、在他對人群講話時、還有那次在十一區他把治安警的槍口從我這裡推開時,都曾有過。我不知道該用怎樣的語言來形容。我又凝視他的睫毛。平時他的睫毛不太引人注意,那是因為顏色很淺。但從近處看睫毛很長,窗戶射進的斜陽映出了它金黃的色調,我真納悶他眨眼時睫毛為什麼不會絞纏在一起。

    一天下午,皮塔停下手裡的活,突然抬起頭來,我一驚,好像在窺視他時被抓了個正著,也許我就是在窺視他。但他平靜地說:「你瞧,我覺得這還是第一次咱們在一起做一件正常的事。」

    「是啊。」我也這麼想。我們的關係一直以來都被蒙上了飢餓遊戲的色彩。「正常」永遠都未包含在內。「這種改變確實不錯。」我說。

    每天下午,他都背我下樓,換換環境,每當我打開電視時,大家又都挺煩的。一般地,我們只在有強制觀看的節目時才打開電視,因為那些對凱匹特強權的宣傳和吹捧著實令人厭惡,這些內容中也包含七十四屆飢餓遊戲的片段。可現在,我想看到些特殊的東西,想找到邦妮和特瑞爾寄予了所有夢想的嘲笑鳥。我知道這多半是愚蠢的想法,但這想法果真愚蠢,我也想找到證據,從而將其排除,並把存在一個繁榮的十三區的想法從我的腦中永遠清除。

    我一打開電視所看到的是有關「黑暗時代」的電視片。我看到了十三區法院大樓燃燒後的餘燼,一隻嘲笑鳥黑白相間的翅膀從屏幕的右上角一閃而過。這不能說明任何問題,這不過是一個過時的故事中的一段過時的影像。

    然而,幾天之後,一件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播音員正在廣播一條消息,內容是石墨的短缺正影響到三區某些產品的生產。電視中出現了一位女記者,身著防護服,正站在十三區法院大樓前的廢墟中,現場報道。她透過面罩報道說,很不幸,一項研究表明十三區的礦井仍然有劇毒,因而不能靠近。在報道的最後,我清楚地看到那同一隻嘲笑鳥的翅膀在屏幕上一閃而過。

    這位記者只不過通過剪輯,進入了舊的電視片中,她根本就不在十三區。那緊接著出現的問題是,那麼十三區到底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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