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午夜誰在敲著牆
樓梯外哪來的聲響
隨著門的叫聲
它已走近我的身旁
方友倫經過申請,跟著一位醫院的工作人員去領被子。那個醫護人員帶著方友倫轉了幾處,最後來到了後勤補給部。她叫方友倫在門口外等一會兒,方友倫應了,便停住了腳步。然後,方友倫回頭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後的那個學生。方友倫自打從蟲仔的病房裡出來時,眼前的這個學生打扮的年輕人就一直跟在自己身後。起初方友倫還以為他也是和自己一樣,是來替別人取被子的。但直到來到了這裡,他都沒有對人說過一句話——那他跟著自己幹嘛?方友倫轉頭看了看他,見他的模樣依稀有幾分面熟,尤其是他下巴尖兒上的那顆痣更是眼熟——可就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過了。方友倫衝他笑了笑,問:「你也來取被子啊?」說著,他的眼睛瞄了一下那個人的校徽——濱河高校。心道:「咦?和小OK是同校生。不過看他的樣子卻和自己一般大,想來是因為他長得比較成熟吧。」
學生聽友倫這麼問,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哦。那……那你來這兒是找人?」方友倫本想問他為什麼總跟著自己,但一想這不免顯得有些自戀,於是便改了口問他是不是找人。學生笑了笑,說:「我……我找你。」
「找我?」方友倫不解,「我好像不認識你。」
學生說:「我找你是想要你幫我把這個交給阿妹。」
說著,他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公仔來,交給了方友倫。方友倫接過,一看是以S.H.E中的Hebe為原型做的木製小公仔模型,很可愛、很討喜。方友倫笑了笑,又將公仔翻了過來看了看,見小公仔的足底刻有「白小月」這樣的名字。方友倫眉毛一挑。白小月是阿妹的本名,方友倫感到有些意外。「你認識阿妹?」學生面帶害羞,說:「對啊,我是她的歌迷,麻煩你幫我將這個轉交給她,並對她說我永遠支持她——她才是我心中的真正SuperGirl。」
方友倫一樂,心想阿妹真是威風,粉絲都追到這兒來了。「你為什麼不親自交給她,那樣不是更好嗎?」「我……我……」
學生擺弄著手指,狀若羞澀。方友倫拍了拍他的肩,說:「明白、明白。這事兒包在我身上。還有什麼要我替你向她轉答的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讓她嫁給我!」
方友倫哈哈一樂,心想今兒個還碰上個「楊麗娟」型號的人。雖覺得他的話有些唐突,但粉絲之愛怎可決絕呢。況且自己又不是當事人,如平白無故地給潑盆冷水的話,人家沒準兒會傷心地想要去死呢。於是順口答應道:「好,我替你轉告。」
「真的嗎?謝謝啦。」
學生伸出手來握住方友倫的手。方友倫覺得他的手比一般人的要涼,而且握上去的感覺就好像是抓著一把筷子一樣。友倫不禁下意識地看了看他的手,見他的手斑斑點點的,甚至有些噁心。學生看出了方友倫的神態,遂抽開了手,將袖子一擼,蓋住,笑說:「皮膚病。」
「我靠,不能傳染我吧。」
方友倫心道。不過,方友倫並未說出口來,而是婉轉客氣地道:「哪裡,哪裡,我比你好不到哪去,我有僵直性脊椎炎。」
學生哈哈一笑,又重複了一句:「拜託了,一定要替我轉告。」
「但我不保證她會答應哦。」
學生道:「只要你不插手就可以啦。」
來方友倫一愣,當他是開玩笑,說:「我怎麼會插手呢,阿妹又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說的是真的,你千萬不要插手,否則……」
學生此時很認真地對方友倫說,他的口吻讓人覺得有些帶有命令似的。而且眼睛還透露出了狠意。並且,學生的手指正指著方友倫的臉,像是在警告他一樣。方友倫乾笑兩聲,隨即他突然發現那個學生的手指竟然流出了血。那學生也是一愣,看著自己出血的手指目露驚異,嘖了一句:「糟糕。」
方友倫正待向他開幾句玩笑,就聽身後有人道:「給你、給你啊,站在那兒傻白話什麼呢。」
身後的醫護人員抱著被子,沒好生氣地催道。方友倫轉身接過了被子,回頭再看那學生卻已經不見影兒了,換之的是滿走廊裡來來往往的醫護人員。方友倫詫異,頓了一頓。剛剛……和那個學生說話的時候……走廊裡好像一個人都沒有,就我倆。怎麼突然間多出了這麼多人?方友倫雖覺得奇怪,但也沒怎麼當回事兒——也許是剛才太專注聊天沒有注意到旁人吧。想著,方友倫抱著被子從來往密集的人流中抬步向回走去。方友倫抱著被子往蟲仔的病房走,但距離僅有幾步之遙的時候他卻停了下來。因為,他聽見從病房內傳出來的聲音是有關他的。「我做不到……不行……這樣不行……」
賴仁航的聲音。「是阿姨,我們都是朋友——即使都被筆仙的詛咒所禁錮著,但……但……反正我無論如何也做不出殺人的事兒來。」
阿妹的聲音。「阿妹說得對,阿姨,難道真就只有這一種方法嗎?」賴仁航的聲音。「你們能想到的我都已經想過了,難道我願意這樣做嗎?反正他都已經是個早晚都要死的人了,我們這麼做只是將他的死稍稍提前而已——再說,殺他一個就可以救大家,難道你們就願意等死嗎?」蟲仔媽說到這裡,頓了一會兒。賴仁航和阿妹都沒有再說話,可能是正在作著心理鬥爭。方友倫此時在門外聽得是心驚肉跳,手心的汗都讓他抹在了被子上。此時的他只感覺自己的小手冰涼冰涼的,且在心裡還在僥倖的認為阿妹和仁航等會兒一定還會有話反駁蟲仔媽呢。方友倫此刻的思緒很亂,他也想了很多,從一開始惹怒筆仙到現在,所有的所有的,都如潮水般向他湧來,讓他一時之間差點溺斃在心事裡面。
短信:「殺了方友倫……——趙菲雲」方友倫又翻開了那天的短信。死亡在延續,每一個活著的人會因某些原因而承接下來死亡,成為下一個被害的對象。等到這個人死後再通過某種偶然條件,變成必然,繼續傳遞著死亡,直到每個人都死去才會停下來。最好的方法就是在那個人還沒有傳承死亡的時候先殺了他,並且下手的人一定要是這個人的同伴。因為如果真要用「以血為始,必以血終」的方法來做的話,那、那個要被同伴殺死的人,早在此前就已經被選定好了。而且現在方友倫又被筆仙選定了,是那個早晚都會死的人。既然早晚都是要死,而蟲仔媽又沒有把握替方友倫找到那個害人的筆仙——當然會選擇殺了他,以此來終結筆仙的死亡傳遞。方友倫又不是傻子,他當然會想到這裡。但別人也不是傻子,既然都能被他給想到,別人同樣也會想到的。「你們看……」
病房裡,蟲仔媽又道,同時也打斷了方友倫的思緒。「你們看,這本日記上已經清楚無誤地寫著你們死亡的時間,就在同年的七月。如果不殺他的話,你們到時都會死……」
賴仁航:「那、那、那等一會兒,等友倫回來後咱們再商量商量唄。」
「還商量個屁啊,我這個當媽的都已經決定了,還有什麼疑問。不管了,等方友倫回來我們就動手!」
「爸爸媽媽去上班,我去幼兒園……爸爸媽媽去上班,我去幼……」
方友倫一驚,心怪自己的手機怎麼在這個時候來了短信。他本想悄悄逃走,但誰知手機偏在這時進了一條短信,響了起來。方友倫挑開手機蓋兒,看了一眼短信,當時就把被子扔到了地上。短信:「今晚你會被熟人所殺。——77886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