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周峰關了電視。
「最近的恐怖片拍得太爛了,都是些老套筒,一點兒新意都沒有。」他一邊說,一邊把DVD機也關了。
「別抱怨了,是我們看得太多,再恐怖的都沒感覺了。」莊海說。
「這倒也是。」李昂把話接過去,「我看整個學校也找不出來像我們三個這麼愛看恐怖片的人了,這附近的碟子店,該租的都被我們租完了。」
周峰躺到自己的床上,雙手反過來枕著頭:「誰叫大學生活這麼無聊,不看看恐怖片來刺激刺激神經,我看早晚得悶死。」
「問題是現在還有什麼片子嚇得了我們?天天晚上都在看,神經都麻木了。」莊海笑著說。
「呃,對了,我那天路過學校後門看到附近新開了家碟子店,像是還有些新片,要不我們去看看?」李昂提議。
「那走吧!」周峰來了精神,「反正今天晚上閒著也沒事兒。」
莊海也沒意見,於是三個人立即出門。
周峰、莊海和李昂是大學裡的同學,三個人都不是同一個系的,卻有著共同的愛好——看恐怖電影。他們認為這是平淡生活中僅存的一點兒刺激。三個月前,在校外合租了這所房子後,他們更是幾乎每天晚上都用看恐怖片來打發時光。
那家店並不遠,步行了十分鐘就到了。
一家小店。貨架上擺放著各類電影、電視劇的DVD碟片。大部分出租,有的也賣。也許是因為才開張不久,店裡的生意很冷清,只有老闆一個人坐在店裡。他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凌亂的頭髮和稀疏的胡碴使他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加憔悴。
「老闆,你這裡有恐怖片嗎?」周峰開門見山地問。
「鬼片?」看到有客人上門,老闆笑著迎上來,「有啊,這邊都是。」他指著一排碟片說。
「不是鬼片,是恐怖片,也可以叫驚悚片。鬼片多數都是些不上檔次的,驚悚片則可以拍得很有深度。」中文系的莊海給老闆掃盲,他不希望別人看低他的層次。
「呵,我不懂這些,反正就是那些怪嚇人的片子。你們自己過來選吧。」
三個人開始挑選碟片,但沒過一會兒,就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還是以前看過的那些,沒什麼新鮮的。」李昂說。
「老闆,你這裡的恐怖片就這些?有沒有特別恐怖的,給我們推薦一下啊。」周峰還不死心。
「你們要看最恐怖的,那就這幾盤吧。」老闆從桌子抽屜裡拿出幾張碟子,「因為封面就看起來挺嚇人的,所以平時沒擺出來,怕有些顧客看了不舒服。」
周峰他們看了看這幾張碟子,分別是:《死亡日》、《喪屍出籠》、《猛鬼夜》、《食人魔怪》。都是些以宣揚血腥暴力為主的淺層次恐怖片。這不是他們想要的。
「看來,我們又得失望而歸了。」李昂拍了拍莊海和周峰的肩膀,準備離開。
「等等。」老闆突然叫住他們,「你們……難道真的想看那種能嚇死人的片子?」
幾個人一怔,莊海皺了皺眉。他看到店老闆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裡透露出一股怪異的神色。
「聽起來,你好像還對我們有所保留啊?」周峰轉過身說。
「我這裡有部片子,也許合你們的口味,只是……」老闆顯得有點猶豫,欲言又止。
「怎麼?」周峰來了興趣。
「我覺得這個片子實在太恐怖了。而且,有點奇怪……唉,我不知道該不該推薦給你們。」
周峰大笑起來:「你該不會是擔心我們三個大男生真的會被這部恐怖片嚇死吧?」
店老闆露出一副嚴肅的神情:「也許,你們看了以後才會知道,真正讓人感到恐懼的,並不是片子本身……」
「而是它所帶來的心理暗示和精神壓力?我們就是喜歡這類片子,快拿出來吧。」周峰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吧,你們等一會兒。」老闆通過狹窄的樓梯爬上二樓,一分鐘後,手裡拿著一張碟片走了下來。
沒有封面,碟片上也沒有印圖,只有碟子正面印了四個字:午夜凶鈴。
周峰看見這幾個字,忍不住大叫起來:「老闆!你開什麼玩笑?原來是《午夜凶鈴》這部老掉牙的片子?我讀高中時就看過了!」
「什麼?《午夜凶鈴》?老闆,你也太會開玩笑了。」李昂覺得啼笑皆非。
店老闆眨了眨眼睛:「《午夜凶鈴》這個片子有幾種版本,你們知道嗎?」
「日本版和美國版——遺憾的是,我們都看過了。」莊海說。
「那我跟你們保證,這一部絕對是你們沒看過的版本。」
「管它什麼版本,還不就是那個老劇情,有什麼新鮮的。」莊海說。
「不,不一樣。你們看了才會知道,怎麼樣?要不要這張?」
「那就試試吧,說得這麼神秘。」周峰的好奇心被激發了起來。他付了押金,準備將碟子拿走。
「等等。」在三個人要出門時,老闆再一次叫住他們,「你們可要記住,是你們自己要看這部片子的。如果發生了什麼……你們可不能怪我。」
三個人對視了一眼。周峰大笑起來,他回過頭對店老闆說:「放心吧,我們會自己應付貞子(電影《午夜凶鈴》中的女鬼)的!」
出門之後,莊海回想起店老闆的詭異表情,有些不解地問道:「你們說說看,這個老闆是什麼意思?看一部片子會出什麼事?」
「我只能說,他有演員的天賦。這個氣氛製造得不錯,對嗎?」周峰說。
「可是,開玩笑也得有個限度吧,你看他緊張兮兮的樣子,弄得我心裡還真有點發毛了。」莊海說。
「這種話居然會從你嘴裡說出來?」李昂故作驚訝,「你以前不是聲稱再恐怖的片子也嚇不到你嗎?」
莊海用手托著下巴:「但是,我這次有種奇怪的感覺……」
「行了,我們現在去吃晚飯,然後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峰說。
「吃什麼?」李昂問。
「上次那家羊肉湯,記得嗎?鮮香可口,那味道我現在都忘不了。」周峰吞了吞口水說。
「那你們倆去吃吧。」李昂聳了聳肩,「我吃不慣羊肉,回去泡方便麵就行了。」
「當然……我們也可以吃別的。」周峰說。
「不用了,我今晚就想吃泡麵,碟子我就先帶回去了。」李昂說完衝他倆揮揮手,先離開了。
「那好吧,我們去吃。」周峰望著莊海說。
莊海點頭,兩人向前方的羊肉餐館走去。
四十分鐘後,周峰和莊海腆著肚子回到宿舍。
剛用鑰匙打開門,兩人就發現李昂神色凝重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直愣愣地盯著他們。莊海被嚇得叫了一聲。
「你見鬼了?瞪大眼睛盯著我們幹什麼?」周峰走上前問李昂。
「你們剛才有沒有打過電話回來?」李昂突兀地問。
周峰和莊海對望了一眼:「電話?我們沒打過啊。」
李昂站起來:「你們真的沒打過?」
「你怎麼了?我們幹嘛騙你?」莊海覺得奇怪。
這時,周峰發現李昂的身體顫抖起來,他的眼睛裡流露出驚恐的神色,像是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喂,你怎麼了?」周峰抓住李昂的肩膀。
「我剛才回來,想先看一下這張碟子,我就看了……然後,我看到……」李昂的嘴唇不停地顫抖,終於說不下去了。
「你看到了什麼?」莊海急切地問。
「你們……還是自己看吧。」李昂將碟片裝入影碟機,又退回到沙發上,倦縮著身體。
周峰和莊海再次對視了一眼,他們不明白李昂這種怪異的言行意味著什麼。
「你們也坐過來吧,快開始了。」李昂緊皺著眉頭說。
周峰和莊海坐到沙發聲,三個人開始看這張VCD碟。
一開始畫面只有一片黑色,接下來出現了一些雪花圖像,幾分鐘後,他們終於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影像。
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長髮女人的背影,她坐在一面圓鏡子前梳頭,從鏡子的反光中能依稀看出她的年齡——這是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但畫面效果太差,幾乎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就這樣靜靜地梳著那頭秀麗的黑髮,梳了很久,臉一直沒有轉過來。
突然,鏡頭切換了,這個女人來到一個懸崖邊,縱身一躍,飛入深淵。
畫面又切換了,這次是一口古井,鏡頭離得越來越近,當電視畫面上已經是古井的特寫時,古井的蓋子在沒有任何人為因素的情況下自己慢慢地挪開,忽然,從井裡,猛地伸出一隻手,抓住井沿……
看到這裡,電視屏幕上又是一片雪花。
耐心地等待了幾分鐘後,周峰判斷這張碟子確實已經放完了,便取出碟片,關了電視和DVD機。
「怎麼,這張碟子就這十多分鐘?這就完了?」莊海覺得還有點意猶未盡,他問身邊已經看過一次的李昂。
李昂緊鎖著眉頭,沒有說話,似乎在等待著什麼事情的發生。
「看你嚇得那樣。」周峰嘲笑道,「這不就是《午夜凶鈴》裡那盤錄像帶的內容嗎?很明顯,這出自於某個人的惡作劇。故意拍出來嚇人的。你不會是真的相信了吧?」
「可是,我剛才看完之後,電話鈴就響了,然後……」
沒等李昂說完,周峰就打斷了他:「對了,按照《午夜凶鈴》裡的劇情,現在我們看完了錄像帶,電話就該響起,然後有一個人在電話裡對你說『七天之後你會死』。你該不會是想說,剛才你真的接到了這個電話吧?」
李昂一字一頓地說:「我剛才確實接到一個類似的電話。」
「別開玩笑了,你以為我們會相信?那現在我們也看了,電話鈴怎麼沒響?」莊海說。
李昂正準備說什麼,突然,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從他們身邊的茶几上響起。
李昂一聲怪叫,條件反射地向電話的反方向挪動身體。
周峰和莊海愣了一下,他們互相望了對方一眼。
「你……去接一下……」周峰推了推莊海。
莊海遲疑片刻,走到電話機旁,拿起聽筒。
「請問找誰?」莊海問。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再次問:「喂,你是誰?」
還是沒有聲音——莊海索性也拿著聽筒不說話。
幾秒種後,莊海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陰沉沉的聲音,聽起來像一個年輕女孩,她說了一個周峰聽不懂的詞。
「什麼?你說什麼?」莊海連忙問,但電話那頭已是「嘟、嘟」的忙音。
莊海只得掛了電話,回過頭望著周峰和李昂,眼神充滿疑惑。
「誰打的,他說什麼?」周峰問。
「我不知道,像是個女孩,她只說了一個詞,我聽不懂。」
「她說的是什麼詞?你把讀音念出來!」李昂緊張地問。
莊海想了想:「好像說的是『拉那忒』。」
聽到這個詞,李昂的臉驟然變得蒼白,他喃喃道:「果然……」
「那個詞是什麼意思?」周峰迫切地問。
李昂緩緩抬起頭:「那是句日語,意思是『七天』。」
「七天!」周峰和莊海一起大叫起來,「那不就和《午夜凶鈴》裡的劇情一樣了?」
「你怎麼聽得懂日語?」周峰問李昂。
「你忘了我是外語系的?我們的選修課開設了日語。」李昂說。
「你剛才說……你之前看完後也接到了這個電話?」莊海問。
李昂點點頭:「說的也是這句話。」
周峰坐下來想了一會兒,再望著李昂:「我猜,這一切是你在搞鬼,對嗎?你想嚇我們,所以在我們看完碟子後用手機打我們的坐機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