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溫延,別再煩我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忙。我們都不是孩子了。」韓翼說完後拿著一疊文件離開了辦公室。
溫延覺得無計可施了,她孤獨地走出丈夫的公司。她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在汽車裡想了幾分鐘後,溫延覺得現在只有到周玲的住所去,再把整件事情問清楚一些,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只用了十分鐘,溫延就開車到了周玲家的樓下,這是市區比較偏僻的一段。
就在溫延考慮該把車停在什麼地方時,她發現從周玲住的那棟樓裡走出來一個提著皮包的女人——正是周玲本人。很明顯,她是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避難。
溫延看著周玲匆匆離去的背影,正打算打開車窗叫她,突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
她想到了,有一個方法可以讓丈夫相信這一切——只要周玲死了,就可以證明第四件事也應驗了,那樣他就沒有理由再不相信接下來要發生的事。
這個想法讓溫延的腦子充血,但她知道,她沒有太多考慮的時間。她看了看四周,這是一條僻靜的小街,沒有商店,也沒有行人。
溫延心一橫,開足馬力向周玲猛地撞去。在汽車離周玲只有兩米的距離時,周玲感覺到了不對,她轉過頭,看到了車裡的溫延。
但已經遲了,可憐的周玲甚至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來,就被撞到了五米以外,她趴倒在地,鮮血從嘴角流了出來。
慌亂的溫延透過車窗看到了周玲的屍體,她立即離開了現場——據她估計,沒有人看到這起車禍。
溫延一口氣開車回到家,在停車場檢查了車頭——沒有撞壞的痕跡,她鬆了口氣。
沒有時間停留。她再次看表,已經五點十分了。
溫延坐出租車趕到剛才的車禍現場,那條小街已經被救護車、警車和圍觀群眾擠得水洩不通,她知道——周玲的屍體已經被發現了。
溫延摸出手機,撥通丈夫的電話,接通電話,她裝出震驚和悲痛的哭腔:「韓翼嗎?你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我的天啊!」
「又怎麼了?」
「我剛才路過周玲家,竟然發現她家樓下圍滿了人,還有警車和急救車……我擠過去一看,天啊!是周玲!她死了!」
「什麼!你說的是真的?」
「你馬上開車過來看吧!警方現在正在處理現場。」
韓翼沉默了幾分鐘:「你等我,我馬上過來!」
十分鐘後,韓翼開著公司的車趕到現場,他剛好目睹了警方將周玲的屍體抬上急救車的過程。
「我的天,真的發生了!她是怎麼死的?」韓翼完全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也許是車禍,我不敢肯定。」溫延流著淚說。
「你剛才說……她在夢中預見了自己會死?」
「是的!這是她夢到的第四件事,也應驗了!接下來……」
「……你是說,那場大地震?難道……真的會發生?」
「你還要欺騙自己,這是一個巧合嗎?」
韓翼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大聲說:「我們不能冒險,得馬上去接兒子!」
「是的,就是現在!你跟公司說了嗎?」
「我馬上打電話請假!」韓翼拿出手機向公司上層慌稱急性腸炎發作。
「我們趕快去韓明的學校!」韓翼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快六點了,他大聲吼著,「周玲夢到的地震是幾點?七點?」
「是的!我們得快!」溫延大叫道。
兩人趕緊跳上汽車,向兒子的學校飛馳而去——那是一所建在市郊的學校,最快也得半小時。
在連闖了三個紅燈後,韓翼夫婦趕到了兒子所在的學校,他倆在操場發現了正在打球的韓明。
韓明看見父母同時來了,驚訝地問:「爸、媽,你們怎麼……」
「沒時間解釋了!快走!」韓翼和溫延生拉活拽地帶走了兒子,操場上的其他人目瞪口呆地望著這驚慌失措的一家人。
韓翼向學校的門衛胡亂編了一個理由後,將兒子塞上車,向郊外的空地疾馳。
韓明顯然是被父母的這一舉動嚇住了,他不解地問:「你們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別說話!一會兒就知道了!」溫延抱住兒子。
車子在一片寬闊的空地停了下來,韓翼環顧四周——沒有任何可倒塌的高大建築。他鬆了口氣,再次看表,六點五十五分。
三個人就這樣一句話不說地呆在車裡,彷彿在等待著上天的審判。
韓明在心裡想,這是他這輩子最詭異的一天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終於,七點鐘到了。
溫延和韓翼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們驚恐地觀察著四周的變化。
但五分鐘過去了,依然風平浪靜。
溫延忍不住了,她抓住韓翼的手臂:「難道……並不會發生?」
韓翼正準備轉過頭說什麼,突然感到地面一陣強烈的震動,緊接著傳來轟隆隆的巨響——地震真的爆發了!
雖然早有準備,但溫延仍然驚恐萬分,她抱住兒子大聲尖叫——這是他們第一次經歷地震。
但只有大概十幾秒鐘的時間,地震就停了下來——似乎周玲口中的這場「大」地震來得並不是想像中那麼強烈。
驚魂未定的韓翼和溫延仍然處於緊張狀態,他們不能確定地震是不是真的結束了。
韓明倒興奮起來:「爸、媽!你們真是神了,居然能預測地震!」
半小時後,韓翼終於判斷地震已經完了——這最多只能算是一場中小型地震,並沒有造成任何災難。
韓翼歎了口氣:「看來,周玲的預言雖然準確,卻言過其實了,只是虛驚一場。」
「媽媽,你們怎麼知道會發生地震的?」韓明問。
「回去再說吧。」溫延一瞬間忽然覺得身心俱疲。
吃完晚飯回到家,溫延發現除了打碎幾個杯子、瓶子之外,家中並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韓明還在一個勁兒地追問「地震預言」的秘密,溫延卻一句話也不想說,洗了澡後提前睡了。
躺在床上,溫延覺得胸口堵得慌。她現在開始後怕起來——天啊,自己竟然殺人了!而且是自己的朋友!
雖然周玲並不是特別要好的朋友,雖然是為了救自己的家人,可是,她也實在死得太冤了——尤其是在得知這場地震原來並不是一場大災難之後。
溫延躺在床上瑟瑟發抖:警察會發現兇手是自己嗎?當時真的沒有人看見?沒留下什麼蛛絲馬跡?溫延為自己當時衝動的行為後悔起來。 終於,她平靜下來,仔細想一想:警察是沒有理由懷疑到自己的——周玲死之前和自己通過電話的事除了自己的家人外應該沒有人知道了;而且,就算警察查出來是她撞死了周玲,也可以解釋為一場意外的車禍,沒有誰能夠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是故意殺人的——那個動機,沒有任何人會知道。
想到這一點,溫延感覺好了很多,她準備睡覺,今天實在是折騰夠了。
就在這時,溫延聽到客廳傳來門鈴的聲音,她像驚弓之鳥般立即坐了起來。
韓翼開門,門口站著兩個穿制服的警察。
「這裡是溫延的家嗎?」高個子警察問。
「是的,你們……」韓翼感覺不妙。
溫延已經穿好衣服走到客廳,另一個皮膚黝黑的警察看到她後,問:「你就是溫延?」
溫延故作冷靜地說:「我是,你們有什麼事嗎?」
「我們懷疑你與今天下午的一起車禍有關,請你跟我們走一趟。」高個子警察亮出證件。
「什麼?」溫延的心臟狂跳不止,她沒想到警察這麼快就會找上門來。
「溫延,你……」韓翼似乎明白了什麼。
溫延沒有選擇的餘地,她被強制帶到了公安局。
在詢問室,高個子警察開門見山地說:「今天下午在西環路發生了一起車禍,死者是誰,你不會不知道吧?」
溫延強裝鎮定地點頭:「是我的好朋友周玲,可你們怎麼會……懷疑是我開車撞了她?」溫延差點兒把這句話說成「你們怎麼會知道是我開車撞了她。」
高個子警察沒有理會她的問題,他問道:「你是怎麼知道她出了車禍的?」
「我從我丈夫的公司出來後,一個人在街上閒逛,走到周玲家附近時,看到了很多圍觀的人和車輛,我擠了進去,認出是她。」
「你能看出她是被什麼車撞死的嗎?」
「我不能確定。但我能肯定的是,我當時沒有開車。」
高個子警官望了溫延一眼,那眼光令她不寒而慄:「我們接到報案是五點零五分,誰能證明你在那之前沒有開車?」
「嗯……讓我想想,也許……」
「行了,別裝了。」高個子警官盯住她的眼睛說,「我們下午調查了你丈夫公司的同事,其中有三個人都說親眼看到四點過時你開車來到公司,又在十多分鐘後開車離去,你還說你當時沒開車?」
溫延的頭像被什麼東西猛地擊中一樣,腦子裡嗡嗡作響。
「你還不打算坦白交待嗎?」
「好吧,我承認,我當時確實開著車,是我撞到了她。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打算到她家去找她,但在路上看到她後,我想開車過去叫她,沒想到……我一時慌亂,竟錯踩了油門……你知道,我並不是經常開車,我的駕駛技術根本就不好。」
「編得不錯,我幾乎都要相信了。」高個兒警官冷笑著說。
「警官,」溫延突然正色道,「你沒有理由相信我說的不是實話,你能證明我是故意要撞她的嗎?」
「我當然能,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的。」高個子警察從旁邊的一個文件包裡拿出一個褐色的小本子,遞給溫延,「你看看這個吧。」
溫延接過這個本子,這是一種很普通的記事本,她翻開前面幾頁,一眼就認出這是周玲的筆跡。
這個本子並沒有寫上幾頁,多數是一些備忘的事情。溫延翻了幾篇後,發現有一頁是這樣寫的:
「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噩夢,夢中發生的事情居然在今天全部一一地再現了!首先是張原(周玲的丈夫)被派到廣州開會,然後是溫延在下午兩點過打來電話,這些都和夢中一模一樣!我還夢到一場大地震和我自己死了,天啊!這些都會發生嗎?」
「溫延打來電話後,我把這些事告訴了她,她安慰了我,我感覺好了很多。但掛了電話後,我仍然感到很不安,總感覺有什麼事要發生。我躺在床上反覆回想夢中的內容——我到底是怎麼死的?」
「終於,我想起了一些細節。雖然我不記得是怎麼死的,卻回憶起死之前看到的最後一個人——是溫延!天啊!竟然是她!現在我清楚地記起,我在夢中看到了溫延的臉後,就躺在了地上,嘴角淌著鮮血。」 「我很恐懼,我不知道我的死和她有什麼關係,難道是她殺了我?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又是怎麼殺我的?我越想越怕,最後想起她有可能會來我家找我——雖然我認為她根本就沒有殺我的理由,但直覺告訴我,我在夢中看到的絕不會錯!這不是第一次了!」
「終於,我決定離開家,以免溫延來找到我,也為了逃避這場大地震,我必須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
溫延看完了,她呆滯地坐著,沒有說話。
「你沒有想到吧。周玲預感到了你會殺她,就寫在了記事本上,我們在檢查她的遺物時,發現了這個本子。」
溫延的神經終於崩潰了,她放聲大哭起來:「是我殺了她!我為了讓丈夫和兒子相信她的預言是真的,為了能躲開這場地震,我……只是一念之差,便開車撞死了她……和她的預言一模一樣!」
「這些話你留到法庭上說吧。」高個子警官對旁邊的兩個警察說,「把她帶下去。「
溫延被帶走後,一直坐在高個警官身邊的黑皮膚警察說:「頭兒,這個案子真是破得太漂亮了!其實,那個日記本裡寫的東西,是不能當作呈堂證供的——但她卻自己承認了……在我們破獲的所有案件裡,這是最詭異的一個案子!我們辦了幾十年案也沒碰到過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夢境預言這種怪事嗎?」
但高個子警官沒有說話,他的身子似乎在瑟瑟發抖。
「頭兒,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黑皮膚警察問。
高個子警官慢慢抬起頭來,他的眼神充滿恐懼:「都應驗了……一切都應驗了。」
「什麼?」
高個子警官從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張紙,遞給他的助手:「其實,剛才那個女人看的,並不是最後一頁,這張才是。」
黑皮膚警察疑惑地接過那張從記事本上撕下來的紙,上面是這樣寫的:
「我夢中所看到的事情,有一件沒有跟溫延講,是因為我覺得太奇怪了——為什麼我會夢到她被警察抓住,然後關押起來了呢?這和我在夢中看到她的臉有什麼關係嗎?但更可怕的是——她被抓了沒多久後,那場大地震才真正地爆發了!七點鐘的那場地震只是一個開始,在今天晚上,真正的大災難才會降臨,整個城市都會被毀滅!我必須馬上離開……」
「這是真的嗎?難道……一切都還沒有結束?」黑皮膚警察望著上司。
「我們該怎麼辦?」高個子警官顫抖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