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使勁按著趙燕子說:「媽,這些事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咱現在不是挺好的嗎?你別提了!」
「好,我打掉了牙,我自己往肚子裡咽。兒媳婦我要了,但是這樣冷血的親家,我不要!」
張華不讓了:「哼,你以為我們願意要你?我今天倒是真要好好考慮考慮,我把閨女嫁給你兒子,那是掉火坑裡了,有那麼個婆婆,她得閃婚閃離。」
趙燕子:「我怎麼了?你買上四兩棉花,你(紡)訪一(紡)訪,我趙燕子身正不怕影子斜。倒是你田立功,你去職工大院走一圈,聽聽職工都怎麼說你?」
田立功急了:「怎麼說?」
「說你頭上長瘡腳底下流膿,你壞透氣了!」
「我叫你借別人口罵我!」
「我就罵,都和你坐一個桌子吃飯了,我近水樓台。我看清你面目了,你這叫狼行千里吃肉,本性難移,你這惡狼,專咬瘸腿豬,你以強欺弱,就是死了,都是一副壞心腸!你……」
田立功聽得整個人都要爆炸了,趙燕子還沒說完,田立功抓起個酒杯來,「啪」地摔到地上。
大家都吃了一驚,趙燕子果然不說了,但是她把手伸到桌子底下,使勁一運氣,「嘩」地掀翻了桌子。杯子盤子落地,一片狼藉。
趙燕子大吼:「這都是你自己賺的!」
服務員跑進來,田立功氣得要暈倒了,張華扶著他喊:「老田,咱們走,咱就是不要閨女了,咱也不要這瘋子!」
田立功兩口子出去了,趙燕子也出去了。田蜜和半夏坐在一地狼藉裡,田蜜大哭:「怎麼會這樣?!」
半夏沒說話,抓起一瓶殘酒來,「咕嘟咕嘟」一飲而盡,大吼一聲:「不這樣也得這樣,因為我們無法選擇父母!」
半夏瞬間就變成了一顆要爆炸的炸彈,但是他是在心裡爆,哪怕把自己炸得粉身碎骨。那就是半夏,一段鋼似的木頭。被無數釘子釘進去,整個要變成一枚即將引爆的土炸彈了。
趙燕子一直到回家都按捺不住亢奮,整個人跟打了激素一樣。紫蘇一回家,看她媽的嘴簡直上了發條了。而半夏,坐在窗戶邊,耷拉著腦袋發呆。
趙燕子喋喋不休地說:「我今天簡直跟吃了蒼蠅一樣,紫蘇,你要是在就好了,他們田家兩口子簡直拿我跟犯人似的,話裡話外全是瞧不起,是歧視。」
「媽,你別生氣了,你們當仇人當了那麼多年,我就知道沒有好結果。」
「他們也太欺負人了,你哥哥坐那兒一個屁不放,都不知道幫我說句話。」
「媽,我哥最為難,你讓他怎麼幫你說話?」
趙燕子指半夏:「他就是沒志氣,他還沒和那家人成親人呢,就不敢說公道話了,看著我給那倆人欺負。半夏,你太讓你媽傷心了,今天那陣勢,你但凡幫我說句話,你媽也不用讓人家羞辱成那樣!」
紫蘇急了:「媽,哪樣啊?他們怎麼著你了?」
「氣死我了,我沒法說,問你哥吧!」
紫蘇問半夏:「哥,今天是不是不愉快?」
趙燕子立即說:「何止不愉快,半夏,你告訴你妹妹……」
紫蘇等待回答,誰知半夏沒說話,痛苦無法發洩,一拳搗向了窗戶玻璃。玻璃破了,半夏的手直滴血,趙燕子傻了:「半夏,你幹什麼?你的手……快,紫蘇,帶你哥哥去醫院!」
半夏一直到醫院都沒吭一聲,肉體的疼痛似乎讓他的心平靜了,結婚是他自己的事,他不能放棄。
此時的田家客廳,天下大亂。田蜜在吵,張華在哭,田立功閉著眼,坐在沙發上倒氣。
田蜜任性地和她媽鬧著:「我不管你們說什麼,反正我就要和半夏結婚!」
「還結婚呢,喝西北風去吧,你看她當婆婆的,甩十個胡蘿蔔來定親,人家現在最低的都得一萬零一塊,叫萬里挑一,可她呢,毛都沒有。」
「我不稀罕錢,結婚我和人過,我不和錢過!」
張華氣得說反話:「那就結吧,結了婚就給我生個孽種,你婆婆詛咒過了,我外孫生下來就五脊六獸疤瘌眼!我也詛咒過了,她生個孫子沒屁眼!」
「好,我就算生個外星人,也不來麻煩你們。」
「真是女大外向,我管不了了!」
田蜜提著箱子就走,一開門,幾乎和半夏撞個滿懷,半夏攔在門口。
半夏是來談判的,那枚混著釘子的炸彈終於要爆發威力了。
田家客廳,幾個人圍著沙發坐著,嚴肅地談判著。半夏第一次不是作為來治療的角色,顯得格外不尋常。
「叔叔,阿姨,我說了半天,你們放心吧,我當著你們的面立下軍令狀,我要一輩子保護田蜜,不讓她受委屈。至於我媽那邊,我去做工作,我會給你們個滿意的答覆。」
張華痛恨地說:「你怎麼能讓我們滿意?結婚不是說說而已,房子呢,傢俱呢,車呢,你怎麼給我們個滿意答覆?」
田蜜趕緊制止她:「媽,你怎麼那麼庸俗?」
張華繼續較量著:「這都是現實,過日子,哪樣都少不了。」
田蜜抓著半夏受傷的手,心疼地捧著:「不,我不在乎,半夏傷成這樣了,還來和你們談這事。有什麼好談的,我只要和半夏結婚,什麼苦都能承受。」
一直沒說話的田立功說話了:「先別說大話,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說別的,就說最現實的,結婚後你們住哪兒?一家四口住30平方米?」
田蜜搶白:「怎麼不能住?人家收破爛的一家七八口都住馬路上……」
田立功和張華氣得都沒話說了,半夏感動著,緊緊握著田蜜的手,半夏對田蜜說:「我不會讓你住馬路上……」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田立功為擺脫尷尬,立即起身去接電話。幾個人僵在那裡,只聽見田立功接電話的聲音。
田立功驚喜:「老黃你說什麼?內部消息,市委組織部已經批准了?週一一上班就宣佈……好,特大喜訊,我是科委副主任了,太好了!我謝謝了,你的消息太及時了!」
田立功放下電話,跟換了個人似的狂喜,張華也興奮地站起來:「定了?」
「定了,科委副主任,副局級。」
「那咱們趕緊請客啊。」
「是,慶祝!慶祝!」
田立功立即興高采烈了,像換了個人似的,過去緊握著半夏的手:「半夏,關鍵時刻你給我治好腿,可真幫我大忙了。」
半夏被田立功的冰火兩重天弄愣了,田立功開始膨脹:「房子,房子有什麼?咱家三套呢,說不定我去科委還能分房子。半夏和田蜜就住咱們家,倒插門,怎麼插都行。」
田蜜一聽很驚喜,過去就摟田立功的脖子:「爸,你同意了?太好了,你還給我們房子,你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爸!」
田立功得意著:「還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科委副主任。我的下一個目標,是副市長!」
半夏一聽有所鬆動,立即答應:「好,只要你們同意我和田蜜結婚,那我婚後住到你們閒置的房子也可以,我不讓田蜜受委屈。」
張華雖然心裡不痛快,但嘴上還給自己找台階下:「小子,算你撿著了,買豬還帶著圈,這便宜事,你上哪兒找去?」
全家大笑,田立功笑得最有成就感:「小子,我們是被你們兩人的愛情打動了,所以,我把寶貝女兒交給你了。半夏,你是男人,抓緊時間,把喜事辦了吧。」
半夏激動地說:「好,我一定要田蜜正大光明做新娘。」
半夏拉起田蜜就走,田蜜急了:「哎哎哎……你幹什麼?」
「回家,跟我媽說,一個星期以後就結婚。」半夏就像換了個人,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殺伐決斷,這是田蜜給他的力量,男人不論用何種方式引爆,得靠愛情。
可是,他們還是想得過於簡單了,因為對手是趙燕子。趙燕子一聽倒插門就拍桌子了。
「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娶他閨女就罷了,還要去人家當奴隸,你讓你爸爸死了都抬不起頭啊。你給我記著,你姓董,不姓田。」
「那和姓什麼有什麼關係?那就是個房子。」半夏也不打算妥協。
「放屁!房產證上名字是你的嗎?那是他田家的房子。」
「我不管,那都是身外之物,反正我一定要結婚,誰也別想阻止。岳父那一頭,我已經說定了,只要田蜜不受委屈,我不在乎住在哪兒。」
趙燕子氣得渾身顫抖:「岳父?現在就叫上了,我沒想到啊,我趙燕子要強一輩子,到頭來,兒子為了仇人的女兒變了心。」
「我沒變心,你還是我的媽。我只不過想結婚,沒想那麼多。不管你說什麼,我決定了,一個星期以後就結婚。」
趙燕子盯著半夏看半天,猛地打了半夏一耳光:「那就結吧,別怪我醜話說前頭。」
趙燕子拿起了電話,她報仇的時辰來了,老天爺就站窗戶台上,不是不報,時辰未到,時辰一到,一切都報,她恨恨地醞釀著。
此時在田家客廳,田立功還因陞官而激動著,跟打了雞血似的,正自誇著,電話響了,田立功興致高昂地去接:「準是來祝賀我的!」
來者不善,電話是趙燕子打來的。
隔著條電話線,田立功都能體驗到趙燕子的衝擊力,趙燕子咬牙切齒地說:「田立功你給我聽好了,我堅決不同意讓半夏去住你們家的房子,既然當年你不分我房子,那就讓你閨女來住這破房子吧。老天真公平,你閨女現在掉到我手裡,你當年怎麼對我,我就怎麼對她,這是你的報應!」
趙燕子說完,狠狠地扣上電話,哈哈大笑,笑著笑著卻哭起來了,她總算出了這口氣了!電話裡已經傳來忙音,田立功還拿著電話不動,他額頭上青筋暴起,眼睛都快瞪出來了,突然一口鮮血噴出,人就倒地上了。
「老田!」張華嚇慌了,一貫鎮定的她殺人似的大叫著,「出人命了!」
田蜜接到母親的電話大驚,她知道,他們的婚事在她父親的命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了。
田蜜哭哭啼啼地打電話求助紫蘇的時候,紫蘇正陪艾佳挑婚紗,婚紗琳琅滿目奼紫嫣紅一片。但是艾佳和紫蘇都心不在焉,隨時準備躲到婚紗後面,隱藏自己的內心。
艾佳把手裡的幾件婚紗都扔了,歎氣道:「挑也沒用,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結成這個婚。現在親戚朋友都知道我要嫁給一個海歸了,可是藍博一直不聞不問,現在他手機也關機了。」
紫蘇心懷鬼胎,安慰艾佳:「他應該在手術室裡。」
紫蘇說完就愣了,眼神躲閃著,不敢看艾佳。艾佳也心懷鬼胎,故意追問她:「你怎麼知道他在哪兒?」
紫蘇一聽,果然慌亂,立即找借口:「哦,我……他……」
正在這時,紫蘇手機響了,田蜜大喊大叫地說她爸要完了,她在電話裡哭著說她爸突發腦出血,進手術室了,就是讓趙燕子氣的,她爸接了趙燕子的電話就倒了,吐了滿地鮮血……
紫蘇接完電話立即衝出了婚紗店招手叫出租車,艾佳立即跟著出來了也招手叫出租車,跟蹤而去。
醫院裡此時慌亂成一團,簡直變成了地獄,田蜜和半夏焦急地等在手術室外。
張華哭著數落田蜜:「都是你惹的,你爸爸剛提拔了,還沒去上任,就倒下了,為升這個官,他費多大勁啊!你等於要了他的命!」
田蜜為氣倒父親感到自責著:「媽,都是我不好,在這節骨眼上,我不該逼你們……」
「現在後悔也晚了,要是你爸沒了,你就等著後悔吧!」張華大哭,半夏過來安慰她:「阿姨你放心,有我在,田叔叔不會有事的。我知道他這人,他拿事業高過自己的生命,他在沒上任之前,會挺過來的。」
張華說:「但願你說的是真的,我整天罵他官迷。現在我可真希望他能官迷到底,挺過來啊!」
田蜜害怕了:「那要是挺不過來呢?天哪!那我不是成了罪人了嗎?」
田蜜再也沒臉見她媽,獨自跑一邊去了。紫蘇遠遠跑來,田蜜衝動得直衝著她而去:「紫蘇,你可來了,我害死我爸了!」
紫蘇把田蜜拉一邊去:「不是你,是我媽。你媽不是說了,我媽一氣之下打的電話,你爸才倒下的。」
「那也是我,我都不知道該不該結這個婚了。半夏手受傷了,我爸不知死活,他們是我最愛的兩個男人,他們是因為我受的傷啊,我把他們攪和到一起,我簡直是在要他們的命。」
「老一輩的恩怨,不關你的事,結婚也應該,盡孝也應該,你別摻和在一起。」
田蜜大哭:「可我還是後悔死了!」
正在這時,手術室的門開了。田立功被推了出來,醫生宣佈手術很成功,病人顱內出血,血腫摘除了,已經轉危為安了。
張華、田蜜撲上去大哭。紫蘇突然發現了主刀醫生後面走出了藍博,藍博一見紫蘇,一把扒拉下口罩,驚喜:「紫蘇,你來給我打氣嗎?」
藍博忘形,抓住了紫蘇的手。走廊的那一頭,艾佳遠遠走來,看到紫蘇和藍博在一起,仇恨地站住,她瞬間就決定,愛情保衛戰立即打響,絕對不能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