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封裡的教堂 第97章 第97封信:告訴我,我面對一個死者的身體怎麼辦
    簡:

    「對於一個女人來說,與之呼相應的卻是抑制意識——因為我們女性表示愛的器具是她們的整個身休,甚至可以用眼睫毛、腳趾甲——這種抑制意識還傾向於轉移、否定、甚至背叛。愛的表達必須以別離甚至沉默的方式來完成。」簡,對於此刻的我來說,攝影師羅林已經離開了我,我們的身體正在告別,在與他告別之前,他曾進入過我的體內,也許我與別的女人感受的不一樣,我認為一個男人如果一旦進入我的體內,哪怕時間只有一次,甚至是一秒,他已經在我身體的磁場中抑制住了我的慾望然後佔據了我的記憶,此後無論那個人存在或者離去,我的自我意識中將永遠感悟到她的心跳,簡,如果用身體感受到一個男人的存在然後又用身體再次感受到他的死亡,這顯然是一場嚴峻的挑戰,告訴我,面對一個死者的身體我應該怎麼辦?裹屍布已經罩住了他身體,罩住了他的陰影,甚至已經把他追逐過的那只鷹——一個男人的「玩偶」也同樣罩住了。那麼,剩下的我該怎麼辦?我忠於死亡的真理,而且我還恪守一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之間所建立的那種從靈魂和肉體之中獲得的關係,現在我守候在他身邊,親愛的簡,從昨晚到現在我一直守候在他身邊,我已喪失任何飢餓的感覺,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甚至已經隨他而去。

    但他並不想把我帶走,我覺得我還能呼吸到任何氣味,甚至能呼吸到遙遠的簡體內的迷霧在夕陽的照耀下不燃燒也不熄滅時的味道,簡,所以,我活著,我赤腳守候在他的身體邊緣,因為直到此,我依然感覺到他仍然需要我,他就像在旅途中一樣需要並抓住了我的神經,他需要我的神經是因為只有抓住了我的神經才有抓住我的方向,就像在一架古老的舊馬驛車裡我相信在一座荒原上的春天已經降臨,在光陰似箭裡我們去尋找春天,除了需要我的神經之外,他還需要我的肉體,因為在我的肉體裡他可以把一隻鷹之外的一切,那轉瞬即逝的一切看得更清楚,除了這一切之外,他還需要我的聲音,除了聲音之外他還需要我的沉默。簡,所以,我守候在他身邊,天黑前的頭幾個小時我總是坐著,後來一扇門被風吹開…

    蘇修

    1998年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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