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
但我必須從我們建立的帝國中逃出來，不走是不可能的，在剎那間，在我們所隱蔽的那幢房子裡，我終於明白我不能緊挽住你的手與你一起走出那道銀灰色的大門，在我獲知了你的身份之後，我明白了你為什麼要把我拉進我們的帝國之中去……就在那張床上我們開始做愛，事實上這是我頭一次與你做愛，在別的時候的做愛都是幻想，哦，做愛，白色的慶單，叫聲和音樂在旋轉，龐大的帝國之中只有你和我，你用手臂偎依著我，我甚至來不及哭泣，因為我沒有時間哭泣，我們竭力想把所有的快樂給予對方，簡，親愛的簡，寒冷將穿越帝國的門檻，你將離開了屋子，離開了一條叫萬壽路的街道，就在你拉上門的那一瞬間，我禁不住開始抽泣起來，然而我終於做到了沒有將淚水灑在你的手上，胸間，我衝進臥室，這是你的床，你的枕頭，這是你的影集，我從裡面抽出了一張照片……簡，親愛的簡。
不走是不可能留下不走永遠是不可能的，你的那輛黑色轎車已馳出了萬壽路，我開始下樓，我們偎依時幻想過的那種東西此刻不會到來，我們之間的自由只可能在那座我們隱蔽的帝國大廈中發生，一旦你下了樓你就已經喪失了自由，我來到萬壽路上，我站在街上我想目視一會那座灰色房子，一位便衣警察走過來告訴我不要在此處多停留，噢，我明白了，這不是別的街道，這是萬壽路，這是萬壽路。然後我鑽進了一輛出租車，簡，不走是不可能的，留下不走永遠是不可能的。愛有了依據嗎?此刻我依然置身在中句大草原，我們之間的帝國離我是那樣遙遠，我獨自回憶著那次隱密的做愛，簡，我一直躺在你手臂上，六點鐘你起床，你離開時走到床邊來吻我，我既不可能是你的妻子，也不願意做你的情人，我只是愛你的那個女人，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即使我們經歷了一萬次也無法改變這種事實。簡，讓我比任何一次地把離開你的那種孤單和勇氣帶到旅行之中去，不走是不可能的，留下不走永遠是不可能的。這就是時間，就像那個時刻我離開了萬壽路，離開了一條沒有自由的街道一樣。
蘇修
1998年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