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
嚴格地說這是午夜,我與一隻紙人在一起,從幼年時,我記得那是五歲半,在一次遊戲之中母親教會了我疊紙人。紙人比木偶要單薄得多,製作一座木偶需要大量的材料,而製作一個紙人,只須想著一個人的形象再需要一張紙。人類的遊戲方式無窮計數,當我學會疊紙人的遊戲時——我已經學會或者說我已經掌握了遊戲者利用詭譎和想像獲得的一剎哪的快感。簡,你就是紙人,我用了不長的時間已經將你的形象:我想像中的,我在別的男人那裡感受到的那種隱秘的試驗寄寓在那個紙人身上。此刻,我將紙人放在我手心,女人千百年來都在大玻璃窗和陌生的車站和旅行線上旋轉,直到她們否定了被縛在別人監禁中的時刻,而處於旋轉舞台中心的他產則自以為掌握了男人的弱點。
比如,如果你是一個紙人,在那瞬間的快感之中我以為你來了,因為你已經被我塑造成一個紙人,就在我的手掌中心,而事實在哪裡呢?在這輾轉不盡的旅途之中或者說在這輾轉不盡的人生之中,簡,我嗅到了男人們手指間刺鼻的雪茄味,我知道衣袖上帶著皺褶的女人們卻在不停地伸出手去,她們表面上在抗拒男人們用煙霧熏痛了她們的眼睛和鼻孔,事實上她們知道在那些抽雪茄煙的男人們中間有騎士也有流氓阿斗,她們也許在迷惑之中會愛上一個騎士也會愛上一個流氓阿斗。簡,你是我手上的那個紙人嗎?如果是那個紙人,那麼你就是一個游浪漢,因為在疊那個紙人時,我想起了那些不顧白晝和黑夜在星空下面穿行的男人,他們從來不願意被縛在女人的懷抱和被縛在機器人般的發條上,他們也不願意重複他們的歷險故事,他們尋找魔鬼般的咒詞和尋找幽靈般的速度,簡,難道你就是這樣的流浪漢。我把那個紙人放在桌上,我滅了燈站在暗處。我知道,簡,在此刻,那個紙人的你會多麼孤單,孤單的你在這個世界上一定嗅到了我皮膚上的味道和玫瑰的味道,但作為流浪漢的紙人,他仍然被時間帶向馴馬場和寬闊的荒漠上去。
蘇修
1998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