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罪 第33章 失身記 (4)
    幾分鍾後,表哥就啞了,他的舌頭再也不能翻轉如初了,他艱難地卷動著舌尖,撲向我,他想詛咒我,然而,他已經失去了聲音。大廳裡鴉雀無聲,我冷笑了一下申明了我的規則:"誰如果在這個世界欺騙了我,我就會讓他失去聲音。"然後我拂袖而去。我看見二爺緊隨我而來,他指責我說:"你不該讓你表哥變啞"我回過頭不解釋我的現由,然而,我煩躁地說:"在這個世界上,我就是想讓我的表哥變啞,我擁有這個權利"二爺離開了,我聽見了他策馬離開巢穴的聲音。

    表哥變啞以後,他生命的力量似乎變得萎縮了,他留了下來,因為,在這個世界上,他已經無路可去了,失去了舌尖上的欺騙術,也就失去了他生存的力量。看著正在萎縮的表哥,看著他扭曲的面孔,我的仇恨減輕了許多,而當桃花出現在我眼前時,我又想起了姚媽。正在度著的冬眠期使我寂寞萬分,我想回一次驛館,我想見到姚媽的那張臉,因為只有置身在驛館和姚媽之間,我掙扎在黑暗中的肉身才能獲得陰謀的力量。

    我這次回驛館,是想從姚媽手中奪回我的黃金,但我沒有想到,我剛回到驛館的當天晚上,就被那個啞巴女人糾纏住了。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啞巴竟然在院落中穿行著,她仿佛像一頭狡猾的林中狐狸——正搜尋找著她的目標,她從暗影中鑽出來,目視著我看了好幾秒鍾,我知道她不會看錯人的,我就是她正在搜尋中的目標,這也是姚媽給予她的權利。因為姚媽絕不會善罷甘休,姚媽一定已經從啞巴婦女的手中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一個類似我形象、舉止、聲音的女人讓姚媽的女兒從瓦寨消失了。所以,我自然是這個啞巴女人的目標,她緊緊地抓住我的手,發出了瘋狂的啞語。

    姚媽來了,姚媽上下左右地端詳著我說:"烏珍,我有話問你,這個地方不是我們談話的地方,到我臥室談去吧,我找你已經有很長時間了,你始終不露面"姚媽把手中的那根香帕憤怒地拋在地上。我知道,這個時刻是無法避免的,正像我等待著來自印度的袖珍匕首****白爺的胸口一樣,那一時刻,我渴望看見淋漓在一個男人胸口的洶湧而帶有罪惡的鮮血。我知道,那鮮血如注會使一個男人的身體變成灰燼;而此刻,我知道,看見姚媽倍受折磨的時刻已經到來了,我就是要傾聽姚媽的聲音,那聲音一定會發瘋,那聲音一定會令我感到歡悅。

    姚媽面對我的冷漠,不得不用一個女人,一個母親的眼淚來打動我。敘述是這樣開始的,我置身在姚媽的臥室裡中,這房間散發出一個女人生活的全部秘密,通常一個女人的秘密大部份都收藏在她的臥室裡,這秘密可以從床單、衣櫃、圓鏡、梳子、化妝品和發絲中散發出來。讓我面對姚媽的正是這一切。除此之外,還有她的聲音,我一進屋,姚媽就把門砰然地掩上,並拉上了穿簾,這樣我就聽見了與桃花有關的敘述。其實,之前,我就已經猜透到了桃花是姚媽的私生女。一個違反規則而出生的孩子,一個在激情和肉欲的籠罩下面再劫難逃的孩子。

    盡管如此,我還是聽到了真實的敘述:姚媽跟隨那個上海商人私奔以後,很快就懷孕了,她生下了孩子的那一刻也正是上海商人拋棄她的時刻,因而,她秘密地求助於一個滇西的陌生人把她的孩子送到一個偏僻的山寨,它就是瓦寨,並委托一個啞巴女人收養孩子。這只是一個簡單的故事而已,然而,可以說明姚媽非常愛她的女兒,她像所有的女人一樣富有人性,對這個孩子寄托了無限的情感。這也是我所看到的姚媽的性格中惟一的人性。

    所以,她敘述完了這個故事後突然對我說:"烏珍,把桃花還給我吧,我知道,是你帶走了桃花,你沒有必要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我"我不吭聲,從我絲綢衣裙中散發出來的是我惡魔般的氣息,我知道,我已經蘊藏了這種氣息,我笑了,否認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桃花,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姚媽突然露出一股寒氣,她逼近我說:"我可以把進驛館的香蘭和春梅送給白爺,男人不就是要女人嗎,香蘭或春梅比你年輕,男人要的就是年輕的身體,我可以用她來取代你在白爺、吳爺、黃家文之間的位置,我可以讓她們迅速地受寵愛,我可以把你逐出我的地盤,我可以讓你倫為僕人,我也可以讓你的身體遍布梅毒,我也可以讓你去死你知道,我擁有這個能力,如果我姚媽沒有這種能力,我早就不能將驛館維持下去了"我冷笑著,這個世界簡直密不透風,白爺已經死了這麼長時間了,竟然有人以為他還活著,竟然以為我還是白爺的寵物,在這點上,我得從內心感謝我的手下弟兄們,是他們為我保守了這個秘密。

    我的冷笑或多或少地透露出了作為一個女人被扭曲的身世,以及被仇恨和陰謀控制的面容。果然,我很快就看見了香蘭和春梅,在明媚的冬日陽光下,我看見她們仿佛回到了1929年的春天,那時候,我和斑鳩和鴿子被姚媽訓練著,直到我們成為驛館出賣肉體的奴隸。

    香蘭和春梅年輕的肉欲的身體扭動著,姚媽正在捧她們,就在這一刻,黃家文來到了驛館,他仿佛對香蘭和春梅的存在熟視無睹,他直奔我的琴房。1934年的冬天,燃一爐火溫暖著房間,然後開始彈琴,似乎是我靜觀者的生活,或者可以這樣說是烏珍孕育風暴前夕的一種生活方式。黃家文穿著軍裝走進琴房時,我似乎是在等待,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時,我回過頭去,我看到了滿臉胡須的黃家文,我看到了被一個困境籠罩著的黃家文。

    黃家文對我說:"烏珍,我想帶你去坐一坐我的吉普車,你知道這輛美式的吉普車就是為了讓我盡快剿匪,一旦我把白爺摧毀了,上司就會讓我到省城去烏珍,走吧,我要帶上你去溜一溜,你可能從未坐過車吧,如查你能協助我剿匪,有一天,我們就會開著那輛美式吉普車到省城去,那個世界有多大,你知道嗎?

    黃家文帶我出門的時候,姚媽帶著香蘭和春梅站在門口,表面上是在迎客,實際上是在取悅黃家文的目光。我對黃家文暗示道:"香蘭和春梅可是處女身呀"黃家文笑了,不屑一顧地說:"香蘭和春梅算什麼,我黃家文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黃家文的聲音無意識地透露出一個男人和生活的混亂,在1934年的冬天的亂世之中,我卻看見了一輛美式吉普車。

    黃家文為我拉開了車門,就像黃家文所言說的一樣,我烏珍還是頭一次看見這種美式吉普車,當車朝前開去,我的身體也在朝前撲動。黃家文一邊轉動著方向盤,一邊說:"白爺的巢穴你一定去過吧,我聽姚媽說白爺一次又一次地帶你離開巢穴,我想,白爺的巢穴一定在不遠處,烏珍你沒有必要去維護一個土匪的剿穴,我可以給予你白爺曾經給予你的一切,包括黃金,我知道白爺送給你大量的黃金"我把頭探出車窗,我佯裝在透過車窗看風景,實際上這些風景我已經厭倦,因為每一次策馬離開驛館時,這些風景就會在我四周冉冉升起。

    當所有人都以為白爺還活著時,他卻死了,這確實是一個謎。世人難以解除的謎,為此,我要讓這個謎存在下去,我要讓世人以為白爺還活著,惟其如此,我烏珍將可以施展我的野心,我要讓剿穴無所不在,我要力圖用我的生命制造混亂,因為這個世界已經混亂不堪。

    當吉普車朝著一片山岡緩緩而上時,黃家文把車開到了一片山窪之中,他剛開始解開軍裝,我就知道了,一場肉欲之戰即將開始,黃家文說:"別的女人的肉體我也同樣感興趣,然而,她們無法給予我靈感,我之所以一次又一次地把從你身上獲得的靈感,這是因為看見你的肉體,我仿佛看見了白爺的影子"

    像黃家文這樣的男人在這樣的時刻洩露了自己的秘密,足可以說明男人在肉欲之中是愚蠢的,而我卻不會因為肉欲而背叛自己的目標,它是我歷盡恥辱和苦難以後維系的目標。

    我清楚了一件事:黃家文時刻想通過我的身體尋找到白爺,當我坐在美式吉普車下山時,黃家文突然看見一對高空中飛翔的鷹,這是靠近金沙江大峽谷的一片深淵,黃家文突然掏出手槍,對著天空射出了子彈,一只鷹從蔚藍色的天空中飄落下去,黃家文對我炫耀著:"看見我的槍法了嗎?我想用這樣的槍法去對付白爺"我又笑了,我抑制住想射擊一只鷹的想法,因為我不能輕易地暴露我現在的雙重身份。

    以我現在的另一種身份,我完全可以射擊另一只鷹,然而,從黃家文的吉普車下來之後,我迅速地回到了驛館。一個蒙面男人在那個半夜潛進我的房間,露出了他的眼睛對我說:"烏珍,二爺正在背叛你",這個蒙面男人就是那個年輕而怯懦的侍衛,他的降臨讓我感到恐懼。我並不是恐懼二爺的背叛,而是恐懼像年輕侍從這樣一個怯懦的男子會尋訪到我驛館的臥室,會獲悉我的雙重身份,為此,我揭開了他的面巾,責問他說:"你為什麼知道我在這裡?"

    他突然跪在地上告訴我說,他曾在我策馬離開巢穴之後跟蹤過我,他之所以跟蹤我,完全是為了保護我,後來他才弄清楚了一件事,我除了生活在巢穴之外,我還生活在驛館。他為此發出了一個男人的誓言:無論你是什麼人,都將永遠跟隨去,忠誠於你。年輕的侍衛建議我盡快回到巢穴中去,而就在這一刻,我聽到了一個聲音,一個男人的聲音——那久違了的聲音竟然是吳爺發出的。我隨即讓年輕的侍衛即刻離開,在那個時刻,年輕的侍衛還不能左右我的生活,而且他所提供的二爺的背叛之事,並沒有引起我多大的興趣,在我看來,二爺只可能從肉體上來背叛我,他的身體已經移情到鴿子身上去了,這個事實早已形成,無法篡改。

    一個人的聲音可以在那一刻,使我留在驛館,他就是吳爺,我沒有想到在這個午夜,當1934年的一陣寒風呼嘯而去之後,我竟然會看見吳爺,這出乎我的意料,而且吳爺竟然朝著我的臥室奔來,也許他已經看見了燈光,我臥室中的燭光猶如顫栗不息的花瓣在綻放著。

    我拒絕了他的欲求,他摟住我說:"想死我了,我在省城總是在想你,我想,到時候了,我不再離開驛館了,這個時刻已到,我將時時刻刻與你在一起"我即刻說:"蘇麗呢?蘇麗沒有跟你一塊來嗎?"吳爺苦笑了一聲說:"我們分開了,我們的婚姻已經瓦解了,如同我的商鋪已經瓦解一樣,也就是說我已經破產了,蘇麗到上海表姐老家去了,我不想跟隨他而去所以,我來了,從此刻開始,你要幫助我做一件事情"吳爺解開我的衣裙,在貼近我的肉體時,吳爺給我講述了一個巨大的陰謀,一個可以將姚媽置於死地的陰謀。一個可以將姚媽逐出驛館的陰謀。吳爺說:"那時候,你就是驛館的女主人,我們兩人經營著這家驛館,不是一件好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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