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罪 第34章 背叛記 (1)
    我留在驛館,只是為了吳爺的存在。由此,我看到了另外一個男人,吳爺好像每天都在變化,他不再是那個擁有一支商隊的馬幫商人了,他不再擁有一匹馬,甚至也不再擁有一個男僕人。吳爺好像已經徹底地厭倦了寂寞的商隊生活,也許,他的婚姻,他的破產使吳爺發生了變化,這個世界似乎還沒有人知道吳爺的破產,我似乎是頭一個人知道,除我之外,不會有別的人知道。

    而且我要為吳爺保守秘密,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吳爺只有破產的時候可以回到我身邊來,可以同我共同密謀,我對吳爺的這個巨大的陰謀開始上癮了。

    我成熟的胸部以及我呼吸到的一切時間的氣息在提煉著我的那種野心,吳爺可以成為我的另一個伙伴,當我漸漸地感覺到二爺已經用肉體背叛我時,我滋生了一種心灰意冷的東西,肉體不可靠,也就是男人的不可靠。二爺從前既是我的肉體的伙伴,也是協助我孕育陰謀的伙伴。而最近以來,二爺經常朝著鴿子的身邊策馬而去,每一次聽到馬蹄聲,我都感覺到一種寂寞朝著我的胸口湧來。

    這寂寞需要一種東西填補,年輕的侍衛曾經填補我的空虛,然而,他無論如何也取替不了二爺。而此刻,已經破產的吳爺帶著他巨大的陰謀從省城回到驛館,他的陰謀似乎可以激蕩起我的心花怒放。簡言之,他的陰謀似乎可以盡可能地激蕩起我陰謀的延續性。

    我決定留下來,我喜歡陰謀,它可以孕育我未知的人生。由此,我站在吳爺身邊,當他回到驛館時,他已經襄中空空如也,然而,在姚媽看來,吳爺降臨依然意味著財富。她似乎又遺忘了女兒桃花的失蹤的現實。因為財富的降臨也許超越了她對女兒的思念。她不再盯著我要女兒了,那個啞巴女我好像也從驛館裡消失了。

    姚媽現在盯得最緊的一個人就是吳爺,她根本不知道吳爺從省城歸來時,只帶來了一只空傾家蕩產的牛皮箱子,吳爺現在已經不再用羊皮口袋藏黃金了。他改用了牛皮箱子,天爺無奈地告訴我,為了顯示那只牛皮箱子是沉重的,他在路途中拾了一些石頭放進去,這足可以迷惑姚媽了,因為姚媽盯著一個男人時,總是盯著男人裝錢的地方。

    吳爺帶來了省城的一只牛皮箱子,盡管吳爺已經破產了,他依然保持著一個昔日滇西商人的儀表,這是另一種迷惑姚媽的方式。因為姚媽需要這種東西,從外表來判斷一個男人的身份以及身份所蘊藏的財富,從來都是姚媽檢驗世界的惟一標准。就這樣,吳爺可以住在驛館,開始他和我的同謀生活了。當然,這種同謀生活卻無法離開黃家文。吳爺是不會讓黃家文知道他現在的狀況的,他要利用黃家文,所以,當著我的面,他對黃家文許願,如果事成了,他可以將省城的一家商鋪送給黃家文。當吳爺許願時,我感覺到了一個男人的無恥,然而,似乎我已經同這種無恥同流合污了。因而,當吳爺對我道出那個巨大的秘密時,我已經成為了他的同謀。所以,我為了幫助吳爺,實現那個陰謀,不惜獻出了我密藏之中的黃金。要用黃金來裝飾吳爺的外形,因為我知道一個男人如果失去了黃金的支撐,就會失去一種力量。吳爺需要這種力量的支撐點。因而,從我密藏中的黃金開辟出了吳爺的另外一種道路,這可以掩飾一個一無所有的男人的外形。

    一個圈套正在驛館慢慢成形的時候,也正是姚媽失去女兒的時候,我又回了一趟巢穴,我不能失去巢穴,那是我的立足點。是我的除了故鄉之外的另一個家園。我回到巢穴的另一個目的很明確,因為春天已到,因為春天意味著商隊開始出發,所以,我不能讓巢穴的弟兄們失去目標,另外一個重要的目的,我還想看一看桃花,我想看一看桃花的身體。

    當我溜出驛館的時刻,在中途,我看見了身後的一個蒙面男人的影子,我猛然間回過頭去揭開了這個男人的飾物,他意然是姚媽的男僕,我用槍抵達他的胸口,問他為什麼要跟蹤我,他說是姚媽讓她跟蹤我,他也是無奈。我拋給他一根金條,讓他回到老家種地去。他就在我眼前消失了。這只是開始,我知道,一個男僕消失了,姚媽還會派別的男僕跟隨我而來,不過,這樣的時刻已經不長久了,因為吳爺的陰謀就在施展了。

    桃花坐在崖頭上,那是一座春天的崖頭,從四周盛開的一束束野花彌漫出香氣,桃花是第一個看見我的人,她歡呼雀躍地奔上前來問我有沒有見到她的母親,問我母親什麼時候來接她,我拉著桃花的手,那手纖細而柔軟,那天晚上,我讓僕人為桃花准備了一次沐浴——這也是我從驛館中帶回來的一瓶魔幻劑,是我從姚媽的配劑中提煉出來的。

    1935年的春天,在這個明媚的日子裡,我要讓18歲的桃花失身,就像我當年在18歲時失身一樣。所以,這個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計謀使我身心愉快。黃昏,我讓桃花開始沐浴,我知道這是姚媽讓處女們的身體開始產生性欲的開始,我知道這種沐浴劑可以使一個處子迅速地產生強暴的力量,我已經選擇好了一個男人,他就是與我發生過肉體關系的年輕的侍衛,他叫虎子。

    在一間灑滿了魔幻劑香味的暗房之中,桃花已經沐浴完畢,我讓虎子到暗房與她合歡,這是我事先安排好的,然後,我知道虎子會來見我,然而他見到的不是我,而是已經沐浴完畢的一絲不掛的桃花。

    虎子當然准確赴約,幾分鍾以後我便聽到了桃花的一聲尖叫,比我當年18歲所經歷的那聲尖叫更劇烈,它充滿了一個女孩子失身以後的疼痛感。我知道姚媽所配制的一種魔幻劑此刻正陷入歧途,從此以後,我知道,桃花的命運將被改變。

    這只是我報復的手段之一,以後,我會漸次地培養桃花,就像姚媽培養我一樣。而此刻,我看見了虎子走出來,我躲在暗處,虎子當然不會看見我,我暗自佩服姚媽,她施展的魔幻劑可以讓女人失身,可以讓男人變成野獸。

    桃花失身了,第二天明媚陽光,那種春天的陽光又一次從丘陵地段上升起,我從我的臥室中往外看去,我看見了桃花從那間暗房之中走出來,從此以後,那暗房也就成了桃花的房間。一個女孩子失身之後,最為顯著的特征之一就是變迷惑和燦爛了,肉體的迷惑掛在臉上。對男人的幻想使其面孔變得燦爛,這種特征在桃花的臉上尤為鮮明。她仿佛還未被男人強暴過,相反,她的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這種笑容令我失望,我本以為經過姚媽親自配制的魔幻劑的折磨,此刻的桃花已經淪入了深淵,然而,我沒有想到桃花就像春天的花蕾般綻放了。

    而虎子呢?我突然發現了虎子目光中的羞澀,一絲溫情突然在虎子的眼裡開始燃燒起來。我佯裝不知道這一切,我的目光正在尋找一個男人,二爺在哪裡呢?二爺此刻在哪裡呢?我尋遍了巢穴,依然沒有見到二爺,難道他又去見鴿子了。我跨上了馬背朝著二爺的故鄉奔去,在路途中我與二爺相遇了——他正帶著鴿子朝鄰近的一座集市上歸來。

    1935年的春天的開始,我所看到的一切現實都洋溢著一種幸福的跡像。就連鴿子的眼睛裡也冉冉升起了一種幸福的笑容。經過二爺的母親的治愈,也許那個快要失明的母親借助了一切神明的力量,才讓鴿子獲得了新生,不過,鴿子已經失憶了,我想,這也是二爺母親的一番心願,她想讓鴿子忘記從前的一切,那不堪回首的記憶,也許就是鴿子可以留下來的原因之一。所以,鴿子已經認不出我是誰了,當我站在她身邊時,宛如一個陌生人置身於她身旁——這正是鴿子獲得幸福的秘訣。難道只有失憶才能遺忘我們肉體的記憶。

    我隱約地升起一種羨慕的情緒,我羨慕桃花臉上綻開的笑容,我羨慕鴿子跟隨二爺到一個小鎮趕集歸來時的幸福愜意,而我呢?只有將目光投向二爺並命令他跟隨我回巢穴。

    我藏在巢穴深處,1935年春天的巢穴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已經隨同二爺傾巢出動了,這是白爺離世之後的第一次出動,我此刻想把自己變成魔鬼,二爺當然能夠領悟到這種魔。所以,他在我溫情的命令之下在那條路上松開了鴿子的手,跟我回到了巢穴。我不能親自出動,因為我尚自出動,我會暴露我的身份,現在還不是我暴露身份的時刻,因為我知道黃家文還在尋找著白爺,所以,我要把自己變成魔,我要駐守在巢穴,讓二爺替我率領弟兄們出動。

    現在,我的巢穴裡只留下三個女人。還有我的表哥,自從我把他變成了啞巴之後,他就永遠地失去舌頭的力量。所以,他成為了一個馬夫,整日整夜地呆在馬廄之中,這就是我對他的懲罰。他似乎也為此認命了,在這個世界上,人也許只有通過苦難和意外的陷阱才能歸順於命運的安排。此刻,兩個女人陪同我住在巢穴裡,拂曉一到,二爺就率領著弟兄們出發了。

    自從白爺從前寵愛的女人變為女僕之後,就永遠地與外界和世人割斷了一切聯系。她從前侍候白爺,現在侍候著我。她臉上的漠然足可以證明一個女人身體和內心的枯井,她的現實生活就是一個枯井而已。而桃花則不一樣,她似乎愛上了與她第一次發生肉體關系的那個年輕的侍衛虎子,當虎子拂曉出發時,我看見桃花站在懸崖上目送著他而去。

    傍晚,我聽見了一陣混亂的馬蹄聲,我在所有馬蹄聲中傾聽到了二爺的那匹馬兒的呼嘯聲。暮色完全地將我籠罩在其中時,二爺率領弟兄們回來了,這是一次成功的劫持,他們帶回來了一支馬幫商隊的茶葉、大米、鹽巴和銅器——惟一沒有帶回來的是金光燦爛的金條。不過,這已經使我滿足了。因為漫長的冬眠期已經使巢穴中蓄存的糧食越來越少,我知道擁有一支隊伍除了子彈和利刃之外,還需要黃金和糧食。

    不過,在隊伍歸來時,我看見了幾個傷兵,在傷兵中有那個年輕的虎子,他的腿部中了彈,桃花一看見虎子就熱情地奔上前去,虎子不顧不切地伸出手去觸摸著桃花臉上湧出來的像露珠般晶瑩的熱淚,一切跡像表明:虎子和桃花陷入了戀愛之中,所以,姚媽制作的魔幻劑只不過使兩個孤寂中的年輕男女制造了戀情而已。

    那個曾經與我偷過情的年輕的侍衛,如今似乎尋找到了真正的所愛,他曾經對我發出過的誓言,只不過是露水而已。從某種意義上講,我報復姚媽的手段已經失效了。所以,我得站在吳爺的身邊,只有與吳爺和黃家文合作,姚媽才能失去她身體中的燃燒之柱——驛館。

    我不能在巢穴久留,因為吳爺的存在,前幾日,我之所以可以抽身而去,是因為吳爺和黃家文離開了驛鎮。他們是為了姚媽准備罪證而已。

    我又回到以驛館,我沒有看到姚媽的那個男僕人,看來,他已經拿著金條回到故鄉去了。姚媽看我的目光很警覺,我知道她依然在尋找著女兒,為此,我已經發現了驛館中的三分之二的男僕們都不見了蹤影,一個過去曾經收過我金條的男僕秘密地告訴我說:姚媽已經讓男僕們分頭去尋找女兒了。

    我笑了,我臉上的詭計離不開我的笑容,只要我的笑容一旦在我臉上閃現,足可以說明我的詭計已經惡毒地彌漫。我回到了驛館的第二天晚上,也正是吳爺回來的時刻,他靠近我親密地說:"烏珍,親愛的烏珍,今晚午夜臨近你就會看到一場好戲,你就會看到姚媽會怎樣失去她的驛館,到時候,你會成為驛館的女主人,現在,快把衣裙為我脫去,我已經好些天沒有碰過女人了"

    我一邊解著裙扣,一邊暗察著被夜色所籠罩的黑夜,在我把衣裙徹底地褪下時,我掀起了窗簾一角往下看去,院落中的紅燈籠被春風吹動著,驛妓們翩翩拂動,我看見了姚媽,然而,我並沒有想到陷阱來得如此之快速。

    午夜過去了,我突然聽到一陣槍聲,我猛然地把頭從吳爺的胸口探出來,吳爺低聲地說道:"看好戲的時刻已到了,你穿上衣裙吧"吳爺從床上爬起來,在被我點燃的燭光的照耀下,我又看見了吳爺的肉身,那布滿傷疤的肉身,那充滿了一個男人欲望和失敗的肉身。

    吳爺把我拉到窗口,讓我往下看去,我看見了黃家文的隊伍已經占領了驛館,那些端著槍的軍人們封鎖了庭院。吳爺說:"好戲已到,你的姚媽就要失去驛館了"我們下了樓,黃家文從後院中搬出了一箱鴉片,對姚媽說:"你在驛館販賣鴉片我代表政府今天沒收你的驛館,舉報人烏珍可以獲得經營權,所以,從今日開始,驛館就交給烏珍經營,現在是你離開驛館的時候了"

    我的頭轟鳴著,整個世界變得如此地荒謬,我烏珍什麼時候成為了舉報人,我烏珍什麼時候看見那些鴉片了。然而,我卻沉默著,給予我力量沉默的是吳爺,他用兩只手臂按住我的肩膀,使我的聲音沒有像火焰一樣奔入而出。士兵們已經將姚媽轟出了大門,姚媽被轟出大門之前,用一雙仇恨的眼睛盯著我,仿佛在說:"烏珍,我姚媽決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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