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離情氣得再沒心情理她,轉頭就走,卻丟下一句話:「明天如果還是看不到你繡好的荷包,你就永遠待在浩穆院吧!」
憐兒終於清醒了,永遠待在浩穆院?那不是就不能和雲哥哥在一起了嗎?天呀,這回慘了!
棲鳳樓中,雲天夢斜躺在臥塌上,他最近越來越懶,可能是身體不好的原因,反正他現在是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
可是為什麼就連躺著,都不能讓他感覺到輕鬆呢?他為難地看著憐兒手中的針線和布料:「憐兒,不是我不願意,我是真的不會……不會繡花!」他不會繡是應該的,若是會繡才有問題呢!原來憐兒無計可施,只能去找雲天夢,讓他幫自己繡。
為了解救雲天夢,龍七連忙獻上自己的意見:「憐兒,你為什麼不去找珍嫂幫忙,她的女紅最好了。」
憐兒撇撇嘴:「還用你說,我早就找過了,但她就是死活不肯。她還說,哥哥叮囑過她的,不許幫我的忙。你們說,哥哥他有多壞!」
雲天夢點點頭,表示同意憐兒的看法,可是……「憐兒,我真的做不來!」
讓他去繡花?不如叫他去跳河比較省事!
憐兒不依了:「你不做,我不做,那你就等著我被哥哥永遠留在浩穆院吧,以後你都見不到我了!」
雲天夢皺眉,燕離情那個頑固不化的傢伙,還真沒準兒藉機留下憐兒,怎麼辦呢?他的眼睛一轉,無意中轉向龍七,有了!
於是,他故意話題一轉:「記得古人有句話,叫什麼……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龍七,你還記得嗎?」
龍七雖然奇怪少爺怎麼突然想到了這句話,還是點點頭:「記的,這是諸葛亮在表示自己對主子的忠心不二,誓死效命。」
雲天夢假裝歎了口氣:「像劉禪那種胸無大志的人,竟然還有人對他如此效忠,可是我呢?」
龍七聽他話風不對,連忙表示:「少爺,龍七也會誓死效忠,只要你的一句話,龍七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雲天夢連連點頭,滿臉讚賞:「好!不愧是天龍會第七鷹使!不過呢,你也不必為我赴湯蹈火,只要把這個荷包繡好,我就相信你對我的忠心耿耿了。」轉來轉去,終於轉到正題了!
宛如晴天霹靂,龍七這才知道自己又上當了,他結巴著:「什……什麼?讓我去繡荷包?少爺,你乾脆一刀殺了我好了!」
雲天夢做出不在意的樣子:「既然你只會說空話,那就算了!」
我只會說空話?龍七不甘心被人看輕:「繡就繡!」
他豁出去了,想我龍七叱吒江湖,難道會繡不好一個……天!荷包呀!
為了完成這個艱巨的任務,龍七把自己藏在一個別人看不到的角落裡,一是怕被人打擾,不能集中精神;二嗎?他也絕不能讓人看見,這……這也太丟人了吧!他堂堂天龍會飛鷹七使今天竟要學女人繡荷包,這是什麼世道?
老天成心和他作對嗎?怎麼穿個針也這麼難?這是哪個混蛋發明的東西,這麼小的一個孔兒,線怎麼過去嗎?大眼瞪著小眼,幾乎半個時辰,終於穿過去了!龍七差一點感動得哭出來!
終於完成第一步驟,現在應該繡花了。咦!憐兒給我一個金屬圈做什麼?管他呢,愛幹嘛幹嘛?只要繡好一朵花,然後再把布縫成一個包,不就是荷包嗎?
情不自禁的,他又想起了若雨,哎!要是若雨在,她一定不會坐視自己如此被人欺凌,她那麼心靈手巧,繡個荷包簡直是小事一樁!哪像笨憐兒,哼!簡直是笨死了!
好,我給你繡!我繡,我繡,我繡繡繡!
龍七惡狠狠地用針戳著布,那種氣勢,不像繡花,反而像在……剁餃子餡!
憐兒得意洋洋地把龍七繡好的荷包塞給燕離情,燕離情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愕然看著手中的……「憐兒,這是什麼東西?」
「荷包呀!你不是說今天必須繡好嗎?看,我已經完成了,怎麼樣?」憐兒竟還好意思問人家意見。
燕離情表情更加錯愕,把「荷包」放在眼睛之前仔仔細細地研究了一遍,這一片像是一塊兒布,這是幾根糾纏的線,嗯!有布有線!應該是繡荷包的材料!可是……「憐兒,我好像只看到布,沒看到包。」
「怎麼沒有?」憐兒指著被一根線勉強連接起來的布料兩頭,「這不是已經縫好了嗎?」
這也叫縫好了?這種東西,連西瓜放進去都得漏出來,好吧!既然是剛學,也不能要求過高:「那你繡的花呢?」
憐兒又指著一堆亂線頭,「這不是嗎?瞧!這牡丹花繡得多像!」
燕離情看著那朵所謂的「牡丹花」,難受得直反胃,以後誰再說牡丹是花中之王,他非得揍那人不頓!
憐兒可是覺得七哥的手藝太棒了,這「小荷包」繡得多有趣!想裝東西都不知道從哪兒往裡放?要是自己繡都繡不出這樣來呢!
燕離情無奈地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龍七:「這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倒是和龍七感覺很像!」
正在「裝酷」的龍七臉色頓時變了:「你說誰亂七八糟?」
燕離情連忙舉起雙手以示休戰:「別誤會,我只是有感而發!」他卻不知道,他的感覺準確得過頭了。
龍七不服氣地說:「你繡一個給我看看,也許還不如我……」
「龍七!」一直旁觀的雲天夢連忙打斷龍七的話,再說下去就要露餡了!雖然龍七繡得荷包確實很可笑,但畢竟已經完成了:「燕大哥,既然憐兒的荷包已經如期完成,那麼你也該收回對憐兒禁足的命令吧?」
「可以!」燕離情痛快地答應,他只是想嚇嚇憐兒,為了逼她勤習女紅,又怎麼可能真的不讓她走出浩穆院呢?
雲天夢拍拍手,放心地站起身:「既然如此,龍七你快去準備,明天我們就啟程!」
「啟程?」燕離情有些傻,「啟什麼程?」
雲天夢說得理所當然:「先去京城,再回雲門谷!你有什麼意見嗎?」
真的該去京城看看了,離開這麼久,也不知道朝政怎麼樣了?
憐兒高興地跳起來:「耶!要回雲門谷了!」
燕離情斥她一句:「關你什麼事?」
這回換雲天夢奇怪了:「當然有她的事,憐兒跟我一起走!」
「什麼,你再說一遍!」
可是不管燕離情如何暴跳如雷,威逼加利誘,憐兒依然堅持要和雲天夢一起走,甚至還以絕食的方式來抗議,燕離情心疼不過,無奈放人。
憐兒終於得到哥哥的允許可以重回雲門谷,探望心裡一直擔憂的文哥哥,本來是極為高興的,可是當她離開的時候,卻又因為捨不得燕離情,哭得稀里嘩啦。
她幾乎是每走一步,就要回一次頭,好不容易登上了馬車,突然又跳了下來,跑回燕離情的身邊,眼淚汪汪地告訴他——哥哥別難過,憐兒很快就回來的。
燕離情當然難過,好不容易有個妹妹,卻總被別人「搶」走,但他向來很有自制力,所以表面上並沒有流露出太多的感傷。只是一直囑咐憐兒:無論走到哪裡,都要認真讀書寫字。直到憐兒坐的馬車去遠了,燕離情的臉上才終於露出了濃濃的不捨。
司馬赤誠一臉深沉地安慰燕離情:「院主,聚散兩依依,有了離別才會有相聚,所以,您不用難過,這只是人生的一種考驗,一種循環罷了。」
燕離情沒有立刻回答,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轉身,惡狠狠地敲了下司馬赤誠的腦袋:「你小子是不是吃多了撐的!」
說這麼噁心的話,不是欠抽嗎?
司馬赤誠的表情立即由深沉變為委屈,捂著頭上的腫包,無比鬱悶,真是好心沒好報!
天定王回京的消息剛一傳出,就惹來朝野震驚。尤其是一些位高權重之人,更是惴惴不安,因為這些人都知道天定王性情冷漠,行事向來以嚴苛聞名,和當今皇上趙承寰絕對是南轅北轍,一剛一柔。除了兵馬大元帥龍九還能在他面前說上幾句話,其餘人等,對他都是望而生畏。
可是,不管心裡再忐忑,表面也不得不裝出一副熱烈歡迎的喜悅面孔。因為他們更清楚天定王雖然不是皇上的親兄弟,實際上卻比親兄弟更加親密,趙承寰的皇位純粹是天定王一手鑄就。最重要的是,天定王兵權在握,誰人敢惹?
歷朝歷代,功高震主之臣都是倍受君主忌諱的,所以按道理說,趙承寰該也應該希望天定王永不回京,可是他偏偏相反,整日就期望著御弟雲霄早日歸朝。也難怪趙承寰日思夜盼,他親政不久,權勢並不穩固,尤其是朝中元老大臣更是欺他年少,整日倚老賣老。心地仁慈的趙承寰又不願和這些看著自己長大的老臣撕破臉皮,致使政令難通。
另外,他主理朝政後發現,朝中官員的結黨營私現象特別嚴重,其中不乏貪污納賄的勾當。若真的懲辦,卻又牽扯出一堆重職官員,所謂法難責眾。況且,他也怕自己狠下心腸重辦之後,讓眾官員心生不滿,反而讓真正圖謀不軌的人有機可乘。
也所以,現在的趙承寰是左右為難,舉步維艱,只能寄希望於天定王雲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