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目視著貞玲上了船以後,我同時也上了另一張船,船帆揚起時,我離開了緬北,周轉了很長時間以後我回到了倫敦。有很長時間,我彷彿都在睡覺,在睡眠或做夢,將觸鬚伸到從緬北到中國的路上,所有經歷的故事都在奴役著我,彷彿沉重不堪的石頭壓在身上。這樣的時間過了很久,終於我在一個早晨醒來了,那是因為我的朋友喬裡尋找到了我,當他拎著一隻箱子出現在我面前時,我整個兒地醒來了,因為喬裡打開箱子的一剎哪間,我嗅到了油彩的味道。
慰安婦們又回來了,在油畫中出現了她們的身體。
在喬裡的鼓勵下,我拿起了畫筆,同時在喬裡的策劃下,我的畫展開始在一家小畫廊舉行,我沒有想到,那家小畫廊因為展出了二戰時期慰安婦的油畫展,引來電台和電視、報紙的多名記者。於是一場歐洲巡迴展覽同時進行了。
當我脫掉衣服畫出自己的身體時,我的身體上依然保留著那些油彩,我面對著牆壁上巨大的鏡面,開始繪出我身體的苦役和事件。那個冬天,壁爐中燃燒著火焰,我就這樣畫著我自己的人體,然後,人體畫結束以後,我決定,我終於作出了一項重大的決定:讓這些油彩從我身體中消失,讓這些第二次大戰中殘留在我身體的色彩永久地消失。
我用特殊化學液體洗濯盡了油彩的殘留物以後,我的畫展在歐洲巡迴地展覽著。尤其是那幅長卷震撼了歐洲的觀眾,這些有力的證據揭示了日本侵華主義者的不為人知的另一種罪惡。我準備帶著這些畫捲到中國去,我經過了日本,這是我變得老態龍鍾前的一種尋找,因為我知道,我已經老了,我已經太老了,也許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告別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