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溫度似乎是從身體中的器官燃燒出的烈火,它如此地滾燙,我感到害怕了,當我意識到貞玲有可能死去時,我又在開始搜尋著治癒她病的希望。我知道有一種抗菌藥可以降溫,也可以治癒傷寒病人,在英國,人們發燒時總是因為炎症引起,所以就尋找抗菌藥片,這藥片的味道使我想起了日本駐守在鎮裡的那只醫療隊,我想起了外科醫生,想起了以他為中心所瀰漫出來的來蘇味道
於是,我冒著最大的危險想親自試一試,以自己的身體作為濃度,以此來拯救貞玲的生命。
我來到了日軍醫院的庭院,又來了一大批傷員,他們躺在院子裡,躺在中國的花木樹下,躺在一棵棵紫籐的搖曳之中。
突然,有人在喚我,並沒有叫我名字,卻在用聲音喚我而去,猛然間,我的記憶彷彿長出了籐蔓,它輕柔地觸撫著我,彷彿又一次把我拉到了剛剛過去的夜晚:一個酒鬼躺在我身邊,幫助我度過了一夜,送走了一個沒有情慾的夜晚,同時虛擬了一個肉慾之夜。在拂曉離開前夕,他還到山坡上給我採來一小束藍色的花朵,就是這束小花感動了我,使我記住了他,現在,他躺倒了,我慢慢地走近他,他的頭頂被繃帶緊緊地捆綁著,他的下半身少了一條腿,與三郎的命運一樣,他們都失去了一條腿。
他躺著,並沒有以看不到希望和未來的姿態面對著我的到來,而是溫柔地看著我,他並不難看,雖然也不俊美。他似乎第一眼就認出我來了,他顯得有些靦腆地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地指了指他已經失去的一條腿,這是一個奇異的人,彷彿失去一條腿並沒有讓他喪失對於未來的生活和希望。恰好護士來了,托盤中有一袋藥片,我從護士手中接過藥片,我隨即問道是不是抗菌藥片,護士點點頭。我隨即又指了指自己的胸部說:"我的****上生了一個疤,能不能給我一些抗菌藥片"
護士說要讓我去給外科醫生看,抗菌藥片很緊張,不可能隨意就給我開藥片。一想到外科醫生,我就失去了勇氣。護士離開了,躺著的男人把本應屬於他的那份抗菌藥片給了我說:"拿走吧!我會跟他們要藥,在這三天內,我都會跟他們要藥,你可以每天來一次,我會把藥片給你留下一些"
這真是一個好主意,男人太好了,猶如那天拂曉他獻給我的那束黃色小花,給予了我希望。就這樣,我帶著那小袋抗菌藥片回到了貞玲身邊。我給她服了藥片,我相信抗菌素的魔力——然而,我卻忽視了另一個問題,我把那個失去右腿的男人的抗菌藥片取了回來,這意味著他身體中的傷口將減少抗菌藥片的治癒。第二天,我依然取了一小袋藥片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