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並不濃烈的花,陪伴了我整整一天,我把小花放在杯子裡,有了水,花朵開得更鮮艷了,它通體艷紅。彷彿這窄小密室中惟一的夥伴,陪伴我倍受煎熬的靈肉在喘息著,在靜觀著世態的變幻,三天以後,門開了,菊野子打開了門,並把一個布袋解開了,呈現在我眼前的竟然是一具人體。我悠然間摀住了嘴唇,菊野子把已經昏迷的貞玲帶到了我身邊,菊野子說她是即將活埋的又一個對象,因為她躺下了,似乎已經患上了傷寒;菊野子說你沒看見她在顫抖嗎?傷寒者都必須活埋,因為我們的帝國不允許任何傷寒者傳染別人,所以,我知道用不了多長時間她就要被活埋。只因為她像你一樣救過我,把我從活埋的世界拉了出來,所以,我得救她,我把她在現在交給了你,讓你照顧好她,從現在開始,你可以擁有出門的機會,你不是知道那個中國醫生嗎?你可以帶他到那個中國醫生家裡去看病,菊野子離開了,我的夥伴重又回到了我身邊,面對已經奄奄一息的貞玲,我似乎已經忘卻了熾燃的剛剛離世,我將重新開始面對這具病體,然而,我該怎麼辦?菊野子暗示了讓我去找中國醫生,這確實是一個辦法,致命的是我如何把她帶出去,因為她已經是一具病體,一個昏迷者,我要如何才能把她帶到中國醫生家裡。
我只有把她留下,獨自一人穿過這靜寂的院落,前去尋找中國醫生。我打開了門,菊野子說得不錯,我現在可以有理由出門了,只因為菊野子瞭解我,因為有貞玲存在——我就已經失去了一條逃亡之路。
確實,她存在一天,即使我能夠逃跑,我也不可能離開。我割捨不了對貞玲的那種牽掛和職責。我沿著早晨和露水相溶的小鎮跑啊跑,我沒有時間跑到喬裡留下的那座中國庭院中去,我也不可能尋找一條道路奔跑到日本人的刺刀外面去。我沿著碎石板中的小巷到處在尋找著那個中國醫生的家宅,而當我把手剛放在門上,準備叩門時,一個日本人的刺刀擋住了我,門口已經站著兩個士兵,經驗告訴我說,中國醫生的家已經被日本人所佔領了。
經驗告訴我說,在我降臨以前,這裡發生了****,要想在這一刻,尋找到中國醫生是艱難的,要想讓中國醫生給貞玲治病也是不可能的了,我放棄了這種期待,然而,應該到哪裡去尋找到醫生,藥草給貞玲治病呢?我又回到了那間密室,貞玲仍然昏迷著,而且發起了高燒,我把一塊濕毛巾放在她前額,以此幫助她來降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