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我就生起一種捍衛身體的詭計,這是由我無意識間碰落在地的色彩引發的詭計,那是午後,我懶洋洋地身體在營帳中穿行著,我收拾乾淨剛剛逝去的一夜,我與那個日軍的肉慾所分泌的味道,它在不大也不小的營帳中瀰漫,讓我感到窒息,我敞開了簾門,用清水洗乾淨了身體。並清理著那個身體留在空氣中的一切味道,在天意中,我的調色盒中的色彩掉了下來,潑在了我的大腿上,當時我的大腿上套著一條英國短裙。
那些斑瀾的色彩使我的大腿上出現了變異的色塊,這色塊讓我想起了不久以前在菊野子身體上發現的病毒,一種奇異的念頭突然在那剎哪間產生了。我開始捍衛身體的一種藝術行為,整個下午我都在調整,坐在營帳中不出去,菊野子進來過一次,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幹得不錯,你真是好樣的,當我們結束戰爭時,我一定讓帝國為你授獎,因為你離開了你的國家前來為我們的士兵服務,你獻出了你的身體,你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感到驕傲。
我仍舊在調色,我正在孕育自己的私秘武器,因為我發現了自己人性中的一個弱點,每當面對士兵的哀求聲時,每每想到他們即將前去赴死時,我就無法伸出手去從枕頭下摸到匕首,即殺死了他們後,從而處死了自己的生命。
基於此我研習了這種詭計,它用來塗在自己的身體上,在第三夜來臨前夕,我再也不想躺在日軍的身體下了,不管他們用什麼理由來索取我的身體。調出色塊,塗鴉在自己的肌膚上,這會產生一種什麼樣的效果呢?我只能在暮色來臨前夕幹這件事情,我不能讓慰安婦的兩個監管人看見我幹這件事情。
於是,我很少出營帳,除了出去用餐,大都呆在營帳中,用餐的時間是與慰安婦女們見面的時刻,我們圍著一隻惟一的餐桌用餐,我們一聲不吭地咀嚼著食物。我們之間似乎已經變得越來越陌生,而且關係越來越冰冷,在貞玲和我之間,我們似乎已經失去了用語言交流的必要性,然而,在菊野子、野百合與我之間,依然充斥著語言的挑釁。
她們以不同的姿態出現在我面前,我知道,她們正用不同的力量前來煽動我作為一個異域女人的熱情,那就是與她們站在同一立場上,更全面和徹底地為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日軍服務,為他們國家的男人服務。就這樣,我回到了營帳,在她們看來,我無疑已經成為了慰安婦中最主要的成員,我已經安於這種命定中的現狀,我已經從一個純精神的人轉爾變成了一個肉體的獻身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