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隨同日本舞妓們從東京出發之前,已進入20歲的貞玲擁有了三個美好的夢幻。第一,姐姐貞子就在中國,這是日本的主戰場,她對戰爭是模糊的,只知道國家的利益需要用戰爭才能解決。貞子從小與她相依為命,父母早已去世,兩個人從小就生活在姨媽家裡。所以,兩個人都希望盡快地尋找到自己生活的位置,在她看來,生活的位置在以前姐姐已經尋找到了,姐姐出發之前,她去送姐姐,那是日本冰冷的冬季,姐姐全身裹在軍棉襖中,只露出了圓圓的臉龐,姐姐上了一輛列車,許多瘋狂的日本青年服役之後都上了列車。隨同車輪的旋轉,她就看不到姐姐了。在她看來,姐姐已經在一個遙遠的地方了,在她看來,姐姐已經尋找到她生活的位置和目標了。現在,她已出發了,她就要看到姐姐了,她就要像姐姐一樣為國家的利益作出貢獻了。
第二,她所愛過的中國青年的故鄉就在中國,儘管中國是日本戰區的主戰場,這一點似乎並不影響她對中國青年熾燃的愛情。而且,自從熾燃消失之後,她總是嚮往著有一天能夠見到熾燃,因為自從愛上熾燃以後,她就再也無法對別的青年發生愛情故事了。
第三,她喜歡上了從事舞妓的職業,她時刻幻想著在充滿子彈和碎片的戰場上跳舞,這是一種用柔美的櫻花舞蹈來激勵戰事的美好職業。她感到了從事這種職業的光榮,所以,當她的腳一落到中國的土地上,她就開始了跳櫻花舞。不過,那種環境讓她感覺到失望,她想到戰場上去跳舞,這是她的宏偉理想。
那個夜晚,傾聽完這樣的傾訴,我彷彿瘋了似地陷入了某種意念之中去,我感覺到整個世界彷彿中了邪,這是一場由戰爭所製造的邪教;我感覺到貞玲是受害者之一,瞧著她青春煥發的神態,我陷入了悲哀,一種無法表達的絕望,使我沉默著,那是下半夜,我像死魚樣沉入了水底,我像是一具殭屍冰涼地躺下去。
因為夜深了,我累了。我不知道這個世界到底被什麼東西攪亂了,面對著貞玲,我真的迷失了自我的方向和選擇。而貞玲卻在黎明時刻早早地起床了,她穿著一身短裙,抬著臉盆出去了,我萎頓地從床上爬起來,她想到營帳外的清泉邊去洗臉,然而,她沒有想到,站在鐵絲網邊的哨兵阻止了她,她不解地搖搖頭,問士兵她為什麼不能到外面的清泉邊去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