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子似乎很害怕那條狗,任何東西似乎在她懷孕以後都會傷及她的內心,她在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那個孩子的成長,我把喬里拉到了一個角落,他在聽我言說,我已經沒有時間複述更多的東西,我簡明扼要地說出了想把懷孕的貞子交給他的決定,喬裡驚異地說:"我不接納這個女人,她是日本女人,而且是慰安婦,我為什麼要接納她呢?我之所以留在中國,是為了中國的藝術,所以,我一直希望有機會跟你好好聊一聊,讓你也走近我的生活,我很喜歡中國的藝術,我正在學水墨畫時,戰爭來臨了,父親他們撤離了中國,而我卻獨自留了下來我本來也想離開中國的,可我卻意外之中看見了你這正是緣份,誰讓我們從小生活在一起呢?這種緣份可以延續到現在,當然也可以延續到將來的將來"
我打斷了喬裡的話說道:"你必須留下貞子,為了我,你必須留下她,並且讓她度過懷孕的時間,從而讓她生下孩子,惟其如此,我們的緣份才可能繼續延續下去否則"我沒有再說下去,時間不允許我說下去,我得盡快趕回軍營,我們在外的時間已經夠長了。喬裡沉慮了片刻,點點頭說:"這是一次奇怪的冒險,我不知道為什麼要冒這樣的險,我的生活中為什麼會出現一個日籍慰安婦,我為什麼要對她的生命負責?"我不回答他的問題,許多問題都已經堵塞在我胸間,無法從我體內釋解出去,所以,我低聲說:"我要走了,我已經把貞子交給你了。我已經把貞子的生死交給你了。"我說這話時,才感覺到有什麼紙片兒在飛動,而且還嗅到了墨汁的香味——這味道直逼我的胸口,在英國,熾燃曾經使用過中國墨汁,當他把西方繪畫與中國水墨技法結為一體時,是他的身心最為愉快的時刻。
喬裡果然迷戀上了中國的藝術。站在庭院外我也能看到懸掛在牆壁上的那一幅中國畫——他確定在這個國家學習藝術,而戰爭卻破壞了他的現實。我來了,我給他帶來了什麼呢?我不過給他帶來了一種遭遇,自此以後,我知道,他的身邊將增加難以想像的繁蕪,他將面對他最不願意面對的東西——因為從骨子裡他厭惡戰爭,同時也厭惡異國的入侵者,因為他像我一樣喜歡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