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這個搖曳多姿的現實,這個從我骨髓中抽出來的絲線,此刻盤桓在我心底。活著,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伴,如果我能夠活著尋找到中國戀人的故鄉,那麼,我一定是會想方設法地逃出日本營區,我也許會帶上慰安婦的姐妹一起逃走,這樣一來,我似乎可以再一次說服自己自己那矛盾的內心了,而且,我知道,中國軍隊一直在尋找日軍,用他們的存在來捍衛自己的國土。所以,我繪出了營帳外的那條道路,它原來就在我們旁邊。三郎詭秘地笑了,似乎在這笑意中,他已經奴役了我,真正地奴役了我。然而,我不知道,更水深火熱的奴役還在後面等待著我,這只是開始而已。
沿著那條小路,我們開始撤離這座令人絕望的山路。我還是在不知不覺地擺脫著三郎的影子,我已經不願意與他的眼神相遇,之前,我申明過,如果沒有這場戰亂,三郎是日本北海道的小鎮上,一名酒吧的調酒師,如果他沒有服從軍役,也許他直到如今仍舊與他的未婚妻經營著那種富有情調的小鎮酒吧。
戰爭頻臨於他個人的命運中,同時也降臨在歐洲和亞洲的中國,此刻,當我觸撫到三郎越來越想奴役我的眼神時,我已經跟慰安婦的姐妹們在一起了。正是因為有了她們,我可以度過我生命中最絕望的日子,而也正是與她們相依相傍的日子——使我用記憶中的繪畫,真實地再現出了她們肉體的災難史。
貞子,來自日本東京郊外的小鎮。她是在一種迷惘的帝國號召中進入日軍軍營區的,那時刻,她並不知道她到軍營幹什麼,她只是一個有幻想的女性,別人一鼓動著聲音,也就進去了。在軍營區,她本以為會穿上軍服,然而,她卻是軍營中不需要穿軍服的日本女性,而且她可以穿著日本和服,就像她肩負的帝國的聲音覆蓋她肉體一樣:"你們是一批為帝國軍人服務的女人,你們必須心甘情願地為他們獻出身體"。就這樣,她和無以計數的日本婦女隨軍奔往中國戰場。她並不理喻戰爭給她的國家,給她的個人生活帶來什麼,因為她在從日本進入緬甸的輪船上就已經陷入了愛情。她愛上了一名日本軍人,他在輪船上看見她暈船嘔吐時,因為照顧她,從而被她所愛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