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熾燃了。那天上午,我在河邊清洗衣服時卻看見他騎著一輛軍用摩托——從塵土飛揚中朝著我奔馳而來,他下了摩托,來到了我身邊低聲說:"我想帶上你離開,我想把你送走,到另外一個地方去,好嗎?""原來你並沒有患上遺忘症,你並沒有忘記我,對嗎?"熾燃冷漠地說:"忘記我吧!讓我從你的世界中消失好了!我只想把你送到港口,任何碼頭,只要能離開緬北就行。"他強行中已經把我拉上了摩托車,我伸出雙手,攬緊了他的腰。他真是我所摯愛的那個中國青年嗎?我把頭埋在他脊背上,我不顧一切地想投身在他懷抱,能與他相遇真不容易。今天我之所以能走出營區,完全是依靠我說服了三郎,我確實累了,我繪了一個下午的地圖,而且我想尋找到水源洗洗衣服,三郎讓我出了營區,他似乎已經感覺到了我的命運只可能留在此地,確實,要是熾燃不出現,我是不會離開的。久而久之,我似乎與那幅地圖不可分離,與慰安婦女們的命運不可分離。
而現在,熾燃來了,他想帶上我離開,這真是一個期待中的願望,還來不及思慮,我已經上了車。儘管這是一輛日式摩托車,它卻發出了讓我的整個身體感到悅耳的速度——我忘記了一切,包括在軍營區域所繪製中的那張地圖,也忘記了慰安婦婦女們所遭遇中的命運,乃至我在愛情中已經忘記了李秀貞和她懷中的那個藍色的布娃娃的苦難。
愛情又一次佔據了我的視野,朝著熾燃所尋找中的一座碼頭奔去。
緬北潮濕的雨霧中終於出現了熾燃所尋找的那座碼頭。他把我扶下車,這是一個真實的時刻,熾燃突然伸出手臂擁抱住我說道:"離開這裡吧,回到倫敦去,乘著船回到你的國家去吧,你不應該介入這裡的一切,你應該回倫敦去上你的藝術學院。忘記我的存在吧!拋棄你記憶中所有的一切記憶吧!"熾燃把我帶到了一張破舊不堪的遊船上,他告訴我說,遊船將到達曼德勒城,屆時讓我搭上通往回家的大輪船"他一邊說,遊船就出發了。直到我看到了從碼頭上消失的熾燃,我才頓悟到,熾燃已經把我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