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好久沒有站在水籠頭下面了:我脫乾淨了衣服,這又一次讓我想起了熾然。在倫敦橋頭往西而去的公寓裡,那房子儘管簡陋,是我們為愛情而出租的房子,卻可以洗澡,在經歷了汗淋淋的肉體故事以後,我們赤裸著身體。站在水籠頭下面,水蒸汽儘管已經模糊了我們的雙眼,卻使我們在模糊中靠近了彼此的身體。這身體,因第二次世界大戰而激盪起異常的迷惘,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在二戰時期,整個人類的身體都在倍受煎熬,他們無法避開殺戳和恐怖,也難以逃離死亡。而此刻,在日軍的軍營區域,我,來自倫敦的一個女人,觸撫到水籠頭,同時也觸摸到了洗澡的理由:我想把身體洗乾淨,然後自由自在地離開軍營。我深信我一定會尋找到熾燃,因為我離他的故鄉已經很近了。在一個相隔很近的距離裡,門開了,我很高興,因為我已經洗好了澡,這是我來到作為亞洲的熱帶,享受到的第一次洗澡,儘管在日本的軍營區,然而,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我已經圈入了入侵中國的侵略者的籠子中;我並不知道,再也沒有一種自由讓我奔逃出去。
三郎站在門外,凝視著我,彷彿在研究我到底是誰,他低聲說:"你像一頭水狐狸上岸了。"然而,他馬上陰沉下來一張臉對我說道:"告訴我,你來緬甸到底是為了什麼?"我笑了,嘲弄似地回答道:"我私人的秘密也需要告訴你嗎?""噢,在戰爭期間,任何秘密都需要釋解,否則,我們就會懷疑你是不是英國間諜","什麼,你剛才在說什麼?英國間諜,這真是一種荒謬的問題,你為什麼這樣懷疑我?""因為,在你箱子中,我發現你繪製的地圖儘管那張地圖還在繪製中,你能解釋那張地圖的秘密嗎?"我扭過頭去驚訝地說:"噢,你翻我私人箱子了,這是為什麼?誰給予了你權利來私自打開我箱子?""從一開始,當我在望眼鏡中看見你時,我就開始懷疑上了你的身份?""身份,所以,你破壞了做人的道德準則,私自翻我箱子","道德,在這裡你別跟我談論任何道德準則,否則我會我會讓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