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霸王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牆的那一邊，被推走時他一直沒回頭，只是緊攥的拳頭沒有鬆開過。
青舟第一次知道頭皮發麻是什麼滋味，就像一顆原子彈在腦袋裡轟一聲變了朵蘑菇雲。她一直小心翼翼想保護的那個人，被打斷了腿。
還是楚連雲說的對，害人精。
她在椅子上坐了很久，久到有人來催她離開。她失魂落魄的站起來，只覺得肚子裡翻江倒海的難過，走了幾步兩腿發軟，雙眼一黑，差點沒一扭頭哇一聲吐出來。
青舟靠在門板上喘息，把自己上上下下的鄙視了一把。只聽過蹲太久容易貧血頭暈，難道好吃懶做慣了，光坐著都能給坐貧血了？
休息夠了，她抬腳要出門，這回她更出息，直接扶著人家的門乾嘔了起來。視線逐漸模糊，她覺得自己燙的厲害。沒堅持多久，腳一軟，直接倒在了門口。
她身體不算好，但也絕對不差，弄到要昏倒的地步是從來沒有過的。七手八腳的被人抬到醫院，醫生摘下白口罩給你她一個更震驚的消息，「程小姐，你懷孕了。」
拿著檢查報告在醫院走廊從中午坐到了下午，青舟仰著頭靠在牆上，一臉煞白。
摸摸小腹，裡面居然有了一個小生命。
老天真是愛開玩笑，在她認清了他的為人時，竟給了她這麼一個「驚喜」。想來自己真是糊塗，例假推遲了這麼久也沒意識，他親近她時從不做任何措施，可是她明明事後都會吃藥，怎麼還會這樣。
身邊的人來來往往，青舟閉著眼睛，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她睜眼，楚莫朝她大步而來。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趕緊閉上然後再睜開，那人已經來到了面前。
「青舟。」他的視線從她的臉落到了她的肚子。「還不舒服嗎？」
青舟搖搖頭，他又問，「孩子好嗎？」
她一驚，抬眼看他，他竟然知道。
他朝她笑了笑，「是你太糊塗了。」
她是糊塗，糊塗到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道，糊塗到自己的避孕藥被他換了都不知道。楚莫早換了她的藥，只是沒告訴她，不知為什麼，他很想要個小孩，他們兩人的孩子。下午小李說在婦產科看到了青舟，他就猜到，她有了他的孩子。
青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伸手要去扶她，她慌忙避開。
「我去看過陳楓。」青舟說。
「我知道。」面前的人眉頭一蹙。
「他被打斷了腿。」
「我也知道。」
青舟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又開始翻騰，「他已經在牢裡了，渾身是傷，難道還不夠嗎？」
「他做錯了事，該受罰。」他說，「別理會陳楓的事情了，你有了身孕，以後不准在去監獄，聽到了沒有。」
聲音低沉，那麼的理所當然。青舟抬頭看看他，這人面對她好像從沒失過方寸、亂過陣腳，不論他做的事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他喜歡她事事照著他的意願來，一旦不順他的心，他有辦法讓她百倍的痛心。從他一次次把她當棋子，她就該知道，這人把她看的這麼低，哪裡會顧及過她的感受，管他會不會傷心。
她直直的盯著他，看到他眼角淺淺的疤，那是很久前他為她拉出安全氣囊，自己一頭撞在方向盤上留下的。她不明白，對一顆棋子他為什麼肯搭上半條命。青舟從沒對一個人產生過這麼強烈的感情，憎恨或是別的什麼。
她一把推開他，「身孕？別笑死人了，你的壞兒子，早在三小時前就見上帝去了。」
楚莫楞了一下，抓了著她的手，「你說什麼？」
「你不是什麼都知道的嗎，」青舟揚了揚手上的檢查報告，「我說，我把它打掉了，我不會為你這種人生小孩。」
短短幾十個字瞬間燒光了楚莫所有的理智，他氣急，雙眼像出鞘鋼刀死死盯著她，那團火一直燒到了他的心窩，他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
青舟一個踉蹌摔到了牆角，小腹一陣的刺痛。
楚莫從沒像現在這樣被感情牽著走，在他還沒從她那句話中緩過神來，居然出手打了她。她縮在了牆邊，他心疼了，走過去要扶她。
青舟摸著自己的小腹，慢慢爬了起來。
兩人的視線在同一時間膠著，他見著她慢慢過來，一顆心情不自禁的跳著。
「楚先生，要是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她怨恨的眼眸熠熠生輝，讓他渾身火熱。
青舟頭也不回的從他身邊走過，楚莫盯著她，沒有伸手阻攔。生活不是沒了誰，就過不下去的，他還能專心於工作。
有些人傷心不自知，知後最傷心。
青舟又搬回了自己的租的小公寓，那房子很久沒人住了，打開門，氣味嗆人。收拾了半天，總算像模像樣。她坐在沙發上摸摸自己的小腹，輕輕歎了口氣。她騙了他，她哪裡狠的下心打掉自己的孩子。
那人對小霸王做的事，讓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和他同住一個屋簷下，況且，他也不當她是一回事。這樣更好，她能早早逃離那個人，不用天天對著他，對成了習慣。
A城和B城距離很遠，她的公司又在A城的郊區，如果不是那人主動想找她，碰到那人的幾率小之又小。青舟覺得楚莫不會主動來找她的，做他助理這麼久，從沒見他對哪個女的上過心，何況是自己。不過也好，眼不見，心不煩。
宅在家裡沒什麼不好，可惜彈盡糧絕就得出來。楚莫倒是有給過她信用卡，那天從他的公寓出來，她把所有的東西都還給了他。
所以目前的重中之重是找工作。
摸摸肚子，她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工作多久。暫時不想那麼多，走一步是一步。
A城的律師行和天正楚家都有瓜葛，再回律師樓大概是沒戲了，好工作難找，她運氣不錯，在一家家裝公司找了一份工。
沒有加班加點的做了一個月，領到出奇的讓她滿意。
發了薪水，同事們熱烈的討論著，下班後要去哪裡搓一頓，同事們選好了餐廳，想拉著青舟一起。她摸摸肚子搖搖頭，「你們去吧，我不去了，我要存錢，上禮拜只存了五毛。」
同事們湊份子集人數，不由分說的拖著她去改善伙食。
去的是有名的「望江樓」，青舟對這家餐廳沒啥好感，一進去，就覺得烏雲蓋頂。
同事們興致比較高，點菜時意見出現分歧，吵吵嚷嚷沒一會達成統一。桌子在大廳，青舟坐的位置視野相當的好，等上菜時無聊的東張西望，和逐漸走近的陌生人交接上視線，忽然發現於一雙眼睛，於是四目交接，那人定了神，就再也離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