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程青舟一臉不可置信的回到自己桌前，楚莫的辦公室和她只一牆之隔，盯著那扇門她一整天都回不過神。
這感覺就好比兵臨城下，一個絕頂高手手持赤霄劍俯天直劈下來，小卒本以為小命休矣，沒想到那高手在她頭頂轉了一圈又自己飛走了。真不知道是高手有病還是小卒神經，反正青舟現在是完全摸不到頭腦找不著北，楚莫辭職，那麼是不是意味著她能繼續上班領錢，不用待業在家？
這，這該算個好消息嗎？她心道：嗯，簡直普天同慶日月同輝了。
話說楚莫離開了天正，不知道A城還有那座廟能供得起他這尊大神。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躲在他的床底，依稀記得那個大波浪問過他何時去B城，難道楚莫不但離開天正還順便離開了A城？青舟端著下巴不能自己的不停YY著。
下了班出公司，天黑沉沉的，青舟心裡卻格外明媚，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原來以為自己要集齊一套杯具了，現在少了楚莫，她的安穩小日子又一次在正前方朝她招手微笑，真是格外明媚啊明媚。
第二天上班，青舟從特助變成了一般助理，辦公室也從裡面搬了出來。
她是個空降兵，沒了楚莫做後台就完全不夠看了。好在她平日不會倚著楚莫作威作福，上班以來一直小牛一般的任勞任怨。同事們調侃個幾天，也就沒了興趣。
天正大樓人才輩出，牛逼轟轟的能人五天冒一個，十天冒一雙，槍打出頭鳥，很快同事們的注意力被出頭鳥吸引過去。大家都很明白要保住自己的地位不動搖，出頭鳥才是重點打壓對象，少了楚莫這層顧忌，青舟反倒打進了組織內部。
風平浪靜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快，大公司不愧是大公司，少了頂樑柱，半個月時間換了一次血，一切照常。
這天青舟剛坐下，人事部領了個小姑娘進過，剛畢業的樣子，青澀害羞，聽說還是S大法律系的。青舟備感親切，正要上前搭話，男同事A搶先，慇勤了一番開始調侃，「我告訴，這個公司有些人你得注意，比方說鄭律師，別看他樣子不錯，其實滿肚子花花腸子，最喜歡調戲新來的小美女，哈哈哈……。」
新來的小姑娘看看他，綠著半邊臉，「他是我男朋友。」
A笑容僵住了，為了緩和氣氛他又扯了一個，「還有林律師，禿瓢大肚，說話噴水，打官司對著法官還噴人一臉。」
小姑娘另一半臉也綠了，「他是我哥。」
A一頭冷汗：繼續打圓場，「怪不得還真有點像。」
一星期後A被解雇，小姑娘被孤立，天正的風向標轉到了林律師身上。
青舟每天上班下班，閒暇之於觀察蘇合意的肚子，偶爾和林肖吃飯聊天。小日子就像中午太陽底下的小河，披著金燦燦的陽光愜意非常。美中不足的是小霸王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中午沒人蹭飯，公司餐廳的美食好像少了點滋味。最主要是那天在B城，她明明白白看到小霸王出現在『野火』，打架鬥毆本來就是高危動作，他現在居然還『鬼混』，青舟真怕哪一天在報紙上看到他暴斃。見不到他活人，總是叫人捏把汗。
日子平靜八卦兇猛，天正大樓關著一眾年輕男女們，關住了他們的腿，一定管不住他們的嘴，春天到了，八卦只有更精彩沒有最精彩。
對於楚莫，以前他在大家敢編不敢言，現在他走了，流言蜚語迎面撲來。
天正是楚家的產業，廁所立談會同事們紛紛表示楚莫是的罪了楚家人才被踢出局。青舟邊聽邊感歎，楚莫不是也姓楚？
同事們嗤之以鼻，天正上至大律師下至清潔阿姨，人人都知道楚家只有楚連雲一個女兒，楚莫雖姓楚，但和楚家沒一絲血緣。
青舟咂舌，還以為這是她一人知道的秘密，原來大家都知道。
大概是她進公司晚，進來後，同事們顧忌她和楚莫的關係，從不敢在她面前談及楚莫。
同事們接著八卦，相傳楚莫和楚家源遠流長，楚連雲的爺爺搶走楚莫的奶奶氣死楚莫的爺爺，楚連雲的奶奶急火攻心上街撞車；楚連雲的媽媽勾引楚莫的爸爸氣死楚莫的媽媽，楚莫的爸爸急火攻心上街撞車……版本有很多，本本沒邏輯，還以每天一變的速度不斷日更中。
同事們總結，到了楚莫楚連雲這代，風水輪流。所謂每個大師兄身後都站在一個深愛他的溫柔小師妹，但大師兄通常會愛上半路殺出的魔教妖女，想當年周芷若就是因為知道張無忌的口味才轉型，可惜，唉，轉型不成功……，可憐的楚連雲，唉。
青舟大驚，八卦不可信，楚連雲絕對比楚莫更風流。
聽謠言的日子總是過的特別的快，沒楚莫的日子更快。
轉眼又是一週末。
夜未眠最近有點小麻煩，據說裡面一個職員不滿抽成分配，把林肖給告了。案子落在天正，這類紛爭不是大官司，不用出動大將。青舟有份參與，帶著文件在夜未眠附近的咖啡廳和林肖交流。
前期準備工作，不過是瞭解瞭解情況，換種說法，喝喝茶聊聊天。
和林肖在一起總讓人如沐春風，一不留神下午時間過了一半。
咖啡廳裡人不多，顧客進進出出會帶動門邊的一個銀色小風鈴，叮叮咚咚的甚是好聽。
青舟心情愉快，心裡默默念：真好聽啊真好聽。剛念完，耳裡立刻穿了一陣鈴響，緊接著一句脆生生的，「林肖。」
抬頭，楚連雲一身白色連衣裙走了進來。
林肖轉頭看去，楚連雲已經走到他的面前，他起身幫她拉開座椅，「這麼巧，連雲。」
「是啊。」楚連雲坐定，巧言笑兮對上林肖，「看什麼呢」她拿起桌上的文件粗粗瀏覽了一遍，「是官司啊？」她放下文件，托著下巴，「要是我哥哥還在天正就好了，這種小官司他馬上就能解決。」
哥哥？楚莫！青舟心一驚，低頭默默喝咖啡。
林肖招手叫來了侍應生，替楚連雲點了飲品，「聽說你哥哥去了B城？」
楚連雲點點頭，「嗯。」
青舟繼續低頭喝咖啡。
楚林兩人好像許久不見，敘家常敘的不亦樂乎，林肖見青舟落單想把她拉進話題，楚連雲這個『溫柔的小師妹』見招拆招，青舟只好牢牢捧著咖啡杯，完全搭不上話。
自從楚母帶著楚連雲和她談話失敗後，楚連雲直接把她當成了假想敵。青舟覺得自己真冤，楚莫也算是個禍水了。
一對一變成了三人行，青舟瞧瞧眉飛色舞的初戀元，無聊的攪著咖啡，心想：好啊，有本事再來一個，正好湊一桌麻將！
想完，耳邊又一陣鈴響聲，緊接著還是楚連雲脆生生的聲音，「哥，這邊。」
不是吧，還真來了一個！青舟抬頭，立刻淚流滿面。什麼叫做好的不靈壞的靈，烏鴉嘴巴不長毛。正前方十二點鐘位置，禍水朝著她，大步過來。
將近一個月沒見，楚莫依舊頂著他的撲克臉。
青舟沖沖看了他一眼，立馬別開腦袋。心寬體胖了一個月，好久沒擰發條，現在沒有任何心裡準備，她看到他居然緊張的一顆心臟像擺錯了位置，七上八下滿胸腔亂竄。
十一號台，長方形的餐桌，西面北面各坐兩人。楚連雲坐在林肖身邊，青舟右側留出個空位。
楚莫走到她旁邊，拉開椅子坐下。和林肖寒暄了幾句，視線轉了一圈停在她身上。
「程青舟。」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這算打招呼嗎，青舟偷偷那眼角瞥他，回應著笑笑，「楚先生。」
真是沒志氣，眼前這人氣場太強，一個月沒見又忽然出現，她扛不住啊扛不住。真想偷偷溜走，讓這三個人斗地主去吧。
楚連雲嬌羞無限，「哥，你最近很少回家，是不是很忙啊。」
楚莫點頭，三人迅速敘家常。
青舟豎著耳朵攪咖啡，沒辦法最近八卦聽多了，豎耳朵都豎成了習慣。況且還是楚莫的八卦，值得探討。
可惜一路只有楚連雲嘰嘰喳喳的說話，林肖偶爾點綴幾句，楚莫根本就是咖啡黨，只喝不說話。
青舟視線在楚連雲和林肖臉上轉了一圈，楚莫坐在她身側，這角度，她不能明目張膽的瞧他。
聽同事說，最近律師界沒楚莫一軍崛起的消息，沒了楚家做庇護，大概他在B城日子不好過吧。
青舟不動聲色的調整了坐姿，端起咖啡杯做掩護，想深入研究看看他是不是憔悴了。
側臉依舊輪廓分明，鼻子英挺，嘴巴……還想往下看，楚莫忽然別過臉，視線相撞，她被逮著正著。
那人眼瞳波光粼粼，她嚇了一跳，趕緊扭頭再扭頭。
做賊心裡素質一定要好，不得每天嚇一嚇，命得短幾年啊。
楚連雲已經把話題從小時候的種種扯到這家店的裝修，最後順帶批評了一下店裡的咖啡。
一邊說的熱鬧，一邊蒙頭咖啡。林肖想調節一下氣氛，把話題拉到了青舟身上。
「這家店的咖啡是不夠香，還不如家裡沖的，青舟泡咖啡的功夫就很好。」
多麼詭異的一句話，好像她在他家裡泡過咖啡似得，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
青舟忽然被點名，抬頭看看林肖，桌子挨著落地玻璃，陽光落了他一臉，他彎著眼眉對她笑。
她看了一會，對於莫名其妙的表揚，她也不好表示些什麼，於是傻乎乎的跟著他笑笑。
楚連雲閉了嘴，開始喝咖啡。
沒人開口說話，十一號台陷入了小小的靜匿。只聽到『咳蹬』咖啡杯碰觸底盤的聲音，然後楚莫說，「某些功夫更好。」
一顆石激起千層浪，某些功夫——床上功夫！在場幾位都是成年人，楚莫話外有話，聽不明白才有鬼。
有時候一句話，藏一半露一半最好，可以裝糊塗或者真糊塗。怕就怕他藏一分露九分。反駁不了，一反駁就是默認，不反駁還是默認。
青舟全身血液爭先恐後的往腦門上衝，整個咖啡廳壓進一朵黑雲。
她分到一大朵，林肖和楚連雲各分到一小朵，只有楚莫那邊太陽還是太陽，月亮還是月亮，眉毛都不抬一下。
青舟又氣又急，又不能回敬『彼此彼此』，眼瞥瞥前方的煙灰缸，太遠，再看看手裡的咖啡杯，空的。
她還沒發作，楚連雲嗖一下站起了身子，前車之鑒擺在不遠的昨天，這人愛用咖啡潑人，青舟一愣，還有一個前車之鑒擺在比較遠的前天，這人見到姦夫****，基本上會把洶洶烈火澆在****身上。
說時遲那時快，楚連雲掂了掂杯子看了看楚莫，要發作又不好發作，一跺腳一扭身，眼睛水汪汪的扭頭跑了。
林肖看看青舟，青舟紅著臉看著他，她想解釋又不能解釋，語言在腦子組織了一遍又一遍，就是說不出口，
楚連雲就快跑的沒影了，林肖起身追了出去。
好了，一句話，一跑一追，一家店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