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十一號台地處東南面，緊挨著落地玻璃，楚連雲和林肖一路小拉小扯，沒一會就融進了人堆。楚林兩家是世交，從生意到人情聯繫甚密，那兩人有點青梅竹馬的意思，從小一個哭一個哄都成慣性了。
青舟心情跌到了低谷，林肖跟著楚連雲跑了，她在這對著楚莫，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了。
正感歎著，門外傳來風鈴聲，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走了進來。胖乎乎的小男孩首當其衝，嘴裡叫著「小蛋糕小蛋糕。」後面跟著兩個大人，男人高大挺拔，女人長裙端莊。男人摟著女人，女人挽著男人，旁若無人蜜裡調油。
於是心情更低落。
楚林兩人的身影完全淹沒在了人群中，青舟收回視線，將桌面上的文件快速整理到背包裡，她頂著一朵黑壓壓的烏雲準備打道回府。
咖啡廳裡人不多，小男孩被媽媽批評了兩句不在亂嚷嚷，店裡安靜非常。楚莫坐在外側，攔著她的去路。
「楚先生，麻煩讓一下。」青舟站起身子，經驗教訓是用來吸取學習的，面前這人氣場太強，和他撞一起，杯具的一定是她。所以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楚莫坐在那，沒說話也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兩人僵持了一會，她又重複了一遍，「麻煩讓一下！」
楚莫好像若有所思，眼觀鼻心對口老僧入定一動不動。他身材高大，堵在那，形成了一股無形的壓力，青舟莫名的困在一個小空間裡團團轉。她視線筆直下去，桌台和那人的膝蓋大概空著半寸距離，擠是擠不出去的，難道要從他的大腿上跨出去？那還不如爬桌……
當然這只是隨便想想，今天來見林肖她特別向楚連雲看齊，大冬天，穿了條裙子，不適合高危動作。
她轉了一會，楚莫從包裡取出一封信擺在桌案上。
信很眼熟，青舟定神看，不是自己的辭職信是什麼！血壓再次衝上腦門，她視線在信和楚莫身上來回徘徊。
人的大腦很奇妙，此長彼消。重視一件事就會忽略另一件，吃驚壓倒了傷心，她現在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信吸引了去。
這算什麼意思，一個月來她在天正的工作開始步入正軌，如果這時候信出現在人事部，那她就杯具了。或者是這人在告訴她，那天晚上偷窺他的事已經曝露了，她一樣要杯具；還是他想以此威脅她……
電視劇看太多果然不好，青舟滿腦子跑火車越琢磨越離譜。
楚莫抬頭看她，她正悄悄將手伸向辭職信，被他盯著，伸出去的手又縮了回來。
「這，這信……」她乖乖坐回原位，心裡又把剛才的可能性重新琢磨了一遍，就算真杯具,她也要挑個小點的。
「物歸原主。」楚莫說。
「啊？」青舟詫異，「物歸原主。」這麼輕巧？她遲疑了一秒小聲問，「就這樣？」
楚莫反問，「那你想怎麼樣？」
青舟把回信握在手裡，看看他說道，「謝謝。」
「不用。」楚莫起身讓出了位置，「就當你欠我一回，要還的。」
果然有後招，這人做律師可惜，該去當奸商！
兩人面朝面眼對眼，青舟剛要張開嘴，那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吃了滿嘴的奶油，一路蹣跚到處亂跑。他見了青舟又看看她的裙子，兩眼彎起，小企鵝一般衝過來，「媽媽媽媽！」他咧著嘿嘿的笑。
媽媽！這輩分長的有點快。沒等青舟從『媽媽』兩字回神，小男孩轉眼來到面前，兩手粘著奶油啪一下打在她的小腿肚上，嘿叱嘿叱的往上爬。
青舟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情況。
小男孩二，三歲的光景，胖嘟嘟的樣子個頭不高。拉著她的裙子要往上爬，伸手要她抱。
青舟慌神，拉住皮帶扣，大庭廣眾，而且是楚莫面前，要是被拉下裙子，她會死不瞑目的。
「我不是你媽媽。」她連忙扒開小男孩的左手。他動作極快，又立刻換成了右手，還意圖要掀她的裙子。
青舟一張臉漲的通紅，小腿上奶油加手印，她又連忙扒掉他的右手。小孩子不懂事不好對他發脾氣，她只能再解釋，「我真不是你媽。」
沒想到小男孩人小心不小，固執到底，索性兩臂一開，目標抱小腿。
Go!
熱乎乎的身子還沒靠近，被人拎了起來。
忽然兩腳離地，他眼一閉，再睜開時，看到了一張男人的臉。那人稜角分明鎖眉蹙目，小男孩看看他，再看看青舟，小嘴一癟小聲抽抽幾下，哇一聲哭了出來，嘴裡不清不楚的叫著，「媽媽媽媽，」伸著手往青舟那邊挨。
青舟得了空檔，手忙腳亂的整理裙子，擦拭被抹了奶油的兩腿。她跟前一大一小，小的哭的睜不開眼，大的目光跟著她的手，遊走的她的小腿肚上。
短短幾秒，楚莫別開眼，他有點管不住自己的視線，某些記憶不斷在腦海浮現，他還清楚記得她兩腿的觸感，握在手裡的大小……。
人腦很可惡，記憶不受控制，它印進了心裡，就再也磨滅不了了。
楚莫將視線完全轉開，狼狽不堪的女人，有什麼值得看的。
小男孩紅蘋果一樣的臉，五官皺在一起。手腳臨空亂撲簌，像一隻被抓著殼的小烏龜。
他哭的傷心，青舟整理完自己伸手要去接他，楚莫卻將手一攏，把他揣自己懷裡。
小男孩希望在即又被撲滅，哇哇哭的更厲害，兩手抓著楚莫的領帶直往他領口探。
厲害！不分男女的小流氓！
青舟震驚，上前一步靠近楚莫，下意識抓住小男孩正進行破壞行動的小手。
楚莫的老虎，老虎屁股不能摸！
於是兩大一小三個人纏在了一起。
咖啡廳一下子熱鬧了起來，小男孩的爸爸由遠至近，「小莫，」他喝聲道，「又不聽話搗蛋了！」
小男孩聽到自己爸爸的聲音，止住眼淚，從楚莫手裡過度到他爸爸懷中。還沒安穩，他又被批評了，「說了多少次，不能見到一個穿裙子的女人就叫媽媽，被你媽我老婆聽到回家沒動畫片看！」
剛說完，小男孩的媽媽穿著長裙從廁所出來，捏著小男孩紅撲撲的臉。
「一星期不准看懶洋洋。」
「嗚嗚嗚。」小男孩歪著嘴淚奔了。
目送那一家三口，青舟又拉了拉自己的裙子，這算個什麼事啊！楚莫領帶歪了紐扣解了，兩人遠遠一看還真像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