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楚莫大步而來，青舟站在原地。
「有事？」走到她面前，他微微蹙起眉說。
「你幹嘛跟著我？」青舟橫眉豎目。
「跟著你？」楚莫輕笑，反問道，「我為什麼要跟著你？」
答句忽然變成了反問句，她一時回答不上來，氣勢立馬矮了半截，那廝意味不明的笑分明就是嘲笑！
楚莫見她乾瞪著眼不說話，繞過她，逕直走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青舟氣呼呼的盯著那抹高大的身影，直至他走進前方的『盛世』。她一愣，原來走著走著已經到了下榻的酒店門口。
『野火』和『盛世』都是胡岳谷名下的產業，位居市中心，相距不遠。B城規劃格局清晰，特別是中心位置，道路涇渭分明。她一路漫不經心走走停停，居然能摸回酒店，也好，省了出租車錢。
楚莫的身影消失在旋轉門前，青舟站在大門口暗自琢磨，怪不得那人一路跟著她，原來只是順路！自己還上綱上線的質問他幹嘛跟蹤，真是丟死人了。
走進大廳，時間剛好過了九點，正是『盛事』的黃金時段。
『盛世』主打奢華風，裝潢採用洛可可風格。總體感覺浮誇華麗，繁複的非對稱曲線，形式多樣。這倒於胡岳谷享樂的人生觀比較相符。
青舟穿過大廳直奔電梯間，折騰了一晚上，她現在肚皮癟的像個漏氣的皮球。
電梯停在三樓，這裡有個自助餐廳，『盛世』基本是一條龍服務，只要你住進來，吃喝全免，當然這一晚價格不菲。
俗話說英雄兒女不當餓驢，青舟拎著包一頭扎進餐廳。
廳裡稀稀拉拉有些人，她找了個角落坐下，端起盤子開始覓食。
人在飢餓的時候，見到食物絕對兩眼發光。
她正發著光，一位身材頗為婀娜的制服經理朝她走來。
「請問，你是程小姐嗎。」那人說，聲音清脆，相當的悅耳。
青舟抬頭，B城除了胡岳谷，她根本就沒人認識的人。疑惑的將視線從食物堆裡移到那人臉上，看了看又瞧了瞧，不認識：「你好，請問你是……？」
那人笑了笑，「我是這家餐廳的經理，胡先生交代過，程小姐光臨一定要我們好好招待。」
胡先生？大概是胡岳谷吧，青舟尷尬的笑笑，從小到大她沒怎麼被特別關照過的，這種上面有人的感覺，真讓她不自在。餐廳經理這麼一熱情，她都不好意思多夾點食物。
「程小姐。」經理微笑的伸出手，青舟見勢，連忙放下手中的餐盤。
兩人沒協調好，經理出右手，青舟伸左手；經理改出左手，青舟又改伸右手，來來回回幾個回合，愣是沒握上，遠遠看去，這兩人像在那拳似的。
到底是餐廳經理，經驗老道，她一撩肘子伸出兩手，緊緊的握住青舟的手，「程小姐，請這邊來。」
青舟跟著她到了望角台，清清雅雅的一個包廂，和外界以籐蔓植物作為視線阻擋，無奈位置太顯眼，她剛坐定，就感覺幾束目光射過來。
==，這讓她怎麼進進出出搬大盤食物進來啊。
經理和她寒暄了幾句忙別的事去了，青舟來回折騰了一會，開始大快朵頤。
「程小姐。」她剛塞進一朵西蘭花，餐廳經理托著盤出現，「這是我們餐廳的招牌酒——金快活，特別為您調製。」
西蘭花沒咀嚼就到了肚子裡，青舟白著臉抬頭對著經理笑，「謝謝，但是我不喝酒。」
經理說：「呵呵，程小姐，到『盛世』不嘗嘗金快活太可惜了。」
咦，這句話怎麼聽著耳熟，好像胡岳谷也說過：『到B城不來野火太可惜了』，嘖嘖，這人果然是他的手下！
「那謝謝了。」青舟說。
「請慢用。」經理放下酒，輕飄飄的走了。
金快活，色澤光潤，酒味醇厚，放在燈下藉著光的折射，像徒然生出的魅惑的眼，甚是誘人。
青舟吃飽喝足，趴在桌上盯著它，人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催情劑的奧妙像一個大疙瘩橫在她的胸口，堵得慌。她真想一醉解千愁！
只可惜，她身在B城，人生地不熟，理智還是要的。
恍惚間發現高腳杯的腳脖子上繫著一塊牌子。她伸手端過酒，一陣醇香鑽入鼻尖。那牌子上面有12個字：化作蝶，開成花，融為雪，落入塵。
青舟一學法律的沒什麼藝術細胞，太過裝飾性的句子只會讓她覺得矯情。她所懂的句子都是去其三分，留起主幹，所以葉贊總說她沒情趣。
不過這12個字，讓她覺得分外的生動有趣。一時心情大好，端起杯子小嘗了一口。
她酒量一般，不是千杯不醉也不至於一口就倒，喝一杯，應該還撐的住去五樓的房間。
舌尖滿是甜甜澀澀的酒味，她瞇著眼，看看手裡的杯子。
喝吧，喝吧，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於是幾口下去，杯子見底，打了個酒嗝，她皺起眉。被騙了！這酒一點都不好喝。頭兩口還有些甘甜，下了腹就是醇厚的烈酒，打個嗝，酒氣朝著腦袋衝上來。舌尖麻麻辣辣，她抓起桌邊的餐酒，喝兩口，綜合一下味道。
還好還好，腦子是清醒的。青舟坐了一會，打算打道回府。一起身，眼前一片迷茫，她又坐下揉了揉臉，糟糕，腦子開始犯暈乎。
這酒後勁足啊。它還有個順口溜，金快活，金快活，喝了以後真快活。
青舟跌跌撞撞出門，餐廳經理迎了上來，她迷迷糊糊看到她對著她笑，像只偷了雞的黃鼠狼。
「程小姐，要不要扶你回房間。」
青舟揮揮手，「不用，不用。」她是有點醉，但腦袋清醒，不過四肢有點不協調。
「我扶你。」經理上前拉住她。
醉酒的人力氣特別大，一躺下，估計很難搬的動。青舟倒沒躺下，只是手一甩，那經理沒準備好，一個趔趄撞到了過來的男人身上。
「楚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經理忙對著身邊的男人低頭哈腰，連連道歉。
楚莫沒理她，視線隨著青舟出了自助餐廳。
程青舟搖搖晃晃，電梯在面前，她曲線救國，繞了一大圈才到門口，心裡還納悶，怎麼距離變遠了。她一個人踏著小碎步在那繞來繞去忙的不亦樂乎，楚莫皺著眉，上前托住她的手臂，拉進電梯。
人喝了酒一般都比較亢奮。
青舟一張臉酡紅，她平時喜靜不喜動。喝了酒就完全變樣了，一刻站不住，二米乘以二米的小空間，她東倒西歪，那裡站站這裡停停。她只覺得整個世界在天旋地轉，她不過是跟著一起轉。
楚莫眉頭越鎖越緊，大冬天的，他的臉比外面的冰柱還糝人。伸手越過她的腰，將她摟到自己的身側。
青舟瞇著眼抬頭瞧瞧他，迷迷糊糊看不清他的眉眼。但被人制了總是不好受，她剛要亂動，電梯門開了。
外面的空間比裡面的寬敞的多，青舟眼睛一亮，顧不得楚莫沖身出去。
楚莫怕她惹事沒讓她跑多遠，一把拉了回來。
天正的金科玉律，麻煩一旦惹上身只會越來越麻煩，解決之道是反客為主，不讓麻煩牽著走。
楚莫一躬身，把她打橫，抱走。
「啊，」青舟驚呼一聲，豎的景物忽然變成了橫的，她一時反應不過來，忘了掙扎。酒醉後，起初一段時間最難受，渾渾噩噩的完全找不到北。
青舟腳離開地面，不用自己找方向，她糊里糊塗的在楚莫懷裡待了一會，天不轉地不晃了，她也消停了，乖乖讓他抱著。沒幾步就到了房間門口。
青舟恍恍惚惚抬頭看看門牌，5438。嗯，對，就是這間，我是三八！
楚莫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還有辦法去找鑰匙。
開了門，逕直朝大床走去。
這間房裝潢的頗有意思，珍珠白的基調，酒紅的鑲邊，獨具匠心的用鏡子和燭台讓室內空間變得更為豐富。
青舟躺在大床上，楚莫回身關了門，打開燈。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她瞇起了眼，腦袋靠在床沿邊，漫漫緩了過來。這酒真厲害，後勁那叫一個足。折騰了一路，她不像先前這麼暈乎了。
楚莫在浴室料理完自己，拿著熱毛巾走了出來。
青舟迷糊著眼，只看到有人慢慢靠近她，眉眼越來越清晰。等他到了她的身邊，她終於看清了他的臉。
「楚莫！」她驚叫。
楚莫放下毛巾，坐在床邊伸手脫她的大衣。
青舟拿眼瞪著他，掙扎著躲開他的手。
「別動。」楚莫說。
青舟哪裡肯聽他，都說酒撞慫人膽，物極必反。太多情緒積壓在胸口，就像魯迅先生說的，不是爆發就是滅亡。
「走開。」她用力的拍掉他的手。
楚莫臉色一沉，壓著她的身子去解她的扣子，他脫她的大衣只是為了讓她睡的舒服。
「別亂動，不知好歹。」他說。
青舟死命推著他，這景像似曾相識，她腦袋裡開始亂轉，一會是催情劑，一會是小桃，一會又到楚莫，有些記憶植進腦子就很難再抹掉，她開始有些慌，動作更大力：「走開走開，幹嘛脫我衣服，你這個不折手段的強姦犯。」
最後三個字一字一頓，楚莫愣住了神，「什麼，你再說一遍！」他兩眼上抬，如出鞘鋼刀，鋒芒中粘著寒光。
青舟別著嘴瞪他，酒這東西，少喝享受，多喝難受，錯喝野獸，「強姦犯！」她重複了一遍，鏗鏘有力。
「強姦犯？」他聲音很沉，「那一晚，你是這樣定義的？」
楚莫眼裡有了怒氣，他這人從來處變不驚，沒什麼事能讓他真正上心。他還從沒這麼生氣過。
當然，被叫強姦犯，換誰都得生氣。
青舟迎著他的目光，滿嘴酒氣「不然呢，我又不喜歡你。那天……」她頓了頓，「真希望從來沒認識過你！」
喝醉的人，要她化干戈為玉帛那是不合理的，火上加油還差不多。
青舟邊說邊掙扎，無奈楚莫牢牢壓著她。她空出來的只有一雙靈巧的手。
楚莫咄咄逼來，那晚的影像於現在的情形重疊，沒多想，她一揚手，手掌朝著楚莫的臉乎了上去。
楚莫冷著眼看著躺在自己身下的人，沒料到她會一巴掌過來。幸虧他反應夠快，一臉錯愕抓住了她的手。
青舟也不錯，另一隻手從右邊再一次招呼過去。
楚莫在她的上方，她的舉動他看的清楚。他如法炮製，控制住了她的雙手，禁錮在她的頭頂。
兩人一上一下，臉朝臉，對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