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楚莫眼底慢慢有了慍色，他一向喜怒不言於行，偶爾薄怒的臉相當糝人。
「這麼急不可耐的辭職？」他說，「我勸你還是多考慮，依你現在的水平能找到比『天正』更好的公司？」
程青舟一張臉越漲越紅，太壞了！這人太壞了，簡直比格格巫還壞。侵犯她還要瞧不起她，她氣的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說話口不擇言：」我是沒出息，那也比你好，催情劑明明沒什麼作用，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侵……侵犯……。」介於現場還有兩位觀眾，有些話，她真的說不出口，氣鼓鼓的鼓著腮幫子瞪他。
楚莫眼眸一瞇，她看他的目光不只是憤怒，還帶著不明緣由的探究，這讓他很不自在。
侵犯一個軟弱又沒用的女人？
他有些惱，被看穿了的惱。
胡岳谷坐在沙發上歎為觀止，這兩人說話越來越深奧，連他這個心思這麼活絡的人，都聽的一腦袋霧水，心裡暗自嘀咕：小姑娘啊小姑娘。楚莫是什麼人，要女人大手一揮就是了，難道還需要用強？
眼看楚莫臉色變得不友善，他心裡急啊，看著青舟他更急，接著嘀咕：小姑娘啊小姑娘，為什麼要知道別人的想法呢？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就是一個人的心底。要真把楚莫惹怒了，絕對會被轟的連渣渣都找不到的。
他高度緊張，一心希望能有個勇士破門而入，把他帶走，要不等會兒那邊戰役一結束，他這邊估計就得打響。身邊還坐了個小桃，不知道又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嗚嗚嗚哭的斷斷續續，時輕時重，時緩時急，哭的他狂躁不已。
真是泥沙俱下，葷素混搭！幾分鐘下來簡直度日如年，他血朝上湧，氣向腳伸，就快冉冉升起在半空中了。
正要升起來時，一人敲門進來。
胡岳谷迅速扭頭，好像狼外婆發現了小紅帽。兩眼發光。
幹得好！人才！『野火』就需要你們這樣的足智多謀！
來人叫小力，是他的手下，三兩步走近，「不好了，老大，出事了！」
胡岳谷喜上眉梢，「出事了，真的嗎，」心想：實在是太好了，「快！快帶我去看看！」
小力剛要開口，一群人魚貫而入，他轉頭對著胡岳谷，「老大，來不急了。」
進來的人個個緊身小皮衣，豹紋小短褲，搭配著黑色網襪，和一張男人的臉，十分驚悚。
領頭的見了胡岳谷就激動：「老闆，可算找到你了，條子來了，我們今天剛到，沒安排好。」
胡岳谷一看臉都綠了，拉著小力，」娘娘腔！我最怕娘娘腔，你掩護我。」
領頭的還要上前，「我是他們的代理，和他們不一樣。老闆，你聽我說。」
這年頭，管娘娘腔的還配個小蜜，真夠時尚的！胡岳谷當然不會聽，「快走開，你別過來。」轉頭瞪著小力，「我才幾天沒回店裡，怎麼把這些人給我弄進來了！」
小力被批評，深深低著頭。只一會，又進來一撥人。
胡岳谷想仰天長嘯，真是不能不信邪。當初，風水師說他和這間包廂的方位沖，他愣是不信，現在好了，大水都衝進了龍王廟。
來的是警察，還是穿制服的！
小小的包廂，一下子塞進這麼多人，東南西北被填嚴實了。
青舟被擠到角落，楚莫擠著她。
制服警察打著『掃黃』的旗幟，眼睛是雪亮的。看見那群皮衣短褲，滿意的點點頭。這家店，他們盯了很久，但一直一點把柄都抓不到。今天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雖然沒有確實的證據，但現在這種情況，這群小短褲可以帶回去研究。
年輕人血氣一般都比較方剛，特別是剛進警察局的新兵。『野火』名聲在外，苦於奈何不了它，現在把這批人帶回去作資料收集，就算沒實質的意義，殺殺不良分子的銳氣也是好的。
小短褲們初來乍到，哪裡見過這般正式。警察一上來，個個嚇的臉色發白，胡岳谷是他們的老闆，於是一窩蜂的往他身後湧。
小包廂迅速劃成三塊。
楚莫和青舟站在南角，警察佔據了北角，以胡岳谷為首的小短褲們暫居西角，小桃完全淹沒在人堆裡，找不到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胡岳谷掙扎著從娘娘腔堆裡衝出來，指著帶頭的小警察說。太可怕了，被娘娘腔們包圍的感覺實在是太可怕了！
「知道，胡先生，『金帝』地產的董事，『野火』的老闆，『盛世』娛樂城的股東。」小警察說。
「哼，知道就好。」
「我們現在懷疑你這家店從事不正當的交易，你身後的這群人要帶回去協助調查。」
小警察面不改色，胡岳谷身後那群蠢蠢欲動。
「老闆~~~。」小短褲們從各個方位抓著胡岳谷，果然初生牛犢不怕虎，只怕警察。
胡岳谷渾身雞皮疙瘩倒立，被這堆集岳不群林平之東方不敗三位一體的娘娘腔拉扯著，他欲哭無淚。每年做這麼多慈善，捐這麼多款，還要糟報應，蒼天啊！
他指著小警察：「帶走，你倒是試試看，我和你們局長有交情，明天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小警察眼一抬，「好正好，胡先生和我們一起走吧，順道和局長敘敘舊。」
「什麼！你敢。」胡岳谷徹底火了，身後一直有個人拉他的褲子皮帶，「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警察，今天不打你，不知道馬王爺長几只眼。」於是擼起袖子上前。
人到用時方恨少，真是失策，手下們帶著黃賭毒們撤離了，他現在身邊除了個小力，就是那堆娘娘腔。無兵可出啊，眼瞅到楚莫，那人完全心不在焉，這邊快上演全武行了，他居然無動於衷，明明他一句話能擺平的事，人家就是按兵不動。
好漢不吃眼前虧，小警察後面還站著一群警察，胡岳谷擼起袖子又放下。小力一激動，沒料到自己老闆已經改變政策了，腳底剎不住一頭衝了出去，沒一會就被拿下。
去趟警察局是免不了的，胡岳谷忽然想起了一個重要問題：對著小警察吼：「你敢把我和這群娘娘腔關在一起，我和你沒完。」
小警察緊了緊皮帶，立了立衣領，「帶走。」
走之前，小警察發現了楚莫和青舟，他眼一皺，「楚律師，你怎麼會在這。」
楚莫說，「處理一點私人問題。」
「原來如此，人我們帶走了。」
胡岳谷衝了過來，「楚莫，你可是我的代表律師啊。」
楚莫不置可否，「帶走吧。」
至此，胡岳谷被一批破門而入的勇士，帶走了。
就像歌裡唱的一樣，來也沖沖，去也沖沖，來去樓就空！
一下子，走了兩批人，連小桃也不見蹤影！包廂又一次靜了下來。
現在這算什麼情況，程青舟目送小警察出了門，瞅了瞅不遠處的楚莫。見那人正巧也在看她。她心一慌，拽緊手提包，忙往門口走去。
有外人在好歹緩和點，跟楚莫單獨的一對一，太嚇人了。
出了包廂，青舟一愣，外面大廳空蕩蕩的，只有服務生在走來走去，人呢？都到哪裡去了。她左右瞧瞧，算了，目前離開這個鬼地方才是真理。
除去了人來人往，『野火』就像美人揭開了面紗，露出了它的本來面貌。
大道小徑，一路接著一路，走著走著，她一抬頭，==，居然又走回了包廂門口。迷路了。
青舟心臟漏掉了一拍，門是虛掩著的，楚莫顯然已經不在裡面。
『野火』的確個小迷宮，青舟起碼在裡面繞了三次，和同一個服務生碰了三面，後來還是尾隨跟著人家，才出了大門。
難怪胡岳谷會說來B城，不來『野火』可惜了。她今天確實大開眼界。『野火』就像個小世界，她不是這個世界裡的人，所以迷路。
出了野火，夜已經黑透徹了。街上華燈初上，行人稀稀落落，靜的出奇。
青舟漫無目的的走著，陌生的街頭，總是有點新鮮感。B城比A城更冷些，走了一會，她腦袋終於完全清靜下來了，今天晚上發生了太多應該或者不應該的事，有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徒惹煩惱。
B城是有名的娛樂天堂，天寒地凍的各家商舖依舊燈火通明。
青舟走走停停，駐在落地櫥窗前觀看，大片玻璃映著她的身影。
可憐啊可憐，一個人沒有伴。
落地玻璃和櫥窗櫃接連在一起，金屬包邊，看上去很有質感，柔光一打，交相輝映。青舟的視線跟著從櫃裡到了玻璃。
一晃眼，落地玻璃映出另個人的身影。在她身後不遠處，那人高大頎長。
青舟渾身一震，腦袋發熱。身後那人和她隔著幾十米的距離，玻璃窗看不真切，她很想回頭，但實在沒有勇氣。
躑躅了一會，她攏了攏衣領，趕緊走。
她真希望是自己多心，但沒一會就發現，那人一路跟著她。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雞皮疙瘩起了一身，這種如芒在背的滋味真好不受。以後在也不跟蹤人了，那個野火可憐的服務生，被她跟了一路，得多鬱悶啊。
青舟越走越快，那人竟越逼越近，兩人從隔著十幾米到幾米，那人默不作聲的走在她身後。
青舟終於忍無可忍，停下腳步回頭，那人沒做停留，逕直朝她走來。
「楚莫。」她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