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程青舟昨晚幾乎一夜沒睡，陪著蘇合意又是吃飯又是唱K，那廝像中了六合彩似的見東西就買，還死活拉著小霸王要進情趣內衣店，成功把人嚇跑。
青舟知道她心裡不痛快，所以不勸不攔只是跟著到處亂逛。大庭廣眾之下被人煽巴掌，這事擱誰身上都不好受。蘇合意穿著高跟鞋走的又急又快，到紅綠燈前笑瞇瞇的回頭問她：「葉贊陰溝裡翻了船，看著過癮嗎。」
楚連雲下手真狠，巴掌居然拍在同一邊。蘇合意偏著頭，半邊臉微微腫起。她一笑，臉部肌肉牽動神經末梢，立刻痛的撕牙咧嘴。
青舟靜靜聽著，她這人雖不聰明，但人情世故還是懂的，也比較有自知之明。蘇合意不可能單單為了替她出口氣就去招惹葉贊。就算是，依她那天拿磚拍小霸王的架勢，絕對不會讓自己陷入這種窘迫中，早一巴掌還回去了。她會忍氣吞聲，其中一定另有乾坤。
對於這一點，蘇合意直言不諱：「有人不希望楚連雲和葉贊在一起，我拿人錢財為人消災。」說完她晃了晃手裡的大包小包，「呵呵，這三巴掌，絕對物超所值。」
嘴角上揚，她笑的開懷，可青舟分明看到她眼裡滿滿的不甘。
俗話說一分錢逼死一個英雄漢，沒錢沒勢的人要過日子，就得磨平自己的性子。投胎是個技術活，先天不足，後天吃苦。鬧脾氣耍性子是楚連雲那樣的名門淑媛才有的專利，而她們這種小市民，受點委屈天經地義，面子裡子又不能填肚子。
看著眼前的人青舟忽然有些難過，她可憐她，就像可憐自己一樣。
孔子說，晚上不早睡，第二天崩潰。孟子點頭：孔子說的對。
程青舟第二天早起，差點就崩潰。蘇合意鬧騰了一晚，此時正抱著棉被睡的酣。青舟穿衣洗臉一路迷迷蹬蹬，匆匆忙忙上了公交車，兩眼還半瞇著。
萬惡的資本家，上班打卡遲到記賬。她進『天正』沒多久，不遲到不早退不請假，做做樣子一定要的。幸好公司附近的早餐店能安撫她這顆大冬天早起的心。糍飯加豆漿，味道好的沒治。
踩著點進公司，在電梯門正要合上的一霎那，青舟捏著豆漿大步衝上，『啪』手掌重重拍在電梯按鈕上。
用力過猛，還挺疼。
不過成果喜人，門開了。這就好像楊過在千鈞一髮之際衝過徐徐降下的斷龍石，一個鯉魚打挺滾到小龍女姑姑身邊。程青舟在千鈞一髮之際衝過徐徐打開的電梯門，一個健步走到了楚莫面前。
==！
血的教訓告訴我們，比喻絕對不能亂打！太倒霉了，電梯間又沒人！
程青舟睡眼迷濛的和楚莫面對面打了個照臉，看到這人她一個激靈立馬精神奕奕，脊樑骨隨著隱隱作痛。昨晚睡覺時脫了衣服看，背後居然青了好大一塊。她心裡氣得牙癢癢，但楚莫是她的頂頭上司，語言攻擊不敢，打擊報覆沒膽，況且依他的身形，她要能推倒他，那火星都得繞著她轉。
好吧，目前形勢，忍。
「楚先生，早上好。」青舟默默把豆漿擱進包裡，面帶微笑問好。
辦公室守則第八條，要想工作表現好，頂頭上司先討好。作為一名小市民，耍性子的結果一定是被性子反著耍，現在世道這麼差，她好不容易擠進天正，不想試用期沒過就被人給踢了，沒補償金的。
楚莫漆黑的眼眸盯著她，小幅度上前一步。剛要開口說點什麼，青舟察覺到了他的靠近，下意識後退一步，『崩』她的背脊樑撞上了後面的電梯牆。
新傷加舊患，那個痛啊，鑽心的。她咧著嘴倒抽了一口氣。
電梯間就這麼大一塊地，青舟貼著電梯牆，萬分尷尬。她知道自己有些反應過度，只是他給她的壓迫感太強，他一靠近，她就不冷靜。
楚莫沉下臉，眉目一蹙。兩人隔著不足半米的距離，他眼底微微浮起的怒意她看的真切。
不好，把頂頭上司給的罪了，青舟扯著嘴角朝他微笑，「呵呵，早上好。」兩人基本沒什麼共同語言，她只能硬著頭皮再問好。
楚莫點點頭，應了一聲。
青舟心在滴血，前兩天還有三個字，今天就變一個語氣助詞了。好吧，在以後的日子裡，她決心更努力工作，勢必讓上司知道，她是巴黎歐萊雅，絕對值得擁有。
打完招呼，兩人一前一後站好，她再一次站在他前面。
電梯門蝸牛爬似的慢慢合上，青舟恨不得上前幫它一把，和楚莫關在一個小空間，絕對是種煎熬。短短幾十秒，分分鐘都好像踩在她的神經線上，簡直度秒如年。特別是後面那人一聲不吭，都不知道他的視線會停留在哪。
傻不隆冬的站著，感覺更難熬。青舟伸手摸進包裡，心想拿出手機瞧瞧。東摸西摸繞過豆漿胡亂摸，她傻不隆冬的摸出一個遙控器。
Omg，早上出門時太急拿錯了。她手一抖，心想：我再也不把手機放客廳茶几上了，再不！
還好她背著他，他大概不會知道他有個會帶遙控器上班的下屬。青舟邊不著痕跡的把東西塞回去，邊做賊心虛的拿眼角往身後瞟。
有種現象叫連鎖反應。
在程青舟一心兩用的過程中，這種偉大的反應，應驗了！
遙控器脫離她的手緩緩落到手提包底，它腦門碰到了豆漿袋子。
豆漿應聲橫向倒下，它翻了。緊接著大事不妙，手提包開始滴水，不一會兒，青舟腳下聚集起一灘可疑的水跡。
「啊」她發自內心慘叫了一聲，叫完電梯正好停在11樓，配合的天衣無縫。
值得欣慰的是電梯門以蝸牛小跑的速度打開，比關門時快些。
門口站著一個滿頭問號的同事，青舟一張臉漲的通紅，拎著豆漿飛一樣的衝了出去。經過同事身邊時，耳朵裡幽幽飄進他的聲音，「開門就開門，還非要配合著電梯叫一聲！」
程青舟無語凝咽。
早上還算太平，楚莫忙他的，青舟忙同事們的。
到了中午一個噩耗傳來，楚莫居然接了一個案子。作為一個還沒過試用期的助理，青舟覺得自己比較有希望留下，但很不幸，頂著同事們詫異的目光，她坐進了楚莫的車。
車子四平八穩，沒一會就到了拘留所。
楚莫一路無言，青舟一頭霧水。她做了兩年多的助理，還沒試過在對一個案件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就去見當事人的。楚莫不說，她也不好問，所謂說多錯多，沉默是金。
人一安靜下來，就喜歡瞎琢磨。青舟邊琢磨著楚莫會接怎麼樣的案件，邊透過車子後視鏡去看他。
剛抬眼，一下撞進了鏡中楚莫深潭般的眼瞳，他也在看她，比她看他還要早。青舟嚇了一跳，立馬收回目光別開眼。
「昨天，不好意思。」楚莫忽然開口。
青舟一愣，連忙笑道：「呵呵，沒什麼。」
開著車，他居然轉頭看她，「你的背，沒事吧。」
「沒事，沒事。」青舟很沒志氣的再別。
楚莫遲疑了一下，收回目光，「沒事就好。」
被保釋的那個人叫胡岳谷，從前是投機倒把的地產商，現在是大家嘴裡的慈善家。
40出頭的年紀事業有成，沒家事沒兒女，長相俊朗身材高大，總的來說是個鑽石王老五，他這次被指控的罪名是強姦。
青舟剛聽到時著實吃了一驚，以楚莫今時今日在律師界的地位會接這類案件，實在叫人跌破眼鏡。因為強姦案為男方被告辯護，不管官司贏或是輸，律師的名聲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負面影響。
胡岳谷這人青舟以前在財經雜誌上看到過，印象中那本雜誌說他是難得的好好先生，沒架子沒惡習，末了還補一句，心地善良。
雜誌怎麼看出他心地善良的她無從得知，只是看到他和楚莫一同從拘留室出來，她差點就認同了雜誌的看法。人和人真的靠對比，和楚莫呆久了，一看到滿臉笑容的人，青舟真覺得那人慈眉善目。
兩人徑直而來。
「你好，」胡岳谷拿眼打量青舟，笑道，「我是胡岳谷，古月胡。」
有些人的笑容特別富有感染力，就好比眼前這位。
青舟不自覺的隨著他微笑，邊笑邊琢磨：胡岳谷，谷岳胡？這算什麼介紹。她懵了，心想難道這是他的習慣？我要入鄉隨俗嗎？
胡岳谷遞上一張名片，青舟思量再三，硬著頭皮決定入鄉隨俗，「你好，我叫程青舟，舟青程。」
好了，楚莫和胡岳谷懵了，然後青舟也懵了。
三秒後，胡岳谷哈哈大笑，伸手握住青舟的手說，「幸會，幸會，小姑娘真有意思。」大庭廣眾，他當著楚莫的面，明目張膽在她手掌心畫了個別有深意的圓圈。
青舟虎軀一震，連忙抽回手，她不是無知少女，這種暗示多多少少還是明白的。八卦雜誌騙人，什麼慈善家，什麼正人君子，分明是看到母的就發情的色中餓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