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楚連雲是S大大四的學生，年關將近，她課業基本完成，來『大正』實習。
人和人真的是天差地別。
程青舟記得自己頭一次去實習，夾著尾巴給人打下手，生怕一個紕漏叫人給踢了。
瞧瞧這楚連雲，『大正』的陳總身邊陪著，凸著呼之欲出的小肚子替她保駕護航，自己笑的跟朵牽牛花似的把她誇的和朵喇叭花一樣，飛唾沫噴口水的介紹完了，還指定公司的大狀給她特別指導。
不用問，這楚連雲來頭一定不小，說不準人家上面有人。以她這樣的背景竟肯屈尊到這家小事務所，青舟眼角瞥到葉贊，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瞥完，她真想自插雙目。
陳總走了，楚連雲乖巧的自我介紹，她今天一身淺米色小套裝，利落的剪裁大方又不失優雅，將身體曲線烘托的淋漓盡致，擺在這一窩黑漆漆的套裝堆裡，十分扎眼。介紹完後她又往葉贊身邊一挨，大家心知肚明的哄笑，又不約而同的去看青舟。
幸福的一方在展覽愛情時，必定有另一方必在默默舐嗜傷口，青舟低頭，默默舐嗜她那只沒削皮的蘋果。
什麼年紀不是距離，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上班時間如此乏味，同事們絕對不會錯過任何一場好戲，同情、嘲笑、偷樂，簡直千姿百態。
那對璧人相偕款款而去，青舟心裡空落落的跑到餐廳化悲憤為食慾，心想讓你們見識見識什麼叫做酒囊飯袋，於是連盤中的殘渣都不放過。
吃飽喝足，一抬頭不遠處那對璧人坐在一塊你儂我儂，青舟悲從中來，好吧，沒愛情還有工作，女人就應該以事業為主。
調整心情大跨步走出餐廳，途徑廁所順道拐了過去，剛轉彎看見陳總正從男廁出來。
辦公室守則第三條，要想工作表現好，人際關係少不了，何況陳總還是她的頂頭上司，打招呼是肯定要的，青舟心裡琢磨著怎麼套套近乎。摸摸肚子剛吃飽，於是她問了一個全中國人都會問的問題。
「陳總好，陳總，您吃了嗎。」
陳總的臉綠了一半。
她一看人家是從廁所出來的，心想不對，又慌慌補了一句，「陳總，您吃飽了嗎。」
好了，這下平衡了，陳總另一邊的臉也綠了。一扭頭一瞪眼『哼』的一聲又進了廁所，估計沒吃飽。
程青舟目送他進去，萬分惆悵的回了辦公室。
一下午，她工作效率升電梯一樣的節節高，果然人類的潛力是無限的，特別是被別人搶了男人的人類。
下了班，青舟站在公司樓下發愁。
她的行李家當還都在楚莫家，難道要去他家樓下蹲點？正想著，老天又一盆雨倒下來，呵呵呵！不怕，她有雨傘。
撐開雨傘空檔，一輛別克停在面前。
「學姐。」車窗搖下，楚連雲探出頭，「雨越來越大了，上車讓葉贊送你吧。」
青舟一個激靈，透過車窗看見葉贊正坐在駕駛座對她微笑，「不用了，我等人。」她別開臉說。
「這樣啊，那我們先走了。」
「嗯。」青舟把臉在別開些。
車剛走，身後迅速圍上三個人。
「哎呀，還真分手了啊。」同事A，擅長捕風捉影。
「呵呵呵，是啊。」青舟回頭苦笑。
「好可惜，葉贊可是質優股。」同事B，擅長添油加醋。
「呵呵呵，是啊。」青舟把臉轉向她。
「那也沒辦法，人家青春少艾，天真可愛。」同事C，擅長無風起浪。
「呵呵，是啊。」青舟再轉頭看她。
這三個人是『大正』的八卦之母，上班有了她們平靜生活遠離你。
三人剛擺開陣勢準備八一八，又一輛車停在面前。
這回不用搖車窗，青舟都知道裡面是誰。
「不好意思，改天再聊我先走了。」頂著三人詫異的目光，她自覺開門上車，車子絕塵而去。
走了一輛別克，來了一輛JAGUAR，後視鏡中三人風中凌亂，青舟一樣很凌亂，心想明天的廁所八卦自己一定又站在風口浪尖上，題目還是知音體——年輕姑娘勇奪人夫，棄婦夢碎上名車自甘墮落撐起一片天。
車子一路駛向黃金海岸，街上華燈初上，12月的天，夜幕總是拉開的特別早。青舟擰著脖子直著眼，盯著後車鏡裡三個迅速消失的小黑點直到下車才把頭擰回來。楚莫坐在她身邊——這壓力太大。
車廂小小一空間，她怕身邊的人一高興回頭搭個話什麼的，更怕自己跟著高興嘴快又說錯了什麼的——昨晚的打擊更大。
楚莫把車子停到了『金池』門口，這是一家高級餐廳，依附著『黃金海岸』而出名。
下了車進餐廳，侍應引著兩人往裡走。沒走幾步青舟就覺得渾身不自在，摸摸身上明明穿了衣服，可來往行人一直不停的對她行注目禮。
一天之內被連續圍觀，而且人數趨向逐漸壯大，她真是無語問蒼天。如果這是警匪劇，她估計就會被不明真相的群眾誤會是老大的女人，接著老大真正的女人上門挑釁，她被秒殺，然後迅速穿越到到神怪劇，陰司泉路直奔閻王殿，冤枉啊，我掛的比竇娥還怨……再然後，涅槃重生，新生活，新希望。
好吧，補腦過度這也是病。楚莫衣冠楚楚相貌堂堂，配合著『赫赫』家世，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人出來，不被圍觀才怪。
這家餐廳食物一般，酒水一般，獨獨貴在氣氛。佈局以三垣２８宿為原型，之間用籐蔓做分屏，恰到好處的燈光配合若有似無的樂聲，曖昧非常。
真是曖昧非常。
程青舟和楚莫面對面的坐著，足足曖昧了一刻鐘，曖昧的她腸子都快青了。楚莫大概無事可做，靠著椅背疊著腿，視線時不時在她臉上遛個彎。運氣不好兩人對上了眼，那就完全是小朋友遇見了嚴師，青舟頭都不敢抬。
一刻鐘後，侍應托著餐盤上來了，仔細的一一布了盤，又詢問意見。
顯然楚莫是這家店的老客，而且還是貴客，不然上餐怎麼會如此神速。那小侍應口不對眼，面朝著楚莫，眼瞅著青舟，身上瀰漫著濃濃的八卦氣息。
誰說旁觀者清當局者迷的，看來眼下大家都迷著。
青舟邊吃邊琢磨，心想就算是個外賣，打包回家了也會拆開來看看，楚莫把她領回家直接不聞不問這到底算個什麼事啊。
吃完上車，程青舟以為今晚又會像昨晚一樣，無聲無息9點上床。可惜她錯了。她覺得這幾天自己像是撞了邪一樣腦袋一直被門擠著，今晚終於擠爆了。
晚上8點45，青舟坐在楚莫書房上網找房。
網絡資訊發達，沒一會她便找到好些房屋出租的資料，正要回客房拿手機記號碼，門鈴聲響起。
楚莫開的門，青舟好奇貼著牆壁偷偷去看來人是誰。這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嚇一跳。來人是個50幾歲的婦人，衣裝體面，神情端莊，楚莫開口叫了聲媽。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抬頭不見低頭見，地球是個村，XX歡迎您……這人青舟認識，前不久才見過，不是那日相親桌上的貴婦是誰！
楚莫的媽，也就是黑幫老大的爸爸的女人，也就是大姐大！那貴婦就是大姐大！
OMG，生活真好玩，因為它一直玩她！青舟三魂立刻嚇到了六魄，回想那天相親，她『隆重』登場，估計在場幾位想忘記都難。不過三天時間，她相親未遂又爬進了別的男人的窩，大姐大一定以為她水性楊花。
最要命的是她哪個窩不好爬，偏偏進了人家兒子的窩。於是結論就是程青舟前途堪憂，程青舟小命難保。
說時遲那時快，玄關兩人徑直朝客廳走來，青舟立馬回頭往裡跑。躲起來，找個地方躲起來，在楚莫沒出聲前，死都不能讓貴婦看到她的臉。
快速環視房間，只有正前方的門是開著的，於是一股做氣，衝！
她一頭衝進了楚莫的臥室。
臥室裡面沒開燈，青舟摸著衣櫃門就想往裡鑽。奈何衣櫃把手造型奇特，她扭了兩下愣是扭不開。身後腳步聲漸近，她後脖頸滲出了密密的冷汗。人說慌亂慌亂，越慌越亂，她心一顫眼一瞥，掀起床單一邊滾將進去，動作利落四肢大開，臉朝下攤成一張大餅。
時隔兩天，她真的爬上了楚莫的床，還在上面滾了床單。
腳步聲更進，青舟一顆心咚咚的快從嗓子眼跳出來，有首歌是這麼唱的，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倒霉過後總是會走大運，矇混過關，多美好的詞啊。
歌沒唱完，她背脊一涼，『嗖』一聲，被子整個叫人掀了開來。
青舟臉貼床面，悲極反樂：怎麼樣看不到我的臉吧。
整張床充斥著男性的荷爾蒙，她手腳大開的趴在上面，留給來人一個決不回頭的堅定背影。
兵書有雲，敵不動，我不動。不下來，打死不下來！
過了一分鐘，程青舟灰溜溜的下了床，臉對臉同站在床沿邊旁的婦人打了個照面。
語文書上有一句話：『臉上好像開了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了綻出來』，那貴婦此刻臉上什麼顏色都有。
還有一句話這話，『腦袋變成了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嗡嗡作響』，青舟此刻腦袋什麼聲音都有。
……
這個晚上，程青舟10點上床，翻來覆去了4小時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