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小松的視界 第5章 偏離的自由 (2)
    我的心受到了嚴重打擊,第一次勇敢的表白卻換來這樣無疾而終的結果。可我畢竟是個男孩子,我也不能表現得太懦弱了。在他們面前,我依然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可心裡的那種痛只有我自己最清楚!

    那晚,我躺在床上,望著窗外,一夜沒有睡。我們還可能在一起嗎?難道我真的沒希望了嗎?這些問題一直反覆糾纏著我的心。

    不管能不能在一起,我既然喜歡她,就這樣一直默默地喜歡著她吧!少年的我這樣想著,竟也能夠釋懷些許了。

    少年的憂愁總是那麼多,又那麼真真切切無可逃避地存在著,永遠不可能跳過它們直接長成大人。

    人總是要堅持到最後才能知道結果。做了以後再去反省,總比不做而空遺憾來得划算吧!當時的我這樣想。

    所以,我一直沒放棄我對她的追求。

    小時候,我們常玩一個遊戲——電報盒。就是幾個人分組,一組是警察,一組是強盜,如果強盜被警察抓到而同組還沒有被抓,同組可以營救自己的隊員。

    星期六的傍晚,我們都放假了,同學們就組織玩電報盒遊戲。我本來並不想去,可最後還是去了。後來發現她竟然也在,不禁心裡暗喜,機會來了!小朋友的初戀都是這樣單純得可笑。

    分組後,我是警察她是強盜,作警察,我只追她,對其他的強盜視而不見。現在想想那一幕會有多滑稽,不過「警察愛上強盜」這樣的故事也蠻有看頭。他們跑得都很快,寶跑得也很快,我是他們當中最小的,跑得不是最快,可我就是一直追,追到她跑不動為止。沒多久,我見她跑不動了,衝上去就給她來了個反擒拿,可沒想到這時意外發生了——我用力太猛,她顯然是被我抓疼了,哭了……這是第一個因為我流淚的女孩吧!現在回想起來也許我還能這樣自我調侃,但當時可真的把我嚇壞了。遊戲沒玩好,反倒害她哭了。寶生氣地推開我,退出遊戲回家了。我在心裡不停地自責:我這個大笨蛋!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不過一個遊戲,為什麼那麼認真、那麼用力呢?

    她走了,我也沒心情再繼續玩下去,只能懷著失落的心情回家了。躺在床上,我無法入眠,閉上眼睛努力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卻還是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她對我的印象肯定是壞透了……

    第二天早上,明媚的陽光直直地照在了我的臉上。我本不想早早起床,但想到前一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還是硬著頭皮爬起來了。

    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去她家跟她道歉。

    僅僅五分鐘的路用小時候寫作文常常引用的一句話來形容是這樣的:我感覺好像走了一個世紀這麼長。

    站在她家門口,我遲遲不敢敲門。站了半小時後,我還是當了回勇士——鼓足勇氣按了她家的門鈴。門鈴剛響,我就嚇得跑到樓上躲起來。她開了門,一直問誰啊誰啊!我當時緊張得都不敢呼吸。正當她要關門的時候,我出現在她的面前。

    我戰戰兢兢地開口:「寶,對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是來和你道歉的,希望你能原諒我。」

    那一分鐘的道歉,可能是我到目前為止這20年來最緊張的一次。我心裡已經做好了她讓我「滾蛋」的準備,可想不到的是,她卻微笑著原諒了我,還邀請我到她家裡坐坐。

    我當時的心情簡直可以用「欣喜若狂」這個詞來形容。這是一次重要的機會,我準備了一肚子的話要對她說,可在最關鍵的時刻卻又掉鏈子了,面對著自己喜歡的人什麼也說不出來。但有時候,無聲的交流或許會比用言語表達的愛慕更妙。

    我們彼此一言不發,相互看著對方……

    接下來的「劇情」是她不僅接受了我的道歉,而且,我們竟然在一起了!

    初戀就像棉花糖一樣甜到了我們的內心深處,珍貴到把它捧在手心卻又怕它立刻融化……

    大家都說雙魚座是天生喜歡浪漫的星座。

    記得當時《新聞聯播》常會預報觀看流星雨的時間,這一天晚上,我偷偷跑出去和同學們一起看流星雨,當然她也在。當流星劃過的時候,我們依偎在一起許下了屬於我們的願望。這個願望我們都藏在心中,直到今天我們也沒有說出來,但我們心裡都明白願望是什麼。當時的願望和當時的我們一樣單純、一樣美好。我幾乎每天都要聽到她的聲音,一天聽不見我就像丟了魂兒一樣。有一次她去西安,為了可以和她通話,我就死皮賴臉地求好心的鄰居阿姨讓我去她家打長途電話。而那個時候,還沒有幾家裝電話,我們家附近也就只有鄰居家那一部固定電話。

    每天,我都早早地到她家樓下等她,放學再送她回家。即使冬天的早晨寒風刺骨,也依然如故。那是一種堅持、一種信念,也正因那簡單的只愛她的心,我們時常在一起憧憬美好的未來。

    有一次,我和堂弟到她家玩,不小心打碎了她家的陶瓷花瓶。我們都被嚇傻了,因為那時候,陶瓷花瓶是非常昂貴的,一般人家根本不會拿出一個月的工資買花瓶。我們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她的父母,她也害怕地哭了起來,看著自己喜歡的人流淚是最痛苦的,所以我也哭了……如果那時候有劉德華的那首《男人哭吧不是罪》,也許我會哭得更大聲吧!羞愧!

    不過後來,我們居然用強力膠把花瓶恢復到了原樣。我還聽說直到現在那花瓶都擺在她的家裡。一個破碎的一米高的花瓶用強力膠粘起來是多麼艱難的事情,可是——我們做到了!我想這個破碎的花瓶就是我們愛情最好的見證吧!

    那時,女生中流行一種夜光指甲油,也是她的最愛。她想要指甲油,可我又沒錢,小聰明不斷的我為了逗她開心,馬上又想到了新招。

    這天晚上,我跑到日用品商店。

    「阿姨,有夜光指甲油嗎?」我問。老闆告訴我夜光的和普通的放在一起,讓我自己看。我說:「阿姨,這燈亮著哪能分辨得出來啊!不如你把燈關了,我看一下吧!」老闆沒多想,關了燈,我趁老闆不注意的時候偷了幾瓶。(不過這是很可恥的行為,朋友們不能模仿哦,我們要做遵紀守法的人!)

    當我把自己的戰利品送給她,她高興極了。可是,看到她高興的樣子,我卻默默地低下了頭。當我們心中沒有雜念的時候,當我們仍然單純的時候,往往勾勒出的未來是童話般的,想像著自己能夠像白雪公主和白馬王子那樣生活。我們在一起的四年,發生了太多的故事。初戀的滋味只有我和她最瞭解,那種感覺不是用文字可以表達的。

    當愛情降臨的時候我們一定要珍惜,因為它隨時會悄然離開。四年後我們居然分手了。我已經記不清這是我們第幾次分手,更不清楚是為什麼分手,在一起的事情總是記得那麼清楚,而問及分手的原因,我竟然絲毫也記不起來了。只記得當時她說她不瞭解我了,和我在一起沒有安全感。那一晚我喝了很多酒,我已經不想再去回憶酒是怎麼買來的,更不想去回憶喝過酒之後在哪裡過的夜,流了多少眼淚。

    四年的感情結束了。我的天空都是灰色的,心中早已沒有了往日的陽光。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無法忘記她,失去了她就像失去了一切。

    這麼多年了,每當我想起這段感情還是有想哭的衝動。寶,你還能記得我們的約定嗎?謝謝你給了我最美好的回憶,也謝謝那份屬於我們簡單、純潔、懵懂、美好的愛情時光。

    轉變總是瞬間發生的。在我看來,那轉變的速度快得已經沒有任何事物可以與之相比。

    而我的所謂轉變,也快得讓所有人甚至我自己都不敢想像。

    這樣的轉變,是成長過程中留下的不可避免的傷疤。

    當我們長大以後就會發現,其實有些曾經認為很帥氣的行為真的很幼稚。現在想想,也許你會一笑了之,但那些記憶卻是成長中最為珍貴的,無論它是彩色的還是灰色的,那些讓人難以回首的,難以忘記的,都將記錄著你的成長。

    告別年少的快樂時光,也許是青春的懵懂,也許是一時的好奇,我開始渴望衝出學校的束縛,奔向另外一種自由。花樣迭出的想法越來越多,我也越來越無法安心讀書,青春期的叛逆迅速膨脹,無法抑制。慢慢地,我成了別人眼裡的問題少年,學習成績差、欺負同學、不聽老師的話,幾乎能夠想像到的壞學生做的事情我都做過了。

    畢竟人生不能倒帶,也不允許我們拿青春做實驗。對於過往,我引以為戒,希望自己永遠銘記那段時光,反思反省,一直向前。那段日子,許多同學的家長都不願意讓他們的孩子和我一起玩。我就像是過街老鼠一樣,沒有了朋友,孤獨得像個小丑。可當時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過錯,總覺得是那些人無聊,不懂得欣賞我的「優點」,總是利用我天生就伶牙俐齒的小優點和他們來一番「唇槍舌劍」。就這樣,即便是欺負了同學,我也總能找到借口為自己辯解。

    我變得越來越「囂張」,根本意識不到自己的錯,沒有想過那些所作所為已經傷害了別人。我還常常為自己的超凡口才洋洋自得,只以自己為中心,絲毫不去理會別人的感受。也許基因決定我就該靠嘴皮子吃飯,從小什麼都可以輸給別人,只有嘴皮子功夫絕不服輸。這樣說雖然有點兒難為情,卻是我當時真實的想法。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太願意面對自己的過去,雖然是自己種下的惡果,但還是無法坦然承認自己的過去竟然是那麼惡劣,而且隨著時間愈久,這種感受愈發強烈。不過後來,我慢慢發現,如果一個人想要進步、想要成長,就絕對不能將自己的過去抹掉,而是要銘記於心,無論好與壞都要牢牢記住,這樣才能鞭策自己成長,才能讓自己更好地朝著正確的方向前行。

    我「敲詐」同學的錢;我欺負班裡的同學,特別是我的同桌;我和別人打架;我逃課;我早戀,為了在女朋友面前表現,我什麼都可以去做。這一切所作所為導致的後果是,我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成為了全班成績最爛的學生之一。老師不喜歡我,同學遠離我,原本應該絢麗繽紛的青春變成了孤單的、遭人唾棄的灰色時光。

    在我十幾年的求學生涯中,遇到很多幫助過我、教育過我的老師,直到今天我都非常感謝他們,他們不僅傳授給我知識,更健全了我的人格,教會我要善良、勤奮、有理想。

    說到這,我又不得不要感謝一位老師。在這裡我不想提及她的名字,但是我永遠會記得,是她,讓我改變了,是她用她特別的方法讓我重新找到了正確的方向和改變自己的決心及恆心。雖然從她那裡得到的「特殊待遇」讓我吃盡苦頭,雖然我曾經非常「痛恨」她,但當我長大後,當我經歷了許多是是非非後,我慢慢開始感激她。我想有的時候讓我們在瞬間清醒的人,並不是苦口婆心教誨我們的人,而是那些狠狠地給我們一記耳光的人。當年如果不是她,我可能到現在都不會明白媽媽和爸爸有多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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