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舊 第36章 非常沒,非常罪 (7)
    還有比把剎車當油門踩更可怕的。我不準備在愛情上和誰誰客氣了,愛上了,就不準備要臉了。憑什麼,我總要隱忍著?這多少有些春光乍洩或是暴發戶的味道。以前總是羨慕人家王菲敢於一樹梨花壓海棠,愛就愛了,管他呢,反正敢於在北京的胡同裡為竇唯倒痰盂的是她;敢於和一個比自己小十多歲的男子相愛的也是她;敢於未婚先孕的也是她,照樣不是冷著一張臉讓大家喜歡著,而且混到了天後級別。

    我想自己真是活得太小心翼翼了,這不好,看著別人的臉色行事,總是考慮到八十年以後的事去,簡直是給七十年代出生的人丟臉;如果有人貼上貼子說,不和七十年代的女人談戀愛,準是讓我惹得。

    看過最近出的兩本新書,名字跳躍著讓人心動,《紅愛情》《黑愛情》。愛情的紅與黑,人生的紅與黑,有時就在剎那之間吧。就如同我,在這個春日的夜晚忽然明白了,人生,不過是短暫的一瞬,為什麼不活得精彩?異化了,又有什麼不好?所以,我絕對不指著八十年代的人鼻子說,小孩子,你懂什麼?那樣倚老賣老的事我不幹,那種話,是說給自己的悲哀。

    永遠做個異化的人,是需要點勇氣的。

    讀書記

    我是喜歡讀書的人,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因為我的近視眼就說明了一切,我近視完全是因為讀書,不是因為刻苦學習,而是因為上高中時點燈熬油看小說,以至於近視了。

    我讀書起點特別高。這一點也是不能否認的,因為為此我還挨過打。

    四五歲看的彩繪書或連環畫印象幾近於無,大概是父母怕我哭鬧給我的。我真正有記憶的讀書是上小學五年級,一日放學回家尋找一條裙子穿,因為我的裙子在上體育課時搞髒了。我不停地翻著家裡的箱子和櫃子,我忽然發現了一本書。

    於是我看到了書的名字——《金瓶梅》。

    十一歲的我不知它是本什麼書,我便坐在地下翻看起來,結果是嚇了一跳,那裡面的畫嚇住了我,而文字更是讓人臉紅心跳。我幾乎是懷著做賊的心讀了幾頁,越讀越喜歡,那種恐懼卻又刺激的心理讓我一往無前地讀下去,甚至連母親站在身後也沒有發現。

    我當然挨了打。居然讀這種書。可是我心裡充滿了忐忑,越是被禁止的東西越是覺得無限的好。我是從《金瓶梅》開始讀書的,《水滸轉》《紅樓夢》……我幾乎一步就跨進了成人的世界,那時我們班裡的同學還在讀《格林童話選》。這讓我飛速地早熟,居然迷戀上梁山上的好漢與《紅樓夢》裡憂鬱的黛玉。

    上中學後我開始看國外的東西,越是記不住名字越好。我記得讀羅曼羅蘭的《約克裡斯朵夫》曾經淚流滿面;我記得看《紅與黑》曾經盼望於連不要死……很多個黃昏,寂寂天涯,獨上高樓,在風中讀著一本厚書。只覺得青春如此漫長,好像再也過不完了似的。

    十六歲時我讀完了所有的瓊瑤和三毛作品,我從瓊瑤那裡知道了愛情,從三毛那裡知道了流浪。

    十七歲的夜晚我遇到了張愛玲,這才有了驚艷之美,從此讀下去,越讀越涼。這種邂逅是迷人的,要人命的,我終於找到自己。這一片蒼綠,清涼地掛在我十七歲的枝頭,一片迷茫。

    我記得讀最愛看的小說時,我生怕看完,生怕再也沒得看。於是到最後很慢很慢地看,慢到自己不能承受了,可是,還是完了,完了之後,就悵然地坐在那裡。

    這種情況下,發生過好多次。

    記憶最深的一次,是讀普魯斯特的《追憶似水年華》,覺得有什麼哽在心頭,只是難過,只是說不出的疼。可是,又覺得非要說不可,於是,我學會了寫詩。我早期是一個文藝女青年,寫詩,憂鬱,迷戀下雨天,並且一臉深沉——全是讀書害的我。

    後來開始買書,看到喜歡的書,毫不猶豫地買下。買了,就不如饑似渴了,好像擁有了,可以慢慢讀了,結果很多書一直太新,就這樣失了寵,書真是非借不能讀也。還是被人催著趕著才會真讀。才會有那種緊張的快感。

    也曾以書會友,來回借了還還了借,有幾個還差點發展成愛情。到底還是有世俗心,覺得他們長得不太好看,於是,還是停留在了精神層面上。

    十年之後,我褪去了青澀,不再看那些晦澀難懂的西方哲學史,不再把尼采羅素薩特掛在嘴上。我看豐子愷,看蔡志忠漫畫,甚至,買來菜譜和《插花大全》看。甚至,我看《聖經》,為了一句「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愛是不嫉妒。愛是不自誇。不張狂。愛是永不止息。」

    我還看《偏方大全》,明星小報,還看俗不可耐的《如何讓你的男人永遠愛你》。

    我的男人問我,你怎麼不把杜拉斯掛在嘴邊上了?

    我笑了笑回答他說,我要把你掛在嘴邊上。

    現在我讀書,大多在衛生間裡。

    因為大段的時間太少,我要寫字,我要工作,我要洗衣做飯,我要逛街,我要散步,我要和蜜友聊天,我還要洗個頭做個美容……讀書的時間是這樣少,所以,上衛生間的時候,我總是夾一本書進去。日子長了,衛生間裡居然總有十幾本書,不要以為這樣不尊重那些書,凡是讓我帶進衛生間裡的書全是一等一的好書。因為太想看,因為太迫不及待,所以,帶進了衛生間。

    我只是,只是不再炫耀那些外國人名,不再賣弄自己讀過什麼書。見到讀書人,也只是說,哪本書哪本書不錯,不妨一讀。

    和年少時的我比,我少了輕狂,多了隨意的心。

    偶爾,我會翻看小時候收集的那些連環畫,才發現,那最初的美,原來是那樣打動人。

    我知道,所有的讀書都會由淺入深,然後再由深到淺,就像生活本身一樣。開始的開始,我們總要深刻要濃度要哲理要找個一二三四,可是到最後到最後,就像董湘昆唱的京東大鼓一樣,「空手來的你空手去」,這世上,只有那個愛你的人是你的。我相信這句話的本真,讀書和做人,何嘗不是一個道理?

    所以,不要怪我捧著本菜譜也會津津有味吧,因為,生活本身就是一本書,要讀好,就是用最簡單的辦法最簡單的心吧。

    與杜拉斯一紙之隔

    這個夜晚,很輕。

    紙一樣輕。

    我有些憂鬱,外面的風也很輕,藏青色的簾色吹起來,屋裡放著程硯秋三十年代的錄音,我在看杜拉斯。這注定不會是個安詳的夜晚,不,我不喜歡安詳,就像杜拉斯的一生,總在愛情的世界裡顛簸流離。這種愛情的居無定所成就了她,孤獨是這樣好,帶著毒的芬芳。

    「我喜歡你,真好,我喜歡你,突然那麼緩慢,那麼溫柔,你不會明白」這是只有杜拉斯才有的語言,有著陌生的溫暖,卻又如此薄涼。愛情說到底是自己的吧,一個人的吧,你不會明白,這是我的感覺,你不會明白。

    程派與杜拉斯,在這個夜晚,交替著而來,和風一起,有些許涼意。我點著一支藍色的蠟燭,就著燈火,看這個有慾望的女人訴說她的愛情,看自己把很多心思放在這本薄薄的書上。

    應該有一點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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