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理財亦是如此。每個人都想把錢用在刀刃上,現在,有幾個人還想把錢放在銀行裡讓它生那幾個小錢呢?2001年我投資了三個項目,一是炒股,二是與別人開了影樓,三是成了一個做皮草生意朋友的其中一個小股東。結果一年下來有賠有賺,炒股賠了,影樓賺了,皮草不賠不賺。2002年我急忙從股市上撤回資金投到影樓上,結果2002年的影樓恨不得胡同裡都是,而股市上的人卻賺了個盆滿鍋滿。於是恨自己不長眼,所幸是皮草上的生意還不錯,年底分了些紅利,看來真是不知那塊雲彩有雨。
但我還是欣賞自己的聰明,我外婆說得對,努力地尋找,總會再找到麥穗的。如今,32歲的丁首富正在為網易尋找新的方向,推出免費的「網易泡泡」,開啟招聘網站,並巨資建設新聞頻道以吸引廣告。丁磊清楚,暴利只是暫時的。在別人還在為他的泡沫富商評頭論足時,他又開始下一步了,畢竟,能找到自己的下一支麥穗才是硬道理。
這讓我不由想起曾稱雄中國五百年的山西商人,晉商的起家不過也是從賣豆腐賣鹽開始,小本經營勉強度日的生活不是沒有過,後來發展成被龔自珍稱為「海內首富」是經歷了太多曲折和坎坷的。但有一點我印象極深,就是他能抓住擦身而過的每一個機會,在別人眼中那不過是發生的一個小事,但在他們眼中,就能看成一個機會。中國銀行的鄉下祖父,平遙城裡的「日昇昌」票號的創始人雷履泰,在別人都在為商賈之間帶著許多銀兩不方便而頭疼時,他卻看出了其中的商機,獨闢蹊徑,終於創立了最早的票匯業務,從而使整個山西的商業走向了頂峰事業,鼎盛時期。山西票號真可謂「匯通天下」,其所集財富可抵政府的半壁江山。並不是山西商人生來就是巨富,而是他們能在別人看不到商機的地方看到商機,再用「以義制利」的經營方式使自己成為紅頂商人。
當然,這其中包含著許多未知因素,但其中有一點不可否認,那些商人一定如我的外婆一樣,努力地去拾那些麥穗了。
我的一個朋友,他曾經在生意場上屢戰屢敗,幾乎做什麼生意都會賠,最後輸得連本錢都沒有了。銀行不再貸款給他,朋友不再借錢給他。他做生意總是跟風,人云亦云,看見做汽車貿易紅了,他也倒汽車;看見網絡象吹氣球一樣賺錢容易,他又投資網絡……沒有自己獨到見解,跟著風亂跑,結果是賠掉了所有不算,還沒有人再相信他還能鹹魚翻身。
我形容他是一直在麥田里奔跑的人,但他卻沒有學會彎腰尋找。因為有時候,光在田里跑是不夠的,不用眼睛去尋找,不彎腰去拾,那支麥穗不會自己跑到你手裡來。
所以,我常常告訴自己,睜大了眼睛,找準機會,在麥田里尋找那些幸福的麥穗,也許它就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呢。
酥油茶到底有多香
早晨,居然沒聽到鬧鐘響,在凌晨時迷迷糊糊睡去了,昨天晚上那個策劃案搞到三點多,而兩杯咖啡讓她精神到五點半,剛剛睡去,便夢到自己昨天在電腦中的設計全部被病毒破壞了。
一激凌醒來時,已經八點半,離上班還有半個小時,匆匆忙忙把時間化在了臉上,有些微腫的眼睛用冰水敷了,擦了極艷的粉底遮蓋我的憔悴,口紅用了三次,塗第一次覺得自己可以出來見人了,塗完三次才光艷照人了,疲憊的雙眼掩蔽不住她的壓力——有多少人像她一樣,掙著外企的高薪水在奔命一樣?拿了一個麵包奔了地鐵,一邊吃一邊看著昨天晚上的策劃案,果然不如意,還有那麼多紕漏。
電梯裡遇到副總,他說,晚了啊你。她笑著,連解釋的勇氣都沒有,電梯裡的鏡子前,是一張始終微笑著的臉,那張臉下面,有多少無可奈何?坐在電腦前,甚至連泡一杯咖啡的時間都沒有,一分鐘打開電腦,輸入自己的密碼,進入自己郵箱,看一大片沒有溫度的郵件,沒有一個是朋友發給她讓我天冷加衣的,幾乎全是商務往來,這個說把創意再改一下,那個說週五有個會讓她去參加。她一一復了,不知這樣的日子何時是盡頭?
從前的盡頭是手裡有三十萬就不再做了。現在想想,有三十萬算什麼?一輛好車而已,在北京,一個房子的衛生間而已。
所以,覺得無盡無休,所以,常常穿著寶姿在鏡子前覺得自己天生就是農民,要努力地耕種,否則就有吃不上飯的危險。所謂的白領,就是給資本家種地的洋農民,有什麼區別啊?稍微有差池,便成了魷魚。
而工作帶給她的負作用什麼時候可以完結?前幾天公司給員工做體驗,她竟然有一大堆毛病,神經衰弱、頸椎病、腰椎病、視力下降……長期以來,她要服用安定才能入睡,那種如花草一樣自然醒自然睡的時候幾乎沒有,壓力讓她的體重一直在下降,而現年32歲的雀巢公司女經理賴梅爾在斐濟奧瓦勞島旅遊時與當地一名部落村長的兒子一見鍾情,回英國後,她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年薪45萬英鎊的工作,來到了斐濟和部落村長的兒子過著柴米夫妻的生活,晨可看朝暉,夕可看落日,用嫩樹枝刷牙,晚上席地而睡,每天吃魚、水果,過著土著人的生活。
她想45萬英磅與月薪8000比起來就是大象與老鼠的差異,其實,那種生活於她垂手可得。只要她回到老家湘西,幾乎不費一文錢就可以每天看到風景如畫。而她的女友小茶告訴我說,西藏的天空有多藍,酥油茶有多香。這個與她一起畢業卻一邊旅行一邊工作的女子走了十幾個省了,最後,她在西藏開了一個酒吧,她說自己終於知道了酥油茶到底有多香。
而她不知道。甚至,她不知道我每天喝的咖啡是什麼味道,吃的飯是什麼味道,甚至,我忽略了春天的顏色,它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終於,我她流眼淚了。她想,她是應該回到自然中去了。她遞上自己的辭職信時,老總說,沒有這一份薪水,你是否還用得起蘭蔻?她笑了笑,老總,什麼事情都是相對的,沒有這份工作,我不用加班,不用吃安定,不用夜夜睡不著,我的眼睛會明亮動人,我只要擦擦兒童霜或者大寶也可以了,那些幾千塊的化妝品,不過是為了掩蔽我們超負荷運轉後的道具,她想,每個人都會有選擇自己快樂的理由,而她的理由是,她想知道,酥油茶到底有多香。
光陰的涼意
金基德的電影我喜歡看。本來不喜歡看韓國片,可是,因為金基德,我喜歡了韓國電影。
《時間》是一部讓人難過的片子,一個女孩子愛上一個男人,男人總是忘記不了從前的女孩子。於是,她去整容,她整容不是為了變得更漂亮,而是為了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多讓人心酸。為了愛情,寧可變成另外一個人。當男人真的愛上她時,她發現,所有的一切,哪怕是愛,都被時光漂染了,所有的一切,成了懲罰。
在《時間》這個電影劇照的封面上,寫著一句話:不是愛情涼了,而是身體涼了,心涼了。
「涼」字用了三次,觸目驚心。
在光陰裡,最不適合見面的就是曾經的戀人吧。
相戀時,他年輕俊郎飄逸,有濃密的發和喜悅的眼神,她俏麗動人深情,有薔薇花一樣的嬌媚。可是,分手多年,突然再見。
最好的結局是發現彼此都老了,但也會有微微的心酸。
如果發現一個仍然風華正茂,而另一卻已經凋零,一個會嫉妒另一個,儘管是愛過的。
如果他不如意,落魄得如同街上那些最低層的路人。這時,又覺得別一樣的寂寞,南風知誰意,吹你到湖州。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記得張艾嘉的電影《心動》,兩個青澀的少年相愛,偷食了禁果。那樣的愛,白裙子,榕樹下,非常讓人心動。多年後見,他們都人到中年,相視時,眼裡有了漠然。昔日芙蓉花,今日斷根草。過去的戀人,停留在記憶裡最美,你是定格的,她是永遠的。
還記得小時候,喜歡一種花紙,很簡陋的一種包糖的紙,我收集了很多。後來搬家,我翻了出來,二十多年了,它們一直在一個小紙盒子裡裝著,舊得不能再舊,黃得不能再黃。
我翻看著它們,眼淚就掉了下來。
那些光陰,浮在上面,有一層讓人心碎的東西。
所以,我每每看到隔了二三十年的人再見,就有一種斷腸之感。《紅樓夢》劇組二十年再聚首,那些曾經如此年輕的人兒,個個滄海桑田了。特別是歐陽奮強,老得不成樣子,哪裡是當年那個灼灼之華的男子?哪裡是?
怎能相見?怎可相見?
演寶釵的那個女子是聰明的,自始至終,她沒有出現,並且,一直尋蹤未果。我極贊成這樣的做法。神秘,會讓人有更多的聯想,而一生的不見,也許更是聰明到了極致。
我上大學時有一個女同學,艷若桃花,有人說太艷的女子容易凋零。一個女子艷到如桃花的地步,那樣會流於輕薄,儘管有時候連這輕薄也是非自願的無可奈何,但有時會被人輕薄,被命運輕薄。
那時很多男生追求她,她挑了又挑揀了又揀,最後嫁了有錢人。其實女人嫁有錢人是最愚蠢的做法,錢不是永遠的,智商是永遠的。
有錢人後來沒了錢,於是,她跟著敗落。
我們好多次同學聚會她都沒有去,很多人千方百計地找她,人們印象中應該還是那個艷若桃花的女子。男生們大概想滿足一下當年的願望,畢竟有的人有了些小權力或手裡有了些銀子,人們得意時總是不忘記要回頭尋舊人,所以,她終於被找到了。
於是十年之後我們看到她,她又黑又胖,開了一個飯店,進門就嚷嚷著要打麻將。有個男生說,我這一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找到了她。
我也是。我說。
良人不得,紅顏焉附,彈指間,青春已殤,時光老了。
你以為你還年輕,別著急,眨眼就老了,就這麼快,別和光陰比賽,你永遠是輸者。
有一天我和幾個朋友有歌廳唱歌,我發現我們所唱的都是九十年代的歌。是的,羅大佑齊秦王傑……當放花兒樂隊《喜刷刷》時,我們都哈哈地笑了,這一刻我發現,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復返了。
沒有辦法。
天命
那天,在互聯網上看到她的照片。
真的懷疑那是她,但那的確是她。大大的三個字,林青霞。是她慶祝五十歲生日的照片,在最顯著的位置上,她笑著,一臉的甜蜜,火紅的圍肩,有點下垂的眼瞼,發了胖的身子,最不堪的是脖子,明顯地老了。
真的老了。有人說女人最先老的是脖子,在我心中,她是冷艷而嬌美的傾城美人,雖然後來有張柏芝那張相似的臉,那但氣質是與生俱來,豈能輕易被模仿?我愛她,甚至愛屋及烏,喜歡了中間那個青字,青字還總能引出我許多胡思亂想: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揚。邂逅相遇,與子偕藏。甚至於青花,一種白底藍花兒的瓷器。我知永樂、宣德年間的青花濃艷凝重;弘治的青花柔和淡雅;嘉靖、萬曆的青花鮮艷泛紫。而康熙的青花則陰陽向背,遠近疏密被譽為青花五彩。她是那一種青花?我把她看成是透明的有著清晰憂傷的女子,那是一種更易碎的瓷。
我印象中的她,那樣清純而絕決,及至演到《東方不敗》,我才知她早已經人妖不分男女兼可,同樣的妖媚與冷酷,我以為,這樣的女人,永遠不會老。
她結婚生子,嫁了邢李原,張天愛的前夫,收斂了雙翅,那我喜歡的青會變成什麼樣的顏色?
看過她和兩個女兒團團合作的笑影,一團和氣,哪裡像生生死死愛過的人?可依稀能見她的清純,雖然已經做了母親。
等到她五十歲,我終於知道老對於女人來說是件多麼殘酷的事情了,特別是一個曾經傾國傾城的美女,那如同青花的凋零與碎裂,我寧願她和劉曉慶一樣,坎坷著,五十歲了還有打拼,為著還債,去拍《春花開》,演一個徐娘半老的女人,裝著嫩,她的要強,她的跋扈決定了她的命運悲劇,也是五十歲,她比不得林青霞的功德圓滿,依然如年輕時一樣與生活廝殺著,知天命了,可她依舊是裝著嫩,那嫩裡,就浮上一層悲哀來。
張艾嘉也是五十歲。我更喜歡這種女人的天命之年,淡定、從容、大氣,那個從自己《愛的代價》中走過來的女子,任性過撒嬌過刁蠻過,離了婚,一個人帶孩子,孩子遭綁架,曾經千般要強萬般爭第一,終於落花流水春去也,再看她拍的《20、30、40》,我的眼淚亦是甜蜜的,風淡雲清,寒塘渡鶴,這樣的女人更有風情,和林青霞比起來,她沒有林青霞的富貴與團圓之氣,與劉曉慶比起來,她沒有劉曉慶的霸氣與縱橫,但她的從容與溫婉,她的淡定與隨緣,讓人看起來更像一個還在戀愛的少女!
是的,林青霞與劉曉慶已經沒有了少女的那種「態」,無論多大年齡,那種態是多麼重要,五十歲的女人還似少女一定有人笑話了,但如果一舉手一投足全是風情,這樣的女人,有誰相信她是五十歲?
三個五十歲的女人,忽然讓我感慨萬端,有一天我也會到五十歲,那樣晚了才曉得找得團圓與幸福,凡俗的美麗要得太晚了,所以,我會趁著年輕快去愛,哪怕凡俗,柴米油鹽,但有那一點點世俗的溫暖,一切就可以快樂地繼續,不是嗎?
就著楓紅的餘輝,街角兒升騰的霧白裡唰啦——的一聲:剛出爐的糖炒栗子正倒進籮裡,頃刻間有潑了滿街的溫暖焦香,緩緩的穿行,傾國傾城。
我捧了一兜子出來,拿出鮮活的一粒,放進嘴裡,呵,真香呢。他攬了我的細腰,一起向深冬裡走去,這樣的幸福,到五十歲我都不怕自己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