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漢時期的生存法則 第78章 書生與政治·真君子
    【引言】

    我們經常諷刺一些人是沽名釣譽的偽君子,的確,無論歷史上還是現實中都有許多這樣的人,起碼比真正的君子更多。但是,我們在諷刺一些人是偽君子的同時,一定不要忘記了歷史上還有一些真君子。否則,我們的歷史將會一片黑暗,我們也就很難看到未來。

    【事典】

    魏博陵安平人崔挺,年少時即知努力進學,博覽群籍,善於思考,學識淵博。崔氏為當地有名的禮儀之家,三世同居,講禮讓,求和睦,從未有什麼矛盾發生,為時人所稱道欽羨。後因連遭荒年,難以維持,崔家才不得不分門立戶。分家時,崔挺與弟弟崔振互相謙讓,弟弟拗不過哥哥,崔挺將家中的田地房宅及財產都讓給了弟弟,自己僅留下一點兒墓田。雖說家境艱難,但弟兄二人都處之泰然,仍舊手不釋卷,潛心苦讀。

    當時谷價暴漲,同鄉中有家境比較富裕的人,見他弟兄二人生計艱難,便送些糧食,弟兄二人在推辭不掉的情況下只好收了,但隨後又將這些糧食送給更困難的鄉鄰,自己不積存一點兒,鄉里人為他們的品德和善舉所感勸,又欽佩又歎服。崔挺就是這樣一位謙謙君子。

    崔挺步入仕途以後,由於政績卓著,聲譽隆起,屢屢陞遷。當時的尚書李沖對他極為器重。後崔挺被授任昭武將軍、光州刺史。官越做越大,崔挺仍保持自己的良好德操,在刺史任上,恩威並施,推行教化,政績斐然,全州上下,風俗純正,百姓安居樂業,社會秩序井然,為當時社會秩序最好的州郡。散騎常侍張彝也是個出名的良吏,他受命到各地巡視,考察風俗教化。來到光州後,見崔挺把全州治理得一片清平,大加讚賞,且說:「我領命監察各州吏治,專意搜集謠傳訴訟等民情,糾舉州政闕失。進入光州境地,一片昇平,與您相比,我實在有愧『清使』的美稱了。」

    崔挺重法制,當時的刑律苛重,有的地方甚至和秦朝的法律差不多,有的不盡公正合理。例如,當時因為犯罪被發配到邊地服役的人逃跑較多,為此,朝廷特別作出嚴酷的規定:一人逃跑,全家受罰,都被充作勞役。對此款,崔挺覺得於民於國都十分不利,就上書直陳己見,他認為,古代《周書》中就有關於父子犯罪各負其咎,不得相互牽連的規定。今日天下善人少,惡人多,原因何在?不是由於世風日下,而是治理不當的緣故。一人犯罪,禍及全家,有此規定,豈不是壞人越罰越多?其實許多人是被牽累在內,本非惡徒,這樣一來,好人也就被逼成了壞人。崔挺同時引用史實為佐證說,春秋時,孔子的弟子宋人司馬牛為其兄所牽連而受罰,魯國大夫柳下惠因其弟盜跖而受株連,本人清白有德,卻無端受辱,豈不令人悲哀?這不符合皇上的慈忍之道!崔挺援古證今,曉以利害,言辭懇切又純正文雅,他誠心誠意的進諫,感動了高祖,高祖就欣然應允了他的請求。

    崔挺處處為民著想,對於國計民生,他多有利國利民的舉措。如當時州內少鐵,鐵器需用量很大,都得從外地購進,一路搜求轉運,價格十分昂貴,一般的人買不起,影響了農業生產,且難及時滿足百姓各種需求,官府用鐵也極不便當,崔挺又上書表奏,請求復設鐵官,發展鐵業,百姓官府都能有所依賴。

    他的這些德政使百姓極受感動。掖縣有位九旬老者,自稱年輕時曾在林邑得到一塊美玉,四寸見方,極有光彩,珍藏在海島已有六十餘年,因喜見崔挺治政清明,自願奉送。崔挺謙虛地推辭說:「我的品德難比古人,不能將美玉視為一己珍寶。」便派船隨老人專程取寶,那塊美玉果然光潤無比,是稀世珍寶。崔挺即奏表將之送到京城。孝文帝太和十九年(公元495年),高祖駕臨兗州,特地宣召崔挺,詢問他治理邊地的方略,並論及文章撰制等事。高祖談得盡興,親贈御制文章一集,還對周圍大臣誇讚崔挺說:「倘若為臣者都如此,朕還有何憂慮!」

    崔挺大得民心,極有威望,百姓經常稱頌他,就不免把他的德政美化,傳得神乎其神,期間曾發生過這樣的事。

    光州的治所在舊掖城,其西北數里有座斧山,嶺高而險峻,北臨滄海,南接泰山,是遊覽觀光的勝地,崔挺想在山上建一座房子,以用觀賞風光。當地的老人勸阻他說:「此嶺秋夏之際,常有狂風暴雨,嶺石崩落,相傳是虯龍行經的道路,恐怕房宇建成了,也會被流石沖毀,難以長久。」崔挺說:「人神之間,相去不遠,虯龍悠忽來去,豈能唯此一路?」崔挺很快就建起了漂亮的房子,數年間,竟然再也無風無雨,安然無恙。後來崔挺調任離開了光州,房子不久便被風暴摧毀,再建再毀,一直沒有建起來。人們都紛紛議論,說崔挺在,房子在,是因為他的善行德政感化了上蒼的緣故。

    世宗即位後,崔挺多次上書,乞求告老還鄉。景明初年,終於離任。全州百姓聞訊,扶老攜幼,都從四面八方趕來送行,他們在崔挺後面追隨不捨,人人落淚,不願他離去。許多人拿來了貴重的絹帛,要送給刺史大人。崔挺也深受感動,一邊勸慰,一邊說服眾人,所贈禮品一概不受。

    崔挺於五十九歲時亡故,是年冬,被贈封為輔國將軍、幽州刺史,謚號「景」。以前那些曾經在崔挺手下做事的大小官員,聽到噩耗後都悲不自勝。為了紀念崔挺,大家在城東廣因寺鑄起了八尺高的崔挺銅像,又起八關齋,追思崔挺,為他祈禱冥福。

    【評議】

    平心而論,不要說在魏代,就是在整個中國歷史上,像崔挺這樣的人也並不多見。我們十分熟悉這樣一句話,就是「一個人做一件好事並不難,難的是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其實,不要說「一輩子只做好事,不做壞事」,如果能夠經常做好事,很少做壞事,也就是一個好人了,甚至算得上一個君子。至於像崔挺這樣的人,本來一般人就不可能做到,因此,對於一般人的要求,也不可求全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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