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僕?!」景有希瞪圓眼睛望著蕭楓,這個口是心非的傢伙,明明是想讓自己留下來陪他,卻就是要嘴硬,真是一點兒也不坦白。「好吧,好吧,二少爺!」奔波了一整天,此刻景有希真的很想倒頭就睡,可是到頭來她還是答應了蕭楓。算了,誰叫他現在是病人呢,景有希似乎可以理解那種病態下期望有人能夠陪在身邊的感覺,於是,她還是答應下來。
午夜時分,莊園外萬籟俱寂,唯有昆蟲還在田野裡不知疲倦的嘶咬、鳴叫著,秋夜的月亮將一波柔媚的銀色光輝潑灑在薄如蟬翼的雲彩上,空氣中瀰散著芳香的浪。
「我就坐在這裡,你快點睡覺吧,等你睡著了我再走。」從桌邊搬了張椅子,景有希在蕭楓的身邊坐了下來。不知道是為什麼,這個時候蕭楓才能安心的閉上眼睛。可是,越是努力想睡覺,蕭楓就覺得越是天旋地轉,怎麼也睡不著。
「怎麼了?你怎麼還不睡……」坐在一旁的景有希已經忍不住打起呵欠來了。
「喂,我的頭怎麼這麼痛?」
「哦?」景有希側了側身,伸手摸摸蕭楓的腦門,「沒辦法啊,發燒的時候是這樣的,等發了汗就好了。」說著,景有希突然按住蕭楓兩端的太陽穴,然後一點點的用力壓按,「這樣按摩會不會舒服一點兒?」
「你的手很涼,很舒服……」
「是嗎?」經蕭楓這麼一說,景有希才意識到自己的雙手是那麼冰涼,「呵呵,我自己都沒意識到呢。」嫣然地一笑,昏黃的燈光照著景有希的臉,勾勒出一道柔美的陰影。其實,不是景有希的手很涼,而是蕭楓的臉在發燙。不知道為什麼,當她的手觸碰到自己臉頰的時候,總覺得在心臟的部分,好像有一根神經不斷地在用力跳動,接著就是一陣心慌,那並不是難過的感覺,倒像是一絲絲甜蜜倒流進心裡。蕭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病糊塗了?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這不就像是在戀愛一樣嗎?雖然覺得奇怪,但是這種感覺本身,卻讓人感到快樂……
「謝謝你,臭丫頭……」漸漸的,蕭楓終於可以很安心的睡去。
這天晚上,蕭楓一直都睡得很沉很沉,只有在快要天亮的時候,他做了一個夢,夢到自己變成了孫悟空,被一塊千年的大石頭壓得喘不上氣來,在夢裡蕭楓用力地掙扎,可是就是一點兒力氣都使不出,就這麼一直昏昏沉沉地到了早晨,是雀鳥的叫聲讓他醒了過來。
奇怪了……蕭楓揉了揉眼睛,看著天花板。明明都已經夢醒了,怎麼還是覺得身體像是被石頭壓著似的?蕭楓想要挪動一下,這個時候他突然看到景有希像是被人槍斃的死屍一樣,半個身子就這麼趴在自己的身上,爛泥般地一動不動。
看到她,蕭楓也就不自覺地想起了昨天的事,這個時候他的感覺已經好多了,看來景有希家的肉粥療效真的不錯,不過,更多的原因還在於景有希的悉心照顧。清晨細細的風拂過臉頰,蕭楓不自覺地伸出手來想要去碰一碰景有希的臉。此時,這個「臭丫頭」還在熟睡,就像個毫無防備的嬰兒,讓人不忍心去打擾她。可是,就在蕭楓剛剛伸出手,還沒碰到景有希的時候,這個念頭一瞬間在蕭楓的腦袋裡來了個急剎車,突然被打消了。
看著自己伸出的右手,一個五雷轟頂,頓時在蕭楓的頭頂上炸開了。奇怪了!自己到底有什麼毛病啊,為什麼要對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來電啊!更何況她還是奪走蕭家家產的罪魁禍首!一想到這裡,明明沒什麼火氣的蕭楓頓時不知道從哪裡給自己找來了種種的不愉快,他越想就越是覺得齷齪,於是將床鋪突然整個掀起來,一股腦兒地坐起身,大聲地叫嚷著,「喂,你這個臭丫頭到底想在我身上趴到什麼時候?!」
「哇……」這簡直就是一場惡夢!還沒在熟睡的景有希連同屁股下面的椅子一下子飛了出去,頓時什麼困意都沒了。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的她只是吃驚地望著蕭楓,「怎麼了?……不是你昨天說要我留下陪你的嗎?啊……不好意思,不知不覺就睡著了……」說著,景有希揉揉摔疼的屁股,從地板上坐起來,「你怎麼樣了?還發燒嗎?」說著,景有希正要伸手去摸蕭楓的額頭。
「別碰我!離我遠遠的!」
「幹嘛啦?!」
「今天不許跟我說話,也不許走近我!我們之間最好保持一米……不!兩米的安全距離!」
「安全……距離?」這傢伙是不是有毛病啊,怎麼睡了一覺起來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你是不是燒傻了?我看我還是帶你去看看醫生吧……」
「說了不許走近!」說著,蕭楓情緒激動地指著地板,「好,就這樣保持住兩米的距離,我的病已經好了,手機也差不多烘乾了,我現在去給蕭露他們打電話,我們馬上回家!」說著,蕭楓套上外套,幾乎是逃出了房間。靠在門口的牆壁上,他的心裡還是「咚咚」地跳個不停。蕭楓啊!怎麼說你也是夜店王子,情場高手,千萬不要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冒傻氣!是啊!千萬……不能喜歡上她啊!她可是個一無是處的小丫頭,身材扁平不說,還笨的要死,「嗯,對……多想想她的缺點!」這麼小聲嘀咕著,蕭楓垂頭喪氣地向樓下走去。
進口的原裝手機果然很強大,就算遇到水,只要烘烤一下就能力馬上恢復使用,這讓蕭楓不僅鬆了一口氣,急忙撥通了弟弟蕭露的手機號碼。
「……有沒有搞錯!我以為你們死在馬賽了,正準備回去幫你們收屍呢!……什麼?你說你們在哪裡?」一接到電話,聽筒裡就傳來了蕭露咆哮的聲音。這時,景有希洗漱一番之後走下樓,正好看到蕭楓對自己視而不見的樣子,景有希心裡不免火冒三丈,虧自己那麼盡心地照顧他,真是吃力不討好。這傢伙的脾氣暴躁不說,現在再加一條「難以揣摩」,簡直比普羅旺斯的天氣還要多變!
「哼!不理就不理……」景有希撅起嘴吧,沖蕭楓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心裡打定主意再也不會幫這個缺心眼兒的傢伙了。
一通電話結束之後,最終,蕭楓還是和蕭露他們按照原來的計劃在巴黎的機場見面,搭乘晚上11點的返程航班。臨走的時候,山莊的女主人送了蕭楓和景有希一樣東西,那是一個紫色的心型香囊,只是帶在身上就可以聞到從裡面飄出的那一股薰衣草的香氣。兩個人一人一個,看起來就像是女主人特意送給他們做定情信物一樣,這讓他們覺得很是不好意思,不過盛情難卻,「謝謝你……」雖然明知道女主人聽不懂中文,但是景有希還是忍不住道謝,因為全世界道謝的心情是沒有區別的。
小心地將香囊放進口袋裡,兩人終於踏上了去往巴黎的路。雖然錯過了嘎納,但是這段預料之外的旅程卻讓人難忘……
4
按照蕭楓的要求,景有希果然故意隔開他兩米多的距離,這其中多少帶著她不滿和賭氣的心情。不過在外人看來,這兩個人就好像有什麼問題似的,這不免讓蕭楓開始後悔做了這麼個沒大腦的決定。
「你們還真行啊,大半個法國都被你們給跑遍了……」在機場一見面,蕭露就沒什麼好氣,他故意橫著眉頭,作出一個惱怒的表情。
「哪兒有那麼誇張啊。」景有希小心地瞥了蕭楓一眼,「坐錯車而已,按時趕上飛機就不錯啦。」
「什麼叫按時趕上飛機就不錯?你拿的可是我的護照,不找到你們的話,我也回不去!」越是說著,蕭露就越是火大。
「對不起、對不起……」景有希一臉苦笑地吐了吐舌頭,急忙把手包裡的那本被雨水泡過,已經有些變形的護照遞給了蕭露。
「哇——!!這是怎麼回事?」
「不好意思啦,因為遇到一場大雨,護照放在外面的包包外面這一層,結果就……」
「你這個傢伙!」說著,蕭露那張暴怒的臉頓時扭曲在一起。
「別說這些了,已經開始安檢了。」這個時候,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蕭雨終於合上了手中的書本,他的話最終停止了一場喋喋不休的吵嚷,兩個人這才把注意力從那本變形的護照上轉移開。
「那個……我要去下洗手間,請等我一下。」
「我要去洗手間啊,請等我一下……哼!」景有希剛剛轉身,蕭露就扁著一張嘴巴學她說話時的樣子,「真是個麻煩的丫頭,帶她出來旅遊根本就是個失誤,一定是她毛手毛腳的才會害你們坐錯車子的吧?身材扁平不說,還笨的要死……啊啊啊啊……」蕭露的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隻大手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地向後拉扯。
「蕭露,你說夠了沒有?」只聽蕭楓那冷冰冰、硬梆梆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拜託你積點兒口德,以後不許再這麼說她,這次坐錯車子可是跟她一點兒關係都沒有,下次再讓我聽到你講景有希的壞話,我可不輕饒你哦。」
「可是,你自己還不是經常在背地裡這麼說她?」
「你說什麼?」蕭楓揪住蕭露的手更加了幾分力度,「用嘴巴講不聽的話,就只有讓身體吃點苦頭了。」
「痛痛……好痛啊,我知道錯了,快點放開……」一邊摀住自己的耳朵,蕭露一邊開始吱哇亂叫,候機廳裡周圍幾十雙眼睛頓時齊刷刷地望了過來,這其中還包括小弟蕭雨那雙吃驚的眼神。今天的蕭楓和景有希兩個人看起來確實有些古怪。「奇怪了,你什麼時候叛變站到那臭丫頭……哦,不,站到景有希那邊去了啊?」蕭露揉揉自己的耳朵,不滿地抱怨道。
「什麼叛變不叛變的?又不是小孩子的打仗遊戲,別幼稚了。」說著,蕭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還不等蕭露找出理由來反駁景有希便從盥洗室裡出來了。
時間已經距離登機時間不差幾分鐘了,順利通過安檢之後,一行人便坐上了飛機,準備結束這一場有些荒唐的法國旅行。
不愧是旅遊旺季,無論是VIP艙還是經濟艙都是座無虛席,只可惜返程票他們只買到了經濟艙的座位,密不透風的機艙因為滿員而變得有些透不上氣。這時候,景有希看了看手中的機票開始找自己的座位。
「在這裡,我們三個的座位在這裡……」說著,蕭楓指著靠近機翼的一排三個座位說道。
「那我坐哪裡?」景有希又確認了一下手中的機票,接著回過頭去向9A的座位望去,「是……是這裡嗎?」一時間,景有希的臉色立刻變得鐵青。只見一個奇胖無比的黑人正在扯著呼嚕睡覺,他的臉上有一道刀疤,看上去就像美國電影中黑幫的恐怖分子一樣,而自己的座位就在裡面,現在如果吵醒他的話……後果一定很嚴重吧。況且他一直在扯呼,自己坐在他旁邊的話又怎麼休息的好?「為什麼只有我的座位是分開的?」景有希略帶不滿地回頭問道。
「沒辦法啊,現在可是滿員,能買到機票已經很幸運了!」蕭露一臉壞笑地攤了攤手,「機票是你自己選的,你就安心了吧。」
「呃……」不死心也沒辦法啊。景有希鼓足了勇氣,向那「黑幫老大」走了過去,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誰好像扯住了自己的衣領,「哇……」景有希先是一個趔趄,接著回過頭去。
「你過來,坐我身邊!」只見蕭楓抓住景有希的胳膊,一臉嚴肅的說。他的口氣裡帶著些許命令的味道,一時間,四個人都愣在原地。
「奇怪咯,某些人不是說不許我靠近他兩米距離嗎?哼!」景有希雙手叉腰,故意作出了一個得意的表情。
「少廢話,照著我說的做就好了,給我過來!」
「你……」蕭楓強硬的口氣真是讓人受不了,明明是在對人好,就不能稍微溫柔一點兒嗎?只見他一把將景有希按在座位上,像是捆住小貓小狗一樣,將安全帶繫在景有希的腰間。
「可是,她坐你旁邊,那我怎麼辦?」蕭露急忙叫道。這個時候,廣播裡傳來了空中小姐甜美的聲音,提示著旅客馬上入座,飛機就要起飛。
「蕭露,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很喜歡坐在窗邊的嗎?」說著,蕭楓突然露出了一個凶狠的表情等著自己的弟弟。
「呃……」看到蕭楓這樣的表情,蕭露忍不住擦了一把冷汗,「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倒霉的總是我。」說著,他與景有希交換了機票,拎著行李向那大胖子走去。看著他無奈的背影,景有希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可能……表露得有點太明顯了吧?坐在座位上,蕭楓忍不住在心裡這麼想,可是,不知不覺中潛意識行為已經取代了大腦的決定權,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呢?他們誰也不知道蕭楓的心情只剩下慌亂,就像是戒不掉的癮,明明知道有害,還是沒法自控地湊上去。
這時候,坐在一旁的蕭雨忍不住看了看身邊的哥哥,奇怪!從普羅旺斯回來之後,蕭楓對景有希的態度就好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真是太不尋常了!這種不尋常讓她好像提前就預感到了什麼。
甜美的巴黎的夏夜,月亮那柔媚的銀色光輝潑灑在雲波上,空氣中瀰散著夜晚的浪,一架空中客車在夜空中徐緩地飛上了九萬尺的高空,它尾部的航行燈忽閃著,如同一顆隕落的流星,轟鳴聲過後,窗外星星點點般朦朧的巴黎夜景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