紗窗裡的莎樂美 第33章  (3)
    「媽……我只能說,梨湘是非常厲害的,她有她自己的辦法,只要她想辦到的事情,恐怕沒有辦不到的。」我的腦子裡全部都是親愛的梨湘小姐跟她本來仇視的Tippi親親熱熱宛如多年好朋友的樣子,不能不說,梨湘真的是一個非常有辦法的女人。

    「那也不一定,她想跟你結婚這件事就一直沒有辦到。」母親開玩笑地說,我心裡暗想,如果不是我有鋼鐵長城一樣地心臟,估計早就被她給攻克了。我悲哀地想,這世界上有多少的婚姻就是成全在那些有辦法有手段的人手裡的,當某天從夢中醒來,已是滄桑的百年身,多少的悔恨就此寫成……

    「你妹妹最近怎麼樣?她好幾周都沒回家了,我很擔心她。」

    我說:「別擔心她,她已經想通了。」

    「是跟柳今的事,她想通了嗎?小龍那孩子真不錯,還是讓她安安穩穩地跟小龍繼續發展吧。柳今雖然條件不錯,畢竟在香港,也太不現實了。人啊,還是現實一點地好。」母親歎了口氣。

    我說:「放心吧,她已經體會到這一點了。」

    「她跟你說什麼了嗎?」

    「在普陀的時候,她跟我說,她已經想通了,她打算聽你和爸的話,做一個安分的好孩子。」

    我以為母親會高興地跳起來,沒想到她皺著眉,似乎在想著什麼心事。

    「媽,聽到這麼好的消息您不高興啊?」

    母親說:「她是怎麼會突然這麼說?這不像是她的性格。」

    「媽,您別太憂慮了,人總是會變的,真的,文汀她也是在不斷地成長,不斷地修正自己的人生觀,所以,別拿一成不變的眼光去看待任何一個人。」

    母親瞪了我一眼說:「什麼時候你能變變就好了。」

    「其實我一直在變,只是您沒發現。」我心裡總是惦記著賴偉的事,按說,即使有什麼特殊情況他不接我的電話,那麼沒理由一直也不給我回過來。我心裡不知道怎麼回事,一直升騰著一種不詳的預感,也許賴偉真的會給我一份我無法面對的答卷,所有的可能性都不會意外,是的,我給自己打氣,鼓勵,有什麼是我接受不了的呢?我已經肯定,來自她的一切我都會坦然地面對,其實我並不是非常想撕開所謂的畫皮的真面目來改變什麼,我非常明白我自己,無論這答案是什麼,都不會阻擋我對Tippi的熱情。

    「既然都回來了,不如週末讓梨湘和文汀回家一起吃飯吧,文汀好幾個星期都沒回家了,我和你爸都很惦記她,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她好得很,我估計這週末她肯定會回家的。」

    「你還是給她打電話確定一下。」

    我打電話給文汀,可惜她關了機,我聳了聳肩,母親非常疑惑地說:「會不會是沒電了呢?」

    「媽,您真的不用這麼擔心,文汀是個成年人了,她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無論我用什麼樣的語言安慰母親,她仍舊無法平靜下來,在我洗完澡,換好了衣服準備休息的時候,母親又焦慮地問我:「你要是有空,去她學校看看?」

    我點了點頭,蒙頭大睡。很快,我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一種恍惚的夢境,這種感覺很奇怪,似乎我意識是清醒著的,而我的身體在沉睡,並且我的意識告訴我,我已經睡眠,已經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但是我卻可以行動自如。那是一個奇怪的畫面,好像是一片花海,又似乎是一片彩霞組成的絢爛的畫卷,總之,我踏了上去,然後我回頭看了看,四周全部都是綿軟的雲彩,我感覺渾身非常輕盈,遠處又好像還有更美好的畫面等待我去探索,但是我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恐怖感。這時候,我忽然感覺到身後似乎有什麼奇異的動向,回過頭去,但見觀音菩薩出現了,她莊重威嚴,比在普陀山看到的觀音像更加令我震撼,我不由自主地合掌行禮,菩薩的表情我沒敢仔細看,她的光芒實在太耀眼,普渡終生的慈悲,我感覺自己像要流淚的樣子,心裡有無限的迷惑和懺悔,後來菩薩突然不見了,留下了一卷書,我趕快上前撿起來,字跡有些模糊,大概看清楚的一些——

    根本在滅無明,無明滅,業障不銷自銷。但業障粗分者可見,細分則不易察。佛法無鉅細之分,動念欲殺,雖未殺,如已殺等,但此殺念,一轉即空,空即清淨,只苦於不能轉。故念起時若有我見情執,不問鉅細,皆屬業障。但除念不是斷念、滅念,只是轉念。不轉即住著,住著即纏縛,由殺意以至殺行,皆因無力能轉,所以順流而下,不能挽救,此為生死之根故曰情執,皆可障道。業障深淺,即是自己積習的深淺,如易除的是業障淺,難除的是業障深。又念頭放得下的,轉得快的,一照即空的是淺。如放不下,轉不動,提不起照的便是深。雖然,以要言之,銷業障一事,非明因果不可,能明白業障因地本是性空,即是佛境。

    下根笨人不可與語也,恐其不明因果,不解真諦,反誤於空,流入惡途,故必以儀軌範之。戒勿縱逸,徐開其般若之路,勸其改脾氣習慣,待其機熟,然後當機點破,使其廓然開悟。至雲帶業往生西方,此業乃指見思惑未斷而言,以見西方勝境而思慕,即屬之惑。但死時自力不足,伊在毫無把握之時,得此正念一助,自能得力不少,當然超出三途,不戀此世,一心不亂,即得往生。往生已,其舊習慣業力尚未除也,從此在西方薰習,久之成熟,再悟到罪福性空,本無生滅,智慧華開,本性佛見。業且不有,雲何說銷。若不明心地,不明因果之人,偏從銷上說,不就業上解,當作真有個業障在,是以不依般若,業障就無法可銷。努力努力,早作預備,勿臨時慌亂。人身難得,豈可再入惡道耶?行者既明生死之苦,以無明為因,業障為緣,受苦為果,當謀有以解脫之,然解脫之義有未知也。

    我模模糊糊地感覺到這是菩薩在點化我,可是我又沒有辦法把這些字句一一地記錄下來,正在焦頭爛額的時候,我突然看到Tippi滿臉是血跡地在對著我大哭,我把卷書藏在了口袋裡,去看Tippi發生了什麼事,可就在我要靠近她的時候,忽然我一腳踏空,跌了下去,我發狂地大叫,這時候,我被自己驚醒。

    醒過來之後我的心口一直在強烈地震顫,我甚至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當然,夢裡的經書並沒有真實地存在於現實的口袋中,我拚命地搜捕記憶中的一字一句,我不覺得這個夢是因為這些日子我一直身處海天佛國而日有所思夜有多夢的結果,我強烈地感覺到這個夢是有含義的,可是究竟這個夢要告訴我什麼?我根本無從解釋,我摸起桌上的電話,剛要繼續給賴偉打電話,卻接到了一通我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的電話。

    電話那邊是派出所,要我馬上去一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問我。我心裡感覺不是非常妙,於是沒來得及跟父母告別,就直奔派出所去了。

    到了派出所,表明身份之後,我被帶到了一個秘密的辦公室,有一個黑面的警官正一臉陰沉地看著我,我的腦子馬上開始飛轉著記憶,想想自己是否有做過違法犯罪的事情,正在我思考自己的問題時,警官突然問道:「你認識賴偉嗎?」

    我點了點頭,警官說:「你跟他是什麼關係?」

    「朋友。」

    「什麼樣的朋友?」

    「普通朋友。」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難道賴偉生意上出了什麼紕漏,讓警察給抓捕了?

    「你最後一次見他是什麼時候?」

    我想了想說:「大概是兩周前吧,但是最後一次通電話是在三天前。他怎麼了?」

    「是這樣的,賴偉昨天凌晨被人給殺了。」

    警官的話幾乎把我震得渾身癱軟了下來,我沒有辦法相信自己的聽覺,我覺得這可能是一場誤會,警官看到我的表情,帶著誘惑地口氣說,「如果你知道一些關於他的事情,請你一定要配合警方,這是一件惡意謀殺事件。」

    「你是說?賴偉已經死了?可是……」

    「可是,三天前,你們還通過電話,對嗎?所以我們才會找到你,並且,據我們的推斷,賴偉跟你最後一次通完電話不久之後,就被謀害了。」

    我渾身冰涼,在警官的問話裡沉默了下來。這件事實在太蹊蹺,賴偉查到了Tippi的秘密,然後要我一定回來馬上聯繫他,接著他就被謀殺了……我第一意識就感覺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如果說這兩件事是完全沒有關聯的,那麼從時間的發生上來說,也未免太過於巧合。想到這裡,我倒吸了一口冷氣,關於Tippi的身世,究竟是什麼?如果僅僅是因為查到了Tippi的身世,為賴偉招來了殺身之禍的話,那麼Tippi究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警官說:「周先生?賴偉最後一次給你打電話,你們都談了些什麼?」

    我吞吞吐吐地說:「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當時我正在外地,他想約我見面,我答應他回北京之後馬上聯繫他,但是我回北京的時候,聯繫他的時候,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警官考慮了一下,說:「也就是說,他約你見面,但是不知道你人在外地,等你回來見他的時候,他已經被害了。」

    「看來是這麼回事。」我沮喪地說。

    「他當時在電話裡的情緒有什麼什麼特殊的不同?比如說?他有沒有透露過他可能遇到麻煩之類的?」

    我搖搖頭,雖然對Tippi有所懷疑,但是我不想把這件事提早扯出來。

    「那麼,你平時對於他交往的朋友,是否有所瞭解?」

    我誠實地說:「我們倆平時聯繫並不多,但是賴偉為人很仗義,也很慷慨,有時候需要幫忙的時候,找他一定可以幫到。」

    「他最後一次給你打電話,想約見你,是完全隨意的邀約?你確定他是完全沒有什麼事找你嗎?」

    我心慌,眼神來回躲閃,摸摸口袋裡是否有煙,但是很可惜沒有,我的行為似乎引起了警官的注意,他說:「周先生,我希望你誠實回答我們的問題。」

    我點了點頭說:「對不起,這件事來得有點突然,我實在沒有想到,我腦子裡現在一片慌亂……」

    警官說:「理解。出了這種事,可能誰都沒有想到。今天把你叫過來是做一些例行的提問,可能以後會隨時請你到警局來協助警方調查,希望你能夠跟我們配合。」

    我說:「沒問題。我能夠幫助你們的,我肯定全力幫助。」

    就這樣,警官讓我最後一次跟賴偉通電話以及我們約好見面的前前後後詳細地寫了一份報告,然後我離開了警局,打開車門之前,我忍不住再一次撥打了賴偉的電話,電話仍舊顯示無人接聽,我的意識有點模糊,雖然我已經接受了賴偉已經不在人間這個事實,但是潛意識裡,我仍舊心存僥倖,一個生命的消亡竟然是如此地簡單,簡單到一個通知就已經宣佈了悲壯的生與死,我覺得有點不寒而慄。

    我就這樣開著車,漫無邊際地在三環上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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